第435章 永别
“快接水，救火！”
“抽水机呢，抽田里的灌溉井！”
“早上用坏了啊！”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嗐呀，跑得动的都用桶去舀水！”
热衷于聚在一起家长里短的村民们，在这种时候倒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团结，男人们挥洒着汗水来来往往，妇女们则是聚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观望，不知道是因为今日中伤过房子的主人而内疚，还是纯粹因为这盛大的火势而恐惧。
杯水车薪，可能就是形容此时的救援吧，那一桶桶泼进火海里的水，瞬间就变成了蒸汽，高温使得人越来越无法靠近，门前的土地都烧得暴裂开来，皲裂的纹路就像是这栋房子最后的挣扎一般。
“……”陆天海僵立在火海前，脸色煞白，金棕色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停止了思考。
“游曳……游曳呢？你们有没有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了？有没有人看到！”
赶到的闻人远几乎快崩溃，大声询问的时候哭腔已经出来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这里也确实没有游曳的影子。
“也不知道怎么烧起来的，我发现的时候，都已经烧了一半了！”最先发现火情的人猛拍大腿。
这一下，把大明星的思绪拍了回来，他当即叫旁边的人往他身上泼水，也脱下薄外套浸湿，披在身上就想冲进去，闻人远赶紧拦住他。
“你想干嘛，这么大的火进去，会死的！”
“她在里面，这不是意外……”
苍白的脸色苍白的语调，太过害怕以至于无法理性思考，陆天海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进去，无论生死，他都要进去。
“天海！你冷静一点！”
“让开！”
目光骤然变得尖锐，陆天海一下把闻人远推翻在地，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往房子里冲。
“吱呀呀……”
木制结构的房子在这种程度的大火侵袭下，再加上年久失修早就支撑不住，几乎眨眼间倾覆。
千钧一发之际，是莱昂从斜侧把陆天海扑倒在地，才没有被垮塌的废墟掩埋，但脚还是被烧成炭的木头砸中，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们拉出来赶紧降温。
坍塌的房屋刹那夷为平地，扬起的火星子飘得到处都是，长者走过来重重叹了口气。
“烧成这样，活人都变成炭了……”
村民们没有再泼水，这种程度只能等着火自己熄灭，明天白天再做处理，毕竟这是独栋的房子，也烧不到别人家去。人群开始摇着头四散离去，最后就连看热闹的人都走了，火海前就只剩下三个人。
眼里映着燃烧的废墟，陆天海的目光呆滞，记忆还停留在游曳在那栋房子里抚摸三花猫的画面。
他该有所察觉的，为什么没有察觉，那种不明所以的不舒服，那种异样感，就是这个女人早就计划好了回到这里结束一切。
他明明有机会留住她的，是他自己葬送了。
“……天海。”闻人远来不及继续悲伤，他更担心陆天海。那么有灵气的眼睛，光辉全部暗淡了下去，变得死气沉沉，强烈的不安在他脑子里警铃大作，生怕发小会想不开，他第一反应是把陆天瑾喊来。但是刚拿出手机，莱昂就按下了他的手，无声对他摇头。
“真的可以吗，一旦从这里走就回不了头了。”
远处的山丘上，并排站着两个人，树丛的掩映下如同鬼魅。
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的游曳背着那个小包，目光定格在火场前那个人身上，只问了一句：“做得干净吗？”
“当然，这个孕妇是今天出车祸身亡的，还新鲜着，给了家属一大笔钱，他们倒是收得很快，直接头也不回就走了。”
“……”下意识抓住胸前的金属吊坠，在火场里的那具尸体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一条，游曳微微蹙起眉头。做到这种地步，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过，你必须这么做吗，未免也有点太……”
男子话还没说完，游曳就淡淡反问一句：“你会因为对方背叛而纠缠不休吗？”
“我的话，很有可能哦，毕竟我是报复心理特别强的那种，我不痛快当然也得让对方不痛快，并且对方不痛快的时间必须比我久。”男子一脸骄傲，顿了顿，转头看向游曳，“但你应该不是，比起纠缠不休，揍对方一顿而后形同陌路才是你的风格。”
“哦……我懂了。”恍然大悟，男子佩服地摇了摇头，“你这一击，也太狠了。”
“扯平而已，你的酬劳。”
丢给对方一个装着约定数额的袋子，没有再作停留，游曳转身没入黑暗，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
隔天，闻讯后连夜赶来的k，在大明星面前演了一场戏。
化学物质引燃的大火，尸身毁损的程度远比正常火灾严重，没有办法做鉴定的情况下，就只有随身物品可以作为身份证明的佐证。
陆天海一整夜都坐在火场前，还冒着余烟的现场，到了天明才开始做清理。
k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大明星跟前，向他递出手，掌心里躺着那枚复制的金属吊坠。
“……”同样沉默的人没有接过，只是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
抿了抿唇，k犹豫中低声说道：“没有挣扎，应该是提前喝了大量的镇静类药物，也许，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
“……”
他“节哀”两字还未脱口，大明星忽然肯定地说了一句，“不是她。”
他此言一出，闻人远和莱昂对视一眼，谁都不忍心下定义，这三个字是从昨晚到现在，大明星唯一说的一句话。
k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良心受到谴责，还是对命运有所唏嘘，咬咬牙，他既然答应了游曳，就得做彻底。
“陆天海，你必须接受现实。”
“什么现实？”
“游曳死了。”
“她没事！”
“那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
把手倒扣，直接将金属项坠塞进大明星手里，k转过身，即便是他也有不忍心的时候，只希望大明星真的信了，尽快结束这一切。
“……”
手中的吊坠似乎还有火焰的余温，陆天海一怔，低头看去，良久，双手缓缓合拢，金属棱角磕在手心，一用力就一阵钻心之痛。
白色的绷带逐渐渗出血色，他将头用力抵在拇指的关节上，几不可闻地低吟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
“啪”一声，车门关上，接到人的老板扫一眼后视镜，问道：“先送你去哪？”
游曳目光淡淡，阳光映射得她眼睛有些生疼，拉上了遮光帘。
“去我该回去的地方。”
老板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发动车子。
车轮缓缓转动起来，逐渐加速，笔直的大道一路延伸到远处，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