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戮仙君,新一任深渊帝王的尊号,如果说曾经的玉微仙君是修仙界的第一人,那戮仙君就是魔界的最强者。传言,他以修仙之体堕魔,是魔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君王,初登大宝的那一年,连杀修仙界十天,血流漂杵尸堆成山。他残暴疯狂的手段,丝毫不愧对戮仙二字。几百年前一场大战,玉微重创这位戮仙君,以一己之力在仙魔交界处立下通天碑,换得人间数百年来的太平。
沧海桑田,原本已经渐渐忘记的故人重新出现在眼前,沈白幸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坏主意,竖起全身的刺对应瑄不假辞色。
男人用一种近乎宠溺的神色看着只到他膝盖高的小孩,道:非要这么说话?
嘴长在我身上,不爱听赶紧滚蛋
玉微,我希望你能来我身边,就像当初在往生天那样,对我展露笑颜
沈白幸垂眼瞧着那外表漂亮却歹毒至极的红花,说:是你后宫的美人不够善解人意还是深渊过于太平,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没脑子的话
一直温和的男人面色终于阴冷,他不顾沈白幸的抗拒,牵起对方的小手,徐徐前行在花海之中。
戮仙君一身黑衣,仿佛将天底下所有的阴暗披在身上,谁也不知道这刀削斧凿的面容下包藏何种诡异。他大力将沈白幸的手腕捏红,所到之处,红色花海纷纷让开。
知道这花叫什么吗?
沈白幸不答,一个劲的去挣脱。
应瑄也不在意,兀自道:我初临深渊的时候,路过一座不知名的小桥,桥上有对男女在耳鬓厮磨,桥下是盛开的红色花朵。那情形分明是美极的,认为郎情妾意不过如此,可你知道,下一刻我看见了什么吗?
沈白幸冷哼:我没兴趣
应瑄继续说:貌美的女子露出犬牙咬上情人脖颈,鲜红的颜色从血管里面溅出来还是温热的,血流出来一滴,掉在了花瓣上。
那副场景从应瑄嘴里说出让人全身泛起寒凉,红色的花朵浴血而生,刹那间涌上小桥,将鲜活的生命吞噬在根茎之下。见到这一幕的戮仙君,只觉天下间的男欢女爱不过如此,他随手摘下一朵带回宫殿。
伺候的婢女跟妃嫔每日看着戮仙君养护的花朵,都小心的询问这花的名字,后来被问多了,戮仙君给它取了个名字若见。
后来,应瑄才知道,若见花除了那座小桥,深渊其余地方都没有。那对男女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两方虚情假意,万般算计却算不到双双赴死的命运。
若见花开七瓣,沐血而生,晓人七情,是爱欲之花阴暗之花
应瑄说的淡然,沈白幸听得面无表情。他们继续往前走,若见花还是看不到边际。黑水顺着河道潺潺流淌,一弯木质小桥从黑水的对面横跨而来。应瑄牵着人往桥上走,步伐缓缓。
当站在桥中间的时候,应瑄终于松开了沈白幸的手腕,黑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流水声中,沈白幸说:通天碑还没倒,你怎么出来的?
应瑄摸上后者的脑袋,玉微,以前的你很强,通天碑已经压不住我了
沈白幸黑着脸不说话。
我从来没见过你三岁的样子,乍看十分,应瑄思考了一会,才继续形容,憨态乖巧,我很喜欢
沈白幸脸更黑了。
就在这时,这方小世界突然剧烈抖动。
一柄黑色的长剑高高扬起,带着凌厉之势,抖起宛如银河倒流般的巨大光芒,轰隆一下砸在屏障之上。
小世界外,手持破焱剑的男人的衣衫在气劲中猎猎作响,他双目赤红,虎口被震得血肉模糊。灵丹里面的灵力被抽取,近乎见底的用法让灵丹自主吸收外界灵力。若是单渊往身后一望,就能瞧见方圆三里之内,所有活着的生灵都被绑住了一根红线,接天蔽日。
正在追赶猎物的狼首狮身怪物,它脚上的红线突然断掉,拐弯疾驰之中一脑袋撞上巨岩,头骨当场碎裂。大树下,仗着修为高强调戏女修的男弟子,手腕上的红线断掉,被成熟掉下的果子当场砸死。盘踞在黄沙中的蛇类,高高昂起脑袋正欲吞掉路过的猎物,忽然一阵风吹来扬起细沙,就么那么点动静,让它被猎物反杀
如此种种,以单渊为中心三里内,陆续发生。用各种方式死掉的生灵,化作尸体之时,上面的生命力随着断掉的红线飘向某个方向,生命力被无形的力量炼化成精纯的灵力,填补单渊逐渐枯竭的灵丹。
第二剑撕裂漫天黄沙,轰然砍在小世界的结界上。破焱剑上面的金光浓郁到能活起来,随着长剑落下,第一道裂缝诞生了。
光芒从外面透进黑暗的区域,小世界中除了沈白幸跟应瑄,再也看不见第二个人,他们脚下是无边无际的若见花。
越来越大的裂缝中,应瑄淡然道:玉微,我们打个赌
沈白幸拧紧眉头,我不赌,以前他跟应瑄关系非常好的时候,就老是赌不过对方,他才不要赔上什么代价。
我不喜欢你皱眉,应瑄手臂使劲架着沈白幸的腋窝,把他放在小桥的木质围栏上,两人平视着,这个赌关乎你徒弟,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你想对单渊做什么?
