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经筵

  他曾经告诉过长兄他要去寻法慧禅师。
  见周昂面露僵硬,陆敏道:“殿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周昂呼吸急促了起来,第一次对陆敏发怒:“放肆,那个人怎么会害我!”
  周昂并没有直呼其名,只用那个人替代。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但有些事一旦种下了种子,想要当做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事。
  直到有一天,陆敏压着周昂的贴身护卫钟瑞山来到了他的面前。
  “又有什么事?”周昂这几天的脾气略显暴躁,对着陆敏语气不善。
  “空口无凭,我的确说服不了你。”陆敏道:“但是钟护卫的话,你应该不会不相信吧。”
  周昂愣住。
  他想起来了,钟护卫是他年幼时长兄调派来保护他的人,后来用习惯了后,索性把人要了过来。
  钟瑞山依旧是一脸正气,但此时他的脸上多了一分惶恐与纠结,“王爷,卑职有罪。”
  前些日子周昂大婚,钟瑞山喝了一些酒,可能是许久没有饮酒的关系,他有些不胜酒力,想回去休息的时候,他遇上了以前在太子手下当差时的同僚。
  同僚旁敲侧击了两句燕王每日的行程,他好像便浑然不知答了。
  醒来后,他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再后来燕王就遇到了刺杀。
  现在回忆起来,他惊起一阵冷汗,思索了好久还是打算把事情告诉周昂,毕竟燕王才是他现在的主子。
  听到这话,周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他开始怀疑人生。
  他如论如何也不相信长兄会对他不利,发疯般冲向了东宫想要问个究竟。
  周昂踢开想要禀报的小太监。
  但是他却在太子主殿外停下了脚步,他生怕这一进去就颠覆了将近二十年的感情与认知。
  谁知主殿内竟然传来一声太子的声音:“进来吧。”
  周昂微怔中推开了这扇门。
  谁都不知道这一天燕王和太子谈论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燕王再也没有踏入东宫一步过,哪怕是太子薨后,燕王也没从黑水回来参加丧事。
  所以燕王一直被朝中文臣们病诟,明明当初太子对他十分照顾,一幅兄友弟恭的模样,最后居然连丧事都没有来参加。
  这也是至今三方割据,支持燕王一派文臣占少数的原因。
  当天晚上,只有陆敏看着周昂大醉了一场,这位大齐朝年轻的王爷只反复叨念了一句话:“奈何生在帝王家!”
  其中的苦楚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法体会。
  陆敏是唯一一个看着周昂在一夜蜕变的人。从第二天起,周昂的性格沉默了许多,皇帝同意他领兵的圣旨也到了。
  等他再度回到金陵,早已物是人非。
  时间回到早朝。
  在众人的目光下,周昂平静地走了出列队。
  魏王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心中大呼不妙,这种时候他这位四弟一定会落井下石。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谁知周昂平静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二皇兄有监管不利之责,但二皇兄虽然有错,也是识人不清,被属下蒙蔽,恳请父皇从轻发落。”
  咦?
  魏王愣住,说好的落井下石呢,四弟不会是打仗打傻了吧?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只有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燕王一眼:“既然燕王求情,那朕就罚魏王遣散府中门客,禁足一月,罚俸迎一年。”
  魏王顿时松了口气:“谢父皇恩典。”
  “皇上英明。”大臣低头称赞。
  但私底下,皇孙一派早就把燕王骂了个半死,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利用,真是脑子有病。
  倒是有几个明白人对燕王有些刮目相看。燕王因为太子一事在文臣心目中的形象不佳,今天谁都可以落井下石,但唯有燕王不可以,倒是个明白人,燕王真是成长了不少啊。
  早朝退去后,皇帝被老太监扶着在御花园中走动。
  皇帝对老太监叹道:“宗良,你说要是旻儿还活着该多好,朕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听皇帝提起前太子,老太监思索了一下后道:“皇上这是想念太子了吗?”
  皇帝看着蔚蓝的天际,露出怀念的表情。
  老太监低头道:“若是太子地下有知,也一定希望皇上快快乐乐长命百岁。”
  皇帝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再说话。
  老太监看着鬓角发白的皇帝,心底叹了一声:皇上也老了啊。
  走了一会儿,皇帝吩咐道:“下午不批奏章了,去翰林院找个人来讲经筵。”
  经筵为皇帝听讲书史,一般由翰林官兼充。
  大齐的这位开国皇帝是马上夺下的江山,所以对儒学、经义不甚喜欢,倒是对讲史颇为感兴趣,三天两头便要招翰林院的人来讲史。
  “奴才,遵旨。”老太监问:“是找古学士来吗?”
  “不了,都听腻了。”皇帝摇摇头,他眯着眼道:“我记得新科状元似乎已经上任了?”
  “回皇上,谢修撰月初时已经上任。”
  “那就喊他来讲史吧。”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道:“回皇上,谢修撰年纪尚轻,恐怕难当此任,不如招宋学士来?”
  倒不是宗良老太监看不起谢喻舟,而是谢喻舟实在年轻,讲史这种事需要一定的年纪和阅历。
  “不了。”皇帝道:“谢修撰是苏爱卿的弟子,我想应该不会差点哪里去。”
  见皇上坚持,老太监突然想起了什么,昨天应天府府尹的奏章上似乎提到了被魏王门客调戏的良家女子,好像便是谢修撰的家人。
  皇帝喊谢修撰的前来,肯定有以示安抚的意思。
  老太监恍然大悟,皇帝不愧是皇帝,做什么事都有深意。
  “奴才遵旨。”
  翰林院。
  谢喻舟接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一愣,皇帝居然喊他讲史,这是怎么一回事?以谢喻舟上辈子对皇帝的了解,他很快思考出了前因后果。
  因祸得福。
  小姑娘可真是她的福星。
  听到小太监的传唤,翰林院的同僚都用羡慕与嫉妒的目光盯着谢喻舟。
  “谢修撰能这么快在皇上面前露脸,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啊!”这是和谢喻舟平日比较亲近的同僚。
  “切,得意什么,还不是有个好老师,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小心自不量力惹了皇孙厌弃。”这是妒忌谢喻舟快要发狂的同僚。
  狄尚文和裴杉倒是心态良好:“谢兄,可想好要讲什么了吗?”
  谢喻舟沉吟了一下,眸光中流露出一丝暗芒:“我准备讲周史。”
  周乃三朝前的国号,开过皇帝也是草莽出身,很可惜二世便亡了。因为当朝皇帝也姓周,也是草莽出生,所以从来没有讲官会选这段历史,但谢喻舟知道,皇帝十分欣赏那位周皇。
  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写这篇的时候我有参考一点明史。昨天在看明史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趣事。
  朱元璋规定自己的子孙要以金木水火土偏旁取名字,他的子孙很多,然后就造了很多生僻字。
  后来我们国家编元素周期表的时候,就翻了朱家的族谱。
  镭、钠、镁、钴、铈、烷、烯等等其实都是朱家子孙的名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