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开国皇帝的独女 第145节
韩靖想安排曲昆作为一个钉子钉入萧家的心脏,得看曲昆有没有这个分量。纵然是韩靖再多的算计,别忘了,萧宁同样想知道躲在暗处的韩潜在哪儿!
萧宁把人送去得干脆,孔鸿在看到曲昆时,知晓对方的身份,当时心下一沉。
站在孔鸿的立场,知萧韩两家恩怨,更明了什么叫不死不休,第一反应是不能允许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靠近萧谌和萧宁。然沉下心来,知道这一位在见到萧宁时表明归顺,也就知道,纵知曲昆不怀好意,但杀不得。
不杀,难道就没有不杀的办法?
这里是雍州,不是韩氏的地盘,扬州韩氏一脉,凡有干系的人全都已经被诛杀殆尽,凭一个曲昆想在雍州兴风作浪,他们这些经营雍州多年的人,难道竟都是废物?
“曲将军愿意归顺,这是雍州的喜事。某为将军安排住处,至于接下来如何安置先生,且等等。某自当禀明将军,请将军决断。”孔鸿无论心里如何衡量眼前的人物,面上持着笑容,朝他轻声道来,不失热情。
曲昆已经被取下手链脚链,瞧着是自由之身,面对孔鸿的面容,直言不讳道:“我欲参军。”
干脆利落,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孔鸿眉头轻轻一挑,岂由他一个初来乍到之人随意做主,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曲将军,这里是雍州,不是扬州。曲将军莫再认为,如今依然身在扬州,有一个义父为将军撑腰,将军可一跃而出,成为万人之上的将军。
“求贤令所求来的贤才,将士,非知有才便委以重任,人人皆是一步一个脚印,凭功劳说话。”
对付一个毛头小子,孔鸿不费吹灰之力。
曲昆一顿,纵早有预料雍州内的人,能在天下大乱之势,迅速占领诸多城池,可见不是一个寻常之地。
不想刚来雍州,本以为能让萧宁中计,不得不留他性命,他需再进一步,碰上一个孔鸿,他这是要讲规矩?
“天下皆知萧氏唯才是举,不遵常规,这样看来,萧氏不过如此。”曲昆亦是聪明人,请将不如激将的道理,他深谙其道。
不料孔鸿并无不好意思地道:“所谓不遵常规,需得看什么规矩。自然,也不代表任何事都应该摒弃所有的规矩。饶过将军是因将军投诚,该放,至于如何用将军,需得看看将军之才,将军之忠心。难道将军表忠心归顺,不过是一场戏?”
最后这一问,曲昆心下咯噔一跳,好想骂人啊!
“长史说的哪里话,真真假假,日久可见人心。”曲昆也是脸皮厚的人,不由人忽悠,立刻答上。
“将军言之有理,日久见人心,将军莫急。”拿人说过的话堵人,不是一般的爽!
孔鸿的心情上佳,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曲昆就不怎么美妙了,雍州,不如他们所预料的太多,接下来,接下来......
有人谋划接下来的事,孔鸿转手就告了状,大家都知道,曲昆这诚投得,半点诚心都没有,另有所图。
不过,孔鸿提醒的是,“此等人物,确实有才,若是有意挑动人心,不可不防。”
无能之人,任他们怎么蹦跶也蹦跶不起来;有才之人,倘若放着不管,极有可能让人多想。
萧宁微微一笑,“若他不动,怎知暗中有何人配合他?”
一语道破如今各自关系的关键,并不是他们着急,而是暗中瞧不得雍州过于太平的人,心里着急。
“韩潜没死?”孔鸿拧紧眉头,站在他的立场,自是希望韩家的人自此消失,往后少蹦跶了。
一个毁了天下太平,引得生灵涂炭的人,人人得以诛之。
萧宁颔首,“乘船逃走,船上失火,船沉入河,过于巧合。就算在河中打捞到尸体,我也更愿意相信,尸体是假的。韩靖这个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韩潜是韩靖的长子,韩靖对他寄以厚望,似这样的人,一但选择后路,怎么可能不为他布置?
有幸跟韩潜交过手的萧宁,最是明白这个人纵然年纪小,绝不可轻视,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韧性,更能忍。
这世上如果说有什么人是让萧宁从心中生出畏惧的,莫过于隐忍之人。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容常人所不能容,这样的人物,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如此说来,他会急于此刻动手?”孔鸿相信萧宁的判断,深以为更该想方设法将人找出来才是。这一点,韩潜焉能不知,怎么会轻举妄动?
