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三次后我放飞自我了 第69节

  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才那样伤心。
  她去追寻她的月亮了,如她所说,即便是粉身碎骨。
  可他如果多想一想没做诱饵而是陪她一起,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她不死,陈留中事永远不会被昭告天下,所以对姜莞来说这从头到尾都是个必死之局。
  姜莞。
  第73章 他原来少年时候就这样老……
  谢家村四面环山,山高林密。层岩叠嶂颇有一石蔽目的意趣,雄奇伟岸。溪涧纵横,清泉交流,穿林绕村。满眼绿意中村落点缀其间,像极世外桃源。
  谢家村村民世代居于此地,照理说风光这样好的地方不说富饶丰美,也不至于太差。然而谢家村境况并不好。
  独特的地势给了他们丰沃的土地,丰沛的水源。但有得必有失,谢家村人想从山与山的包围中出去十分困难,唯有一条被人走多了的路可以出村。
  这条路要跋山涉水,十分崎岖。道路极大地限制了谢家村的发展,不方便与外界联系这一缺点足以抵消任何优点。
  村民们世代住在这里,已然是这片土地上的一部分,从来没考虑过搬离这里。土地山他们宽广而沉默的父亲,河流是他们温柔而包容的母亲。
  他们习惯了晨兴理荒秽,习惯了带月荷锄归。
  已是热夏,山中的清晨倒是自在凉爽,很是宜人。村中壮年多去田间劳作,家中老人便敞着大门坐在院子中远远近近的高声聊天,手上不停,也有自己的活计要做。
  虽然是世外桃源,这里却没有什么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土地是他们的依附,他们世代在这里生长,但土地却不是他们的。
  收成自然也不属于他们,他们只能留下其中微小的部分,其余都是要交租的。
  村口外忽然有脚步声来,留守在村子里的村民们还在纳罕今日干活的人怎么如此早就回来,纷纷撂下手上的活计起身向院外去,余光一瞥顿时变了脸色。
  村民们也顾不上腿脚灵不灵便,快步出了院子迎着人道:“东家……”
  东家叫的不是别人,是他们耕种的这片土地主人家的管家,都是他来收租。村民见了他就想到收租,心中惶惶。
  被他们称作“东家”的人正点头哈腰地与人说话,村民们一下子无言,这才注意到东家今日带了许多人来,不只有他们府上的护卫,还有一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
  他们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人与人的气质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东家虽然让他们心慌,但他们从心里知道他们是一样的。而这些人仿佛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尤其是东家正低三下四讨好的那个被众星拱月簇拥起来的少女。
  少女头戴帷帽,让人完全瞧不见容颜,只能看到她帷帽下乌黑浓密的长发。她穿得不甚华丽,层层轻纱将她包裹,轻薄凉爽,像是从天上扯下的云霞缝制成了衣裳。
  他们惊异于东家竟然还有这样卑微的时候,但看到那落落站着的少女就觉得什么都说得通了。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该被千娇万宠,受尽讨好,与他们是不同的。
  东家见着村民们顿时转过头,脸上的讨好顿时收起来,高高在上地问:“你们村长呢?”
  谢家村村长是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闻言立刻从人群中挤出来:“东家。”
  东家便道:“去你家说话。”
  村长忙打头引着人向他家去,其余村民们提心吊胆,怕他来与租金有关,远远地跟在后面一同向村长家去。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东家只在秋收的时候来,怎么今天忽然来了?”
  “是又要涨租金了么?”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沉默下来。地租再涨,他们就彻底付不起了一家到头就真成了白干活的了。
  在一片沉默里有人道:“我觉得东家来不是因为地租的事。”
  众人看向说话的小姑娘,只听她说:“他带了个漂亮女郎来,说不定事情和那女郎有关系呢?”