应瑄轻笑一下,似乎被后者如临大敌的表情取乐到,他不紧不慢的说:我们赌,单渊会不会背叛你,他是否心存正道
光听赌约,沈白幸觉得自家徒弟肯定是不会背叛他的,所以他松了口气,眉头舒展,你若是输了该当如何?
魔族一百年不出深渊,应瑄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对自己很有信心,黑色的双眸紧盯沈白幸。
沈白幸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轻咳一声。
小世界从外界被撕开的缝隙已有一指宽,渐渐地,应瑄的声音响起,他说:我若赢了,希望玉微往后常伴左右
不等沈白幸大骂对方不要脸,一道粗壮的天雷就毫不客气劈在结界上。天雷的力量,加上单渊的剑气,愣是豁的一下将小世界劈开半个人宽的裂痕!
沈白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差点栽倒,等他受惊回过神来,就望见应瑄抬头盯着黑漆漆外面,扬起一抹冷笑。
先入为主的,沈白幸以为对方是在表达对自家徒弟的不满,正当他想甩脸子的时候,手臂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漫山遍野的若见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应瑄的面貌也开始模糊起来。
风将黄沙刮进小世界,细小的沙粒穿过应瑄透明的身体。
最后留在沈白幸耳边的是戮仙君一句玉微,我在戮仙宫等你
声音远去,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沈白幸脸上,让他不适的用手臂挡在前方。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令沈白幸的身体失去平衡,他从小桥上往黑水里面掉落。
小小的身躯跟没了翅膀的蝴蝶似的,小世界也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入水之前,单渊一身肃杀的从外面闯进来,他抓住沈白幸的胳膊带进怀中。
结实有力的胳膊紧紧圈住沈白幸,将他固定在后者身上,仿佛要揉碎骨头的力道令沈白幸发出吃痛。他小手使劲扒拉徒弟胳膊,但就是划拉不开,一张婴儿肥的脸愣是皱成了包子。
痛,好痛,沈白幸一脚踢上徒弟大腿。
单渊被打也岿然不动,眼睛泛红,不肯放手的样子仿佛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就在沈白幸以为要活活勒死在单渊怀里的时候,徒弟终于善心大发的松开了。
沈白幸连忙后退几步,嗓音稚嫩:徒儿咳!大哥哥,你怎么哭了?
单渊抬手的动作一顿。
大哥哥,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
单渊:,他师尊这是在装傻?
沈白幸见徒弟哑巴,小手牵住对方的大手晃晃,我跟你说话呢
单渊面色复杂的瞧着自家师尊,心想师尊装疯卖傻可能是觉得以三岁小孩面目示人丢面子,作为徒弟还是不拆穿为好。单渊蹲下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温柔道:我没哭,师小团子放心
沈白幸点点头,伸出双手让徒弟抱着他出去。
随着阳光照进小世界,黑水宛如沸水翻滚,一大一小逐渐远去。
天空下,传来单渊醇厚的嗓音,小团子,你有名字吗?
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可大哥哥很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看在徒弟尽心抱他的份上,沈白幸开动小脑袋瓜子,我叫沈嗯,不对,我姓单,在家排行第九,叫我小九就好了
单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手中的小不点扔出去。
大哥哥腿受伤了?
没,是没想到小九姓单
作者有话说:
俺: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小白:妈,你在说什么,小九不明白
第50章 你有儿子了?
