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_第169章

  “小混蛋!你疯了?!”蛮子发出了一声爆喝,抬手就将阿蜒甩开。
  只见那瘦小的身影无助地朝着地面摔去,额角硬生生地磕在了通往正殿的青石台阶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旋即再无任何动静。
  那癞施赶紧凑上去,把人翻过来,只见阿蜒惨白的额角上鲜血汩汩而出,脸色已经灰败了。
  怎么会?!
  凤章君的心脏猛地一沉,只恨自己不能将那孱弱的身躯抢进怀里。
  阿蜒已死,半空中已然再度浮起了金色沙尘,而这说明死路又将回归到原点。凤章君飞快地抓起一把石子儿,射向在场众人,然而幻像消失得实在太过迅速,他没能看见那些令他恨之入骨的恶人立毙当场。
  当阿蜒那小小的身躯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凤章君又回到了迷宫的起点。在心疼的同时,他也开始感到疑惑——自己并没有胡乱干预阿蜒的生活,若是依照现实发展,阿蜒或许会一直留在善果寺里受苦,但必定不会遭遇如此横祸。
  所以说,迷宫中自然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现实……可那又是什么?
  凤章君陡然回想起了在东仙源时,与练朱弦的几段短暂但却深入的交流。阿蜒曾经提起过,直到如今他依旧会时不时地梦见年少时在善果寺里的种种遭遇,反反复复地被折磨,以各种各样离奇的方式死去,然后惊醒,带着一身的冷汗独坐直到天明。
  而相似的情况,同样也不止一次地在自己身上发生。
  所以,此时此刻的这座迷宫,应该就是练朱弦的旧日梦魇。只是这一次,无论死亡多少遍,他都不可能醒来。而一到太阳升起之时,他就将永永远远地被自己的心魔所囚禁。
  没多少时间了……
  凤章君做了一个深呼吸,立刻迈开脚步走向墙后的入口。
  ——
  如何让阿蜒平安地度过噩梦中的第一劫?
  凤章君做出了一个有些令自己生气的选择。
  当阿蜒挣脱了癞施的桎梏,朝着大门口飞奔而去的时候,凤章君掷出石子轻轻地敲打了一下他的膝盖。小小的孩子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的枯叶堆中,旋即被癞施追上来,解下裤腰带在两条腿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随后,那三个蛮子的同伙也从门外回来了,一群人像是看着牲口一般对着阿蜒评头论足。随后打发走了癞施与妻子,而蛮子也扛起了在挣扎中精疲力尽的阿蜒,跟着众人进了正殿。
  凤章君丝毫未敢放松,立刻尾随着他们一路同行。
  可是他才刚抬脚迈过门槛,立刻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并不是善果寺的正殿——
  这里似乎是一间破旧的厢房,由于靠窗的那边砌着长长的一溜砖炕,因此看上去倒更像是废弃的僧寮。
  与善果寺内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间旧僧寮内也是一片脏乱,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稻草,炕上的铺盖污脏得与乞丐用的没什么两样。窗户上没有窗纸,破烂的格栅全都用朽木钉死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此时此刻,被关在这间肮脏“监狱”里的,是六七个面黄肌瘦的孩童,一个个的都病恹恹、无精打采。凤章君的目光飞快地逡巡了一下,很快就看见了自己要守护的那个人。
  此时的阿蜒,看上去似乎又要比刚刚被卖进善果寺的时候要略略长大了一些,换上了一身更为破烂的粗布衣服,不哭也不闹的,独自面对着墙壁,窝在角落里捆扎着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居然是一个身穿青色僧衣的和尚。
  善果寺里的那些恶徒虽然也俱是光头僧衣,但掩盖不了他们的凶神恶煞;然而眼前的这一位,容貌清秀、神情恬淡,倒是真有几分出家人的超然感觉。
  这是何人?凤章君感到困惑。当年他并没有在善果寺,亦或是那伙恶徒中间见到过这样的一号人物。
  他正纳罕,只见那人已经来到了阿蜒的面前,俯身蹲了下来,低声道:“阿蜒,你可知道,今日你做错了什么事。”
  第94章 看不见的守护者
  那个看上去清秀淡漠的和尚要同阿蜒说话,然而阿蜒却连头也不抬,始终面对着墙壁,不停捆扎着手里的物件。
  见他默然,和尚仿佛也不生气,反而伸出手,替他将头上沾着的稻草摘了下来。
  “你这样子对我没什么关系,但却不能这样对待外头的那些人。你到善果寺来已经大半年了,难道还不明白这里的规则?越是反抗,越是没有好下场。”
  阿蜒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和尚:“难道我不反抗,就能有好下场?”
  和尚并不因为他是小孩而随口敷衍:“说实话,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年纪这么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没必要这么早就把自己往死路里送。佛祖有云……”
  “我不信佛。”阿蜒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又不是真和尚,佛祖说什么的,还不都是你自己编出来的!”
  和尚笑了笑:“你倒是聪明了。那我言尽于此,命是你自己的,我再怎么急都急不来。”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恶形恶状的脚步声,紧接着破旧的木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僧寮里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噤,抬起头来。只见门外站着三四个恶徒,其中一人手执一卷粗大的麻绳,其余人则拿着棍棒。
  这是要上刑?!凤章君看了一眼那碗口粗细的棍棒,阿蜒恐怕就连两棍子都挨不住。他正思忖着应该如何化解这次危机,却看见刚才那好言相劝的和尚已经领着阿蜒走了出来。
  拿着麻绳的那个恶徒狰狞道:“跪下!”
  阿蜒只是静静地,像一颗小树。
  “跪下!”那匪徒又吼了一声,将麻绳当做鞭子,甩在地上噼啪作响。
  阿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却依旧是一动不动。
  还是刚才的那个和尚,一边按着他的肩膀,一边轻轻地在他腘窝处踢了一下,将他按倒在地。
  “阿蜒已经知错了。”和尚说道,“以后不会再犯。”
  拿绳子的匪徒“哼”了一声,继续恶狠狠地说道:“竟敢在老子的酒里头放炉膛灰,要不是慧空替你求情,老子早就该把你那双手砍下来丢进炉膛里头!”
  说着,他便走上前来,用麻绳将阿蜒的手和脚死死地捆扎住了,然后像提小鸡似的将人一把提了起来,离开了荒凉破败的小院落,朝着善果寺的后院走去。
  目睹了这一幕,缩在僧寮里的孩子们小声地呜咽起来,唯独只有阿蜒却依旧一声不吭。
  善果寺的后院正是不久之前,凤章君与练朱弦在商无庸的香窥里有过惊鸿一瞥的那座庭院。只不过时隔多年,面前的景物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处的兽心崖已经荡然无存,而昔日清幽雅致的僧舍与禅院也早就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倾圮的土墙和遍地的碎瓦。凤尾草和狗尾草几乎淹没了一切,唯独只有庭园中央还树立着那株巨大的银杏树,只不过树身已经彻底枯死了,倒像是一座火灾后的小楼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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