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梦与虚幻

  赵珩渊一直觉得,两个人的生活会很麻烦,各自不同的习惯或许会成为争吵的导火线。假如不想吵架,陌生的两人就要相互迁就对方,束缚又不自由。
  直到成婚一个月后,赵珩渊才恍然醒悟,自己原来已经和一个没有见过几面的姑娘成亲了。而且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或许有勉强试着迁就过对方,但在忙碌又安稳的生活下,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赵珩渊坐在木屋前,看着山下的村庄,想着他的小娘子正在饭馆里做事,回来的时候一定很疲惫,或许他可以再抓几只野兔,换几吊铜钱,给她好好补一补。
  他的小娘子实在是太瘦了,每次抱在怀里,他都要格外小心,免得把她的骨头给碾碎。
  不过该有肉的地方也是很称手的。赵珩渊微微红了红脸。
  ***
  “我媳妇昨天唠叨了我一晚,怪我抓到的野味太少,整日跟我提隔壁的三儿都吃了什么。”
  “唉,谁说不是,我算是勤劳了吧,我家媳妇还不是天天嫌我这做的不好,那又做的不好。”
  山间上,相伴去打猎的友人喋喋不休的说着家里的婆娘,嘴上虽然满满的嫌弃,然而说起媳妇的时候,眼里都盛着浓浓的宠溺。
  赵珩渊一路默不作声,友人们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不过聊到兴起之处,友人拐了拐赵珩渊,让他一起加入。
  赵珩渊微敛了敛眼眸,脑海里浮现陆清漪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小娘子很特别。”
  又想到陆清漪做的那些美味的饭菜以及高超的医术,笑容更深了:“我的小娘子也很能干。”说完,无视友人们震惊地眼神,他自顾自走了。
  转眼间,画面又转换。
  陆清漪趴在床边哭成了个泪人,床上空无一人,她的手里抓着自己穿过的衣裳,紧紧地抱在怀中,眼睛鼻子哭的通红,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赵珩渊心中抽痛,担心她就这么哭抽了过去,伸手想要触摸她,却只看见自己的手直直穿过了陆清漪的身体,停留在半空中。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眼中浮现迷茫。
  他这是在哪里?这个人是谁?
  赵珩渊心中有许多疑惑,环顾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他觉得,这里的每一张桌子,每一张凳子,都是他亲手添置的。他甚至记得,旁边柜子里放了什么东西,里面还珍藏着两套大红又喜庆的婚嫁服。
  是他——他和谁的呢?
  赵珩渊摸着衣柜,觉得胸口空空的,应该是缺了一块东西,可是缺了什么呢?他用力的想,却什么都想不起。
  或许是和这个女人有关?他想着。
  然后赵珩渊像是不知日夜的幽魂,看着眼前的女人如行尸一般生活,夜里抱着男人穿过的衣裳,哭到力竭才沉沉睡去。
  他抚着胸口,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疼痛是为什么。他是在心痛眼前的女人吗?为什么?而她又为什么哭的那么绝望,那么伤心?是因为衣服的主人过世了吗?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可能,赵珩渊便好像听到自己脑海里有道声音在朝他咆哮,吼着不能死,快点醒过来!还有人在等着你!
  赵珩渊捂着眼睛,身子摇晃着坐在了凳子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压着几十斤重的石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又丢掉了什么。
  是什么呢?
  赵珩渊靠近床上又在哭的女人,低声问:“是什么呢?我忘记了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回应他的是女人伤心的泪水。
  “别哭了,不要哭了。”赵珩渊想要伸手拭去她脸上泪水,但依旧徒劳的穿过了女人的脸。
  赵珩渊突然就烦躁起来,挥掉了柜子上的东西,踹开了碍眼的凳子,屋内被他搅的乱七八糟,然而床上的女人却像是不曾见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赵珩渊趴在床边,望着消瘦的女人,她的眼睛因为悲伤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再也活不过来。他内心一阵刺痛,眼角泛红。
  “别这样,清儿,别这样。”他祈求般低声轻语,手臂虚抱着已经哭累而睡了的女人,徒劳又无谓的,想要安慰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珩渊看着女人一日日憔悴消瘦,心里的不安一次次增加。他觉得自己应该让女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每夜都会在女人身边躺下,环抱着她,期盼着有天女人会发现他的存在。
  然而失去生活希望的女人把所有人都屏蔽在了自己的世界外,她每天按时醒来,做事,吃饭,然后哭,哭完睡。像个没有思想的傀儡,木然地活着。
  直到有一天,赵珩渊跟着女人来到了木屋附近的一个池塘边。明媚的阳光照在池面上,微风轻拂,水波荡漾,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个梦境。
  女人站在池塘边发了好一会呆,望着一池的水,突然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就是把我丢在这池塘里的。”女人突然说。
  赵珩渊猛地心中一动,觉得有什么要冲破胸膛。
  就听女人又笑着说:“当时的水真的好冷,冰的骨头都痛了起来。可是,我的心却暖暖的。”
  赵珩渊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副画面,漆黑的夜里,他背对着池塘,抬头看着天色的银河,头上的大树,耳边是女人的低声哭泣。
  脑海里嗡嗡作响,走马灯一般的回忆不断涌入,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给挤满一样,撕裂的剧痛让他几乎站不住,只能捂着脑袋屈膝跪下。
  “不要哭——”赵珩渊大口大口的呼吸,额头豆汗直滑落。
  恍惚间,他看到女人一步一步,缓慢的,坚定地,往池塘中央走去。
  “不,不要——”他的心脏刀刺一般的痛,手在虚空挥了挥,什么都没抓住。他试图站起来,然而浑身突然变得滚烫又软绵,几乎无法让他站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越走越远,看着池水从脚踝漫到膝盖漫到腰间,直到没入头顶。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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