  众人一想也有些道理,但他们还是怕东家来是因为租金的事,于是有人又道:“干脆将谢晦叫回来吧,有他在,咱们也能安心些。万一真是租金的事,他来也能说上两句话。”
  “我去叫谢晦哥吧。”说话的女孩穿得寻常,和村中其他人乍一看别无二致,但就是比旁人要多出些不知道为什么的好看。她模样看上去不是十分漂亮,但一双眼黑白分明,皮肤也较村子里的其他女孩更嫩白,算得上是个小美人。
  见她出头,村民们善意地笑了:“那你便去吧,明月。”
  他们都知道谢明月倾心谢晦,可惜谢晦一心扑在用功读书上,很是不解风情。村民们看二人郎才女貌,加上谢明月性格讨喜,是愿意多多撮合她和谢晦的。
  谢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手在裙上蹭蹭,快步向外走去。
  众人更觉得她是害羞,喜欢极了谢晦。
  村长家中算不上家徒四壁,也能让人看出来生活不易,不过房间打扫得倒很干净。他又搬了几张马扎来,发现数量依旧不够人坐,一时间局促地要去别人家借凳子。
  护卫们不知从哪掏出坐垫系在了没靠背的凳子上,女郎这才拎着裙子从容坐下,姿态优雅地叫人自惭形秽。
  “你别忙了。”东家没坐,其余护卫家丁也都没坐下,村长终于看出来这位女郎在这群人中的地位,竟然是比东家要高的。
  村长讪讪地住手,不清楚他们的来意,十分紧张。
  “我这次来,不是说地租的事。”东家开门见山,先给他吃颗定心丸。
  村长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人一松懈,脸上的褶子又重新堆起来。
  姜莞隔着帷帽看得津津有味,在心中同零零九说话:“你看,人一紧张都年轻了不少。若是时时紧张,是不是会容颜不老。”
  零零九不禁呵呵:“你好烦人。”
  东家站在姜莞身侧道:“这位女郎是咱们家中的贵客。”
  村长下意识不免多看姜莞两眼,又立刻垂下眼来不敢多看,怕自己的目光让这位女郎不悦。
  “女郎体弱多病,要寻一处风水宝地静养。相士为她算过,挑下来的地方就是咱们这里,也就是说女郎要在咱们这静养,我来告诉你一声,你尽快安排下去。”东家挑明来意。
  姜莞装模作样地掏出帕子,适时地以帕掩唇轻咳两声,听起来真是娇弱极了。
  零零九能看到她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病色,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灵动乱眨,咳嗽时的样子做作极了,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是在装病。偏偏有帷帽遮掩,旁人并不能看到她的神情。
  零零九:“你收一收,他们现在看不见你的脸,不要如此做作。”
  姜莞义正严辞:“请收回你的话,你辛辣的言辞深深地伤害了我柔弱的心灵,我忍不住要咳嗽了。”咳嗽是假的,她才不是什么体弱多病的女郎,不过找个理由能顺利住在谢家村好折磨谢晦罢了。
  零零九闭嘴,不想理她。
  村长一愣,立刻紧张起来:“这……女郎身娇体贵,村子破旧,我怕怠慢了女郎。”他有几分眼光,能看出来这位女郎定然没吃过苦,村子里这环境只怕会让人吃苦。
  东家却道:“又不用你们伺候,你找几家条件好些能住人的人家给女郎选一选,让女郎住下。”
  东家发话,村长只能听从。
  严格来说谢家村的村民们和东家之间是一种雇佣关系,东家要他们做什么,他们是需要听从的。万一将人惹得不快,地租一涨,那就完了。
  东家又道:“女郎不会亏待你们,既然要在你们这里住下,自然也不是白住的,不过你们可不能怠慢她。”
  村长忙道:“那是自然。”开始回想起村子里有哪家人少,哪家房子好。
  姜莞忍不住要打哈欠了,隐隐约约有些犯困。
  院子外趴着许多村民听墙角,大门并未关,院子门也没关,东家说这些并没有要避让着不让谁听的意思。反而是越多村民们听到越好,也能省下来通知。
  村民们听着不是涨租才顿时放下心,也有闲心去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听是那女郎要在村子里静养,众人在所难免地稍微兴奋起来。
  谢家村的日子平淡如水,因为村子闭塞,少有外人来,这下要住进一位身份尊贵的女郎,已经是村子里的大事,倒不知道谁家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让女郎住下。
  村长颇有些头疼,村子中人数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固定的,除非有新生或者死去。因为大多数时候是一成不变的,村民们的房子盖的都是刚好够一家人住的,没有谁家会多浪费气力和材料去多盖两间屋子出来。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有谁家能多住人的。
  村长头疼地向外无意一瞥,正遇上谢明月带着谢晦回来,顿时有了想法:“村子里倒真有户人家家中有空房的,您先等等。”
  他对着姜莞说话时也不自觉地像东家那样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
  姜莞端坐在凳子上微微颔首,不看表情怎么都是个端庄的小淑女。
  “谢晦!”村长小跑几步从房中出来,对着刚到院外的谢晦招手,“正好你回来了,你进来。”
  姜莞听清村长在叫谁后长眉一挑,在心中道:“好巧哦!”
