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担忧

  过了几天,刘桂新到街道去上班了,成了街道上最年轻的一个。
  这年头女的大部分都没工作呆在家里,街道也还不是政府的一级单位,不过工资福利还是有一些。
  张清之本身是调查小组成员,去找了厂里,厂子给打了招呼刘桂新就去了。这会儿街道的福利待遇经费基本上靠选矿厂出钱,政府那边给的一点拨款远远不够。
  在街道上班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一群老娘们坐在一起家长里短,给居民发发布票副食券,登记一下片区户籍情况,开个证明,调解一下邻里纠纷,宣传宣传党的政策。这些。
  每个月工资也就是个意思,主任十一块钱,几个负责的九块几不到十块。刘桂新是六块三毛。
  这已经让刘桂新非常高兴了,六块多钱呢,这年头肉才不到四毛。兴奋的犒劳了张清之好几天,弄的张清之有点想在厂子加班了。
  张清之在检修组,不出差的话是长白班,休礼拜天。
  刘桂新每天早晨送走了张清之就戴好领袖像章拿好红宝书,牵着儿子去街道。在街道并没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规定,大伙都是有事了过来,或者没事了过来,家里有事就忙家里的。
  街道的办公室离刘桂新家没多远,就在大锅炉过去一点儿。
  在这和这些大姐阿姨说说话,织毛衣裁衣服家巴长里巴短的,家里有事就回一趟,喂鸡养猪都不耽误。
  这里刘桂新年纪最小,主任都五十多了,经常给张兴军带一把零嘴儿。大伙儿差不多都是选矿厂的家属,自来亲。
  家里每个月多了六块钱,在这个年头是巨款了,一下子生活质量就有了一个小飞跃。能多买点粮了。
  72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张清之又出差了。去大连,调查同班组董久州的家庭历史资料。
  “我都好些年没看过大海了,都记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刘桂新一边给张清之收拾要带的东西一边回忆着说。
  张清之说:“还不就是那样,就是水呗,大点。你要想看等老二生了咱们找时间去看看。”
  刘桂新白愣了张清之一眼:“那能一样吗?差的多了。土鳖。”
  张清之抬手想拍过去,看了看刘桂新的肚子又把手放下了。
  刘桂新说:“等你去了看着了就知道了。这天去海边穿厚点,风大着呢。这次调查的人是谁?干什么的?”
  张清之把已经睡着的儿子身上的小被儿盖了盖,把伸到外边的手放进去,说:“董久州,和我一个班组的,大学生。东北工学院出来的文化人。他们这一批分来的还有李晓海,都在张罗入党呢。”
  刘桂新问:“那你这回来还得走啊?”
  张清之摇摇头:“不走了,年前不走。李晓海那边别人去了,我嫌太远,南方人。你这大个肚子走太远我不放心,情况我和厂里说了。”
  刘桂新点点头,说:“其实我感觉也挺好,你现在在调查组,好好表现,争取将来直接留在厂子这边能行不?那就是干部了吧?”
  张清之在头上抓了抓:“要是硬要留的话,也差不太多。我还是愿意在车间呆着,有事儿干。咱也没什么文化,不能说不会写的,去厂子干啥呀?”
  刘桂新瞪了张清之一眼,没在说这个话题。
  张清之说:“回来要忙几天,可能要加班,到时候厂食堂给安排饭,你想吃啥到时候我给带回来。”
  刘桂新把收拾好的兜子拿到一边摆好,脱鞋上了炕:“加班干啥?”
  张清之说:“二选设备改造,原来小日本的厂房高度不够了,得加高。新设备都得调试,事多着呢。以后弄好了生产能力一下子就上去了,以后奖金也能多几块钱。”
  刘桂新脱了衣服摆到炕尾钻进被窝:“咋改造?你们干哪?”
  张清之打水洗脚:“不我们干谁干。上面大厂来领导指挥,厂子这边各车间抽了不少人过来,我听说要弄千斤顶把整个厂房顶盖往起抬两米。具体的还不道呢。”
  把水端出去泼到外屋门外,进来插上房门上了炕,刘桂新往边上让了让,张清之脱掉外衣钻进被窝:“哎哟,降温了,外面这小风嗖嗖的。这趟差要遭罪哟。”
  刘桂新把张清之的胳膊拿过来枕在头下:“我给你带了围脖了手套,记着穿戴好,在外面要是感冒了可要真遭罪了。饭吃饱,别吹着风。”
  张清之动了动,一只手把刘桂新搂到怀里,另一只手隔着棉被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我知道,又不傻。你在家小心点,外面滑,来回走道千万小心着,也别抱小军,让他自己走。
  实在不行就选请个假不去了,反正你这情况也都知道。”
  刘桂新说:“没事儿,我有招摸,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去了还有人说说话,那些大姐人都挺好的。”
  张清之扭头看了看孩子,伸手拉灭了电灯。
  刘桂新说:“你还是想想,能留在厂子多好,补贴都能多几块钱呢。”
  张清之嗯了一声,刘桂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张家堡?现在大雪封山不好走了都。”
  张清之说:“没事儿,不耽误,我身体好着呢。就是不知道厂房啥前弄,要是回来就开始就得等这边改造弄好了才能去了,来回得两天呢,非得请假。”
  刘桂新说:“再等等又下几场雪更不好走了,还得扛那么多东西呢。你们厂也是的,改造非得赶这大冬天的弄。那么大个房子用千金顶,靠谱吗?别再伤了。”
  张清之说:“没事儿,在部队啥没见识过,这不算什么危险。设备改造肯定得抓紧时间来,那还能等啊?多花一天耽误多少生产呢,要是完不成生产任务都得挨剋。”
  刘桂新想了想说:“想不出来是怎么弄。那么大个房顶,光围一圈也得几百上千号人了吧?那不得上百吨重啊?就靠千斤顶能行?万一没整平衡歪倒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张清之说:“有工程师呢,人家比咱懂。到时候定位啥的肯定能安排好,你就是瞎操心。睡吧。”
  刘桂新说:“我想想都怕,决定这么弄的人心也太大了,万一歪了得死多少?跑都跑不了。”
  张清之说:“你呀,寻思这些有什么用呢?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大山大河我们都凿穿了跨过去了一个厂房还搞不好它?国家白给咱钱哪?该咱做事贡献了就跑?就怕了?
  人家领导有信心,是相信咱们工人,咱们就得想着好好干,把活完成了它,你呀,上学都学了些啥?”
  刘桂新在被窝里扭了张清之一把:“就你觉悟高,还不兴我耽心哪?在部队那前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
  张清之嘿嘿笑了几声,搂住刘桂新说:“没事儿,我可是和某主席握过手的,福大命大,运气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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