萧宁道:“他不动,总不能由着他不动。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愿意曲昆这个明面上的棋子废掉,他不动,且由曲昆动。曲昆,要是想最快打入我们,不管我们是信他或是不信他,都用他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建功立业,向天下证明,他一心投诚。”
说到这里,萧宁笑了,“五伯和简将军都说,这一位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既如此,岂能错过。”
孔鸿点点头,旁边的铁全道:“如此人物,留之恐有后患。杀之亦不祥。”
若之前在战场上杀了,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到雍州,一路上更由曲昆将事情闹大。最后,萧宁亲自去受降,动静太大,这便不好杀了。
左右为难之际,萧宁的意思他们都懂,但同样,他们有另一层担心,万一养虎为患,如何是好?
铁全说着话,本就是在衡量,考虑有没有别的办法。
萧谌冷笑地道:“想是他的目的在我。”
说到这里,便想起韩靖,那样的一个人,着实叫人不喜之极。当然,这种不喜更多源于韩靖这个人的为人行事。
“阿爹是最主要的人,其次是我。阿舅,得闲让人为难为难他,总能辨别真假的。”萧宁小心思不少,有人想让他们萧家不开心,在此之前,必须是萧宁先让他们不高兴。
“好。”孔鸿亦不想那么一个不安份的人留在雍州,眼下莫可奈何,总不能落人口舌,为了一个小人,别有用心,一心坏他们名声的人,表现出容不下一个人,失了人心,太不值当。
“梁州方面,那位贺遂贺郎君,似是有别的打算?”扬州的事,又不仅仅是扬州的事,天下九州,今他们所得五个半,梁州为贺遂所夺,最难得的是,贺遂手中有姬氏皇族后人,更有传国玉玺。
水货提起此事,何尝不是在试探萧谌和萧宁的打算。
如今天下几乎大定,雍州内亦人心浮动。
曹根以大兴皇帝之陵墓要挟于萧氏,使一直自称忠于大兴之萧氏不得不顾念大兴先帝陵墓,止兵不前。
但,天下九州,大半落于萧氏手中,萧氏如何决择,谁人心中不心急探明?
毕竟这关系重大,尤其关系着他们将来如何行事。问鼎天下,萧氏到底走不走这一步,若是不走,萧氏如何自处?
若萧氏无法自处,今日与他们家关系甚密,投奔于他们者,谁人不急于知道自己的前程?
发自内心,谁都觉得萧谌该称帝了,大兴已亡,这些日子萧谌能守人臣之本分,不越雷池一步,已令天下刮目相看,皆称赞其忠义有加,实在难以可贵。
然,众人跟在萧氏后头鞍前马后,何尝不是因为萧氏让他们看到了新的未来,新的希望。他们为自己而争,为萧氏而战,更希望此后事情能成定局,不再生变。
要给他们一颗定心丸,最好莫过于萧谌称帝。
“天下大乱,人心各异,谁人没有小心思。贺郎君,以礼相待就是,这些年,他助我们雍州良多。”萧谌此刻一语定论,好些人想起当年萧宁兵出雍州会盟伐曹之军,雍州提前收到消息一事。
互通消息,贺遂在曹根身边,颇得重用,最有可能传递这方面的消息。
有人隐晦地看了萧谌一眼,萧谌道:“我儿得闲,不如去一趟。”
这话音落下,萧宁一顿,询问的眼神的望向萧谌,萧谌颔首,证明他并非玩笑。
“你该去一趟。”萧谌提醒一句,说得萧宁愣住了。孔鸿反应更快,亦道:“将军言之有理。”
在场不少人都立刻明白此话何意,皆不作声。
关于莫忧死去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萧宁和萧家应对此事,就目前来看,无可挑剔。
萧宁当日在书院将话摊开说,确实有好处,能在一定程度上堵住许多人的嘴。
不过,若有机会,萧宁亲自去祭奠莫忧一番,上佳。
萧谌显然想到这一层,梁州一事,确实需要雍州一个有分量的人走一趟。能把握分寸,更能随机应变,调兵遣将者,莫过于萧宁。
凡事若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唯。”难得萧谌和孔鸿同样的意思,都让萧宁去做一件事,萧宁若是一直推三阻四,倒显得太不懂亲爹的良苦用心。
萧宁应下,可见堂内众人都松一口气。
等人各自散去,只留下萧谌萧宁父女。
“无论如何,你得去一趟。”萧谌开门见山,他是仔细考虑过的。莫忧总是萧宁的生母,人死了只披麻戴孝远远不够,更应该亲自前往扬州祭奠。
“大人间的事,和你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她嫁入韩家,因为萧韩两家势不两立,你们没有往来,这也是当年她离开萧家时,我们萧家为顾全颜面,也可以说是逼迫她做出选择的事。
“她十月怀胎生下你,何尝不是九死一生。仅凭此一点,我对她心存感激,你也应该感谢她。从前你做得很好,和她形同陌路,这对你对她都很好。