  零零九也震惊于事情的巧合,说谢晦,谢晦到。
  谢晦尚不明白发生什么,村长叫他,他便入内。他身旁的谢明月不知是有意无意,跟在他身旁一同向内走。
  姜莞这便看到了少年谢晦,与他在京城为官时并没有什么分别。
  一样的高鼻梁窄下巴,眸色冷淡,带着几分春寒料峭的凉意,一看就是个并不爱说话的人。他眸光一转,眼神便落在正坐着的姜莞身上,这不经意的一眼像是寒潭清渊,叫姜莞切身实际感受到了寒凉。
  “他原来少年时候就这样老气横秋啊,真没意思。”姜莞撇嘴。
  第74章 我给你个殊荣好了
  谢晦的目光如蜻蜓点水,在姜莞身上沾之即离。
  姜莞不自在地皱眉,抿着唇角。如果说三个人里她最不想和谁相处,谢晦一定当仁不让。她还记得第二世时她与谢晦相处时的痛苦时光,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那时她听零零九的馊主意去温柔小意地追求谢晦,送他许多礼物。谢晦的回礼全部是书,除了书,还是书。
  若只是收书便罢了,她大可以将他送的书往角落一丢任之积灰。然而她每每找谢晦交谈,谢晦必会提问她他所送之书的书上内容。
  为了争取谢晦的好感,她苦读诗书,就在那一世将自己这几辈子的书都看完了,还在日后谈书色变。
  她不是在攻略谢晦,她是在考取功名。
  而且谢晦极守规矩,她在他身边时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因为他就是如此,带着他身边的人不自觉严肃起来。
  不过她读了这么多书,最后谢晦却告诉她他在谢明月母亲临死前答应她要娶谢明月,气得她狠狠给他一脚后那一世就去做别的事了。
  刚刚谢晦向她看来一眼,她下意识就想坐直,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在的。
  “谢晦,这是东家府上的贵客,自幼体弱多病,要在咱们村中静养。如今村中各家都住满了人,我记得你家是空的……”谢晦父母双亡,只与幼弟相依为命,家中的确有空房。
  姜莞没看谢晦,饶有兴致地看向谢晦身边站着的谢明月。
  谢明月适时地咬起唇,抬眸去看谢晦,分明是在乎极了的样子。偏偏她又不说出口,将小女儿情态暴露无遗。
  谢晦没看她一眼,松柏似的站着,淡淡开口:“不好。”
  他补充道:“我与谢明都是男子,女郎是女子,年纪相仿,住在一处并不方便。”
  姜莞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只顾着看谢明月,就见谢明月羞涩地弯出个笑弧,像是谢晦为她做出的这个决定。
  村长没想到谢晦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尴尬地站在原地,无措地望向姜莞。
  姜莞轻咳两声以示自己的柔弱,娇声道:“无妨,咳咳,你避让着我就是了。”她语气虚弱,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虚弱。
  众人齐齐默了一瞬,恍惚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或许她说的是“我避让着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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