从小世界出来没多久,沈白幸就重新遇到了云墨倾一伙人。他老老实实呆在单渊怀里,任凭云墨倾如何哄骗就是不过去。
幻花宗的女弟子拿着纸折的蜻蜓,在沈白幸面前哄着,小团子,到姐姐怀里来好不好?姐姐出去之后马上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不好
那姐姐给你买好多衣服
不好
姐姐让许多人伺候你
沈白幸还是摇头,不好他更加使劲的搂住单渊脖子,生怕对方耐不住云墨倾央求,直接把他丢下。
感受到脖子上软乎乎的小胳膊,单渊冷冽的眉眼透出一丝笑意,小九不喜欢生人,说着,便脚步一转,带着他家师尊走远。
小溪边,沈白幸卷着单渊的衣服挡风,他坐在干净的石头上看徒弟处理刚抓的山鸡。轻薄的小刀锋利无比,黑色的手柄握在单渊手中转一圈,一道寒光闪过,咯咯叫个不听的猎物瞬间被抹了脖子。
鲜血顺着水流流到更远的地方,单渊熟门熟路的架起干柴,一个仙决过去,枯枝瞬间窜起火苗。
沈白幸将衣服从肩头扯下来,跃跃欲试的走过去,我来烧火
小九安心等着,小心受伤
沈白幸水润润的眼睛眨巴眨巴,小九不是残废,烧火还是行的
见师尊毫无负担的装小孩子,单渊忍俊不禁的摸他脑袋,宠溺说:小九很厉害
沈白幸一看徒弟那样就知道对方在哄自己,他也不多话打算用行动证明。开膛剖度的山鸡被树枝架在火上烤,单渊捣腾完没一会儿,就被云墨倾叫了过去。沈白幸听了几嘴,好像是阿无的伤势加重了。
等徒弟走开了,沈白幸望着火上白白的山鸡,撸起袖子开始加柴。
一股香气飘出。
沈白幸眼睛一亮,又往火里面加了一根柴。油脂从肉里面渗出来,将金黄色的烤肉外表润的更加诱人,沈白幸肚子叫了一声,他想山鸡熟的更快,于是再次添了柴。
摞的高高的柴火被风一吹,将火焰撩得老高,火星子烧到山鸡上。不稍一会,一边的表皮就被烤的黑黑的,沈白幸眼睛一瞪,觉得火太大太高了,会将他的食物全部烤焦,于是徒手去抽烧到一半的枯枝。
白嫩嫩的小手甫一触及到干柴,就被滚烫的温度烫的赶紧缩。
哗啦一声,衣袖勾到枯枝,将本就摆好的火堆弄散,其中一根树枝往旁边翘起,瞬间就推到了烤架。沉甸甸的烤肉摇摇欲坠,最后在沈白幸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啪嗒一声掉进火堆。
沈白幸:
他偷偷看了单渊一眼,见后者还在跟云墨倾说话,就用干净的树枝将山鸡从火里面扒拉出来。见上面沾染了灰尘,沈白幸灵机一动,用袖子拢住山鸡,快速朝溪流边跑。
噗通一下,山鸡被丢进水里面,沈白幸拿手晃几圈,等灰尘洗干净又捞出来,拎着山鸡的一只腿重新串上烤架。
见水分被烤干了,沈白幸松口气。不多时,单渊说完话举步而来,他用刀割下一块烤肉,瞧着肉色皱起眉头。
沈白幸一咯噔,心想不会被发现了吧。
这肉
大哥哥!要不我先尝尝吧
渐渐熄灭的火堆前,单渊扫过他家师尊被火撩了一角的衣服,以及手背上乌黑的痕迹,脸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沈白幸心虚的用手指抵在下巴上。
小九伤到哪里了?
沈白幸一时间没明白徒弟再说什么,直到手腕被对方捉住,单渊将药膏细细的抹在被烫红的手指上,以后我不在,小九不许烧火
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残废会生火的沈白幸:知道了
清凉的药膏抹上手指,瞬间就将痛感消掉一半。涂完药,单渊自己尝了一口烤肉,牙齿咬一下就品尝出不对劲,他迎着沈白幸期期艾艾的目光,眼睛也不眨的说道:小九是不是烤焦了?
沈白幸:是
单渊再嚼一下,肉失去了原本的香嫩,里面还掺着水
沈白幸干脆承认,我不小心把食物掉火里了,然后用水洗了下
小小的孩童半垂着眼眸,两根手指头搅在一起,面上露出尴尬神色。见此,单渊那还敢再说什么,他将小师尊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安慰道:小九是第一次生火,已经很了不起了
被哄到的沈白幸扬起脑袋,真的?
真的,大哥哥不会对小九撒谎
阳光下,潺潺流动的小溪边,小师尊还饿着肚子。
单渊挽起裤腿,将下摆扎进裤腰,然后赤脚趟进溪流中,他手里拿着破焱剑,盯紧了路过的游鱼。
岸边,站着沈白幸跟云墨倾等人。从小在宗门长大的弟子们没下水抓过鱼,见单渊顺利插到一条,纷纷跑到水里模仿起来。
几个人抓鱼几个人烤鱼,这次没有沈白幸的捣蛋,单渊总算将鲜鱼烤好,他撕下一块鱼肉,然后细心去掉里面的刺,递到师尊嘴边。
沈白幸被伺候的舒舒坦坦,吃饱了肚子又被徒弟抱着赶路。太阳落山前,他们来到了一座破庙前。
前脚刚进庙里面,后脚天上就下起瓢泼大雨,众人围着火堆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