“可是现在她死了。没有了所谓的利益在其中纠葛,你可以完全把她当成你的母亲,去看看她,为她上一柱香。做你应该做的事。杀她,不可避免,你若要怨,怨我。”
这件事,无论是多年前刚出生的萧宁,还是现在的萧宁,一直都没有选择的陷于两难境地。
萧谌知道萧宁会很难,可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局面,如果有别的办法,萧谌也不希望如此。
“阿爹无需多做解释,我都明白。我会去的。我记得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我会为她上香祷告,再多的,却不会有。”血脉亲情,并不是只讲究血缘关系,更多是相处。
萧宁是萧谌千辛万苦养大的。对莫忧,只限于那是生她的人,她会记住这份生恩,再多了没有。
而让萧宁为了所谓的生恩伤害萧谌,为莫忧报仇,倒不如让萧宁直接把这条命还给莫忧。
萧谌和莫忧当年的事,其实没有人仔细跟萧宁说过,可萧宁所知道的是。无论萧谌对莫忧来说,是不是一个好丈夫,是不是一个良人,但对萧宁而言,他是一个好父亲,世上最好的父亲。
人心都是偏的,比起莫忧离开她,萧谌含辛茹苦的将她抚养长大,她毫无理由的站在萧谌的身后,支持萧谌做任何事情。
“当年她是想将你带走的。可是你是我们萧家的孩子,我断不可能让她将你带走,让你受仇人之恩。在你的事情上没有所谓的对错,你只要记住一点,她从未有丝毫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以来,萧谌其实从来不在萧宁的面前提起过莫忧,更没有说过她半句不好的话。
好在萧宁不是个正常孩子,从来不问母亲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让萧谌松了一口气。
只因为萧谌也不知该如何提起莫忧,怎么解释当年的事情。
一拖再拖,便拖到了今日。如今,莫忧已经不在,萧宁的表现,过于冷淡,冷淡得萧谌都觉得不太对劲。
要说恨莫忧,萧宁好像也没有,但更多像是一个陌生人,有一点点关系的陌生人。
萧谌有些抓狂,只因这些所谓的关系,一向是让他深恶痛绝,理不清啊。
“阿爹今日是打算与我细细说起旧年之事?”萧谌说着当年发生的一切,想用最公正的语气提起陈年旧事,不过显然有些难为萧谌了。
“当年的事其实细细说来,也不过是最简单的关系。当年的莫家与我们萧家也是世交,我们两家是自小定下的婚事,若说我有多喜欢你母亲,其实不然,只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萧家的规矩,娶回家的夫人自当礼之,重之。
“当年她和韩靖间的事我亦有所耳闻,只是听了也只以为不过是闲言碎语,毕竟韩家的人最喜欢搅动风云。
“况且纵然两家定亲,若婚事有变,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大可明言。当时我早已离京,在雍州算是闯出些名头,家中催促我回去成亲,婚期如约举行,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一切在我看来再寻常不过。
“只是婚后不过半旬,我既赶往雍州,再回来时,你出生,而她提出和离。”
狗血不狗血,萧谌没有太大的感觉,当时听到莫忧提出和离两个字时,他的确惊愣得难以形容。
可以听得出来,萧谌其实对莫忧并没有多少怨恨,也不觉得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离开他,对他而言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
“强扭的瓜不甜,无论是对她或是对任何人,心若不在你的身上,留下人又有什么用?当年我是强留她的,更多是为你,我不想你因她受人非议。
“纵然我相信,在我们未和离前,她和韩靖发乎情,止乎礼。但京城的人从不这样认为。这对你的将来并不好。
“可是没有一个人应该为孩子活着,她只是更多的顾及自己,并没有错。”
萧谌提及莫忧,其实印象是很模糊的,毕竟那时他还年幼,并不懂得情的滋味。
与莫忧相处,幼时萧谌是个调皮至极的孩子,哪怕早就知道,莫忧是他早已定亲的未婚妻,却不与莫忧亲近,只喜欢舞刀弄枪,到处跟人打架闹事。
成亲之后,萧谌陪伴在莫忧身边的日子很短,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也不过是几句日常的话。
当时的萧谌能感受得到莫忧对他的疏远,只以为是两人刚成亲并不熟悉,因此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