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录[GL]_分卷阅读_119

  女庄主之前实在是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面对此情此景,一时无所适从。
  杨谨则抿着嘴,强忍着心头的欢快,细细琢磨着女庄主脸上的表情。
  虽然,自己的气势上比那位景将军还是差了些,效果嘛,庄主也不似记忆中的云前辈那般温柔坦然,可这么一脱一披的,大概也能得其六七分精髓吧?杨谨偷偷地想。
  她深觉之前见识过的那些前辈们的恩爱真是没白见识,书到用时方恨少,经验学到手了才是自己的。
  这样的自己,在庄主的眼中,是不是像个体贴的……爱人呢?至少,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大人的样子吧?
  杨谨想象得很美好。
  “我不冷!”杨谨忙又及时地赘上一句,把女庄主可能说出口的拒绝扼杀在了襁褓中。
  “而且,接下来,我还会很热。”她又道。
  石寒话到嘴边就被她噎了回去,双眼微微睁圆。心道,怎么就有种气势突然被对方压下去的感觉呢?
  杨谨暗笑,心知在两个人的相处中,自己终于有机会强势了一把。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当然,要是女庄主再柔婉些、依赖自己一些,那感觉就更好了。
  杨谨于是将窄袖衫袍的下摆掖在了腰带里,左右摆臂试了试,不致绷挂粘连,向石寒道:“请庄主品评品评,谨儿可配得起这海棠花!”
  这话古怪!石寒蹙眉。
  杨谨话音甫落,整个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向亭外急.射,展眼间,便落在了林中的空地上。
  她清啸一声,人已旋起,同时,双掌翻飞,如穿花彩蝶。
  宇文睿所教她的武功,与玄元派同源,皆相道法,讲究空灵飘逸、潇洒圆融,不拘泥于外物。这套掌法本就好看,加之她人俊如玉,少年风姿,碧衫蹁跹,恍若仙子。
  石寒的所有注意力全然被吸引了去。她凝着那海棠花丛中盘旋翩转的少女,心头蓦地升腾起的陌生感越来越强。这样的杨谨,于她而言,根本就是陌生的。
  这样的身姿,这样的灵动,全然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板正、拘谨,动不动就容易羞红了脸的少女。
  碧影重重,飞花流红,不是丹青,却胜似丹青。孰为真,孰为假?还是,这一切都是虚幻?
  石寒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已经快要见底的酒坛,凑近嘴边,猛然一口,险险将自己呛到。
  酒液冲入鼻腔中,辛辣的气息占了上风,石寒的双眸中登时氲上了水汽,辣的。
  迷蒙的目光中,她看着那道碧影如云似雾。
  石寒慌忙揉了揉眼睛,如此,她才能看得清楚那道影子——
  真的是杨谨,而不是她想象中的虚幻。
  若真有人想对付寒石山庄,对付她,石寒宁愿相信,杨谨只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那样纯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故意伪装了,逮了空子来算计她的?
  若那设局的人,要的就是她将寒石山庄交与杨谨之手,然后再做一番运作,架空自己,最后……毁掉寒石山庄,以及她十年的基业呢?
  石寒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她就势抓扯着能抓扯到的衣料,裹紧了身体,然后,才悲哀地发现,那件被她抓扯的衣衫正是杨谨之前披在她肩头的外氅。
  碧色的外氅,裹住的,是她海棠色的罗裙。
  莫名地,石寒的脑中突的冒出了一行字:看朱成碧。
  真是疯了!竟胡思乱想到了什么?那不是深闺女子思盼郎君的幽怨之词吗,与眼下情境有什么相干!
  石寒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的浑想,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灌下,方定了定神。
  她抬眸去看林中的那抹碧影,气势已与之前大不相同。若说之前的,是逍遥快意,那么此时,则化作了凌厉急劲。
  杨谨变掌为指,施展的,是杨谨教给她的“流云指”。
  只听得“嗤嗤嗤”的急响之声不绝于耳,石寒惊异地看着那满树满眼的海棠花,浅红,粉红,茜红,深红……各种各样红色的花瓣,随着那指风所到,欢快地脱离了枝叶的束缚。
  风骤起,扬起落红无数。它们便乘着风,裹住了杨谨碧色的俊影,又飘飘洒洒遍铺在自己的衣衫上——
  海棠红的罗裙,碧色的外氅,皆被无尽的落英抚过、亲近。当真不辜负了这漫天花雨!
  石寒垂眸,看着自己周身的情状,不觉痴然。
  她于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若到头来,极可能赔上自己的心血,赔上寒石山庄的偌大家业,杨熙,你敢不敢,愿赌服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的心理,因为爱情,只有爱情。
  老杨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熟女性,她所想永远比小杨深得多,多得多。
  何况,现在,小杨的存在,于她而言,还无关爱情。
  第79章
  纷繁的落花, 很美,亦很醉人。
  石寒望着那飞舞的落红, 很有些恍惚。吞入肚腹的整一坛酒,酝酿的醉意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令她觉得有些晕眩,却并不很难受。
  她迷蒙着双眸,一时困惑, 辨不清是飘飘洒洒的落英, 还是葡萄美酒, 醉了她的眼。
  蓦地,周遭的风向突变。
  饶是石寒不会分毫武功,也已觉察到有一股气流正从杨谨所在的位置直冲向自己。
  她惊得瞪圆了眼睛, 脑中电光火石, 闪过无数个念头:比如算计, 比如圈套,比如……
  而事实上, 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都没有发生,那股气流的确是冲向她的, 却在距离她约两尺远的地方骤然和缓了下来。
  石寒困惑地蹙眉,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拂过耳畔的碎发,继而鬓角一痒, 风息气住,所有盘旋飞舞的落花都安静了下来,平躺于它们该躺的地方。
  远处, 那抹碧色的身影,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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