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_分卷阅读_174

  婉儿上前听她要说什么,她却又叫:“团卿。”
  韦团儿也快步趋前,等候召唤,武后却眯上眼,又不说话。
  两人各在步辇一侧,对看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毕恭毕敬地跟随在侧,一路到了寝宫,正要抢着去扶武后,却见她忽然又半睁了眼,醉醺醺地道:“方才联诗,谁作得最好?”
  韦团儿道:“自然是娘子作得最好。”
  武后偏头去看婉儿:“婉卿觉得呢?”
  婉儿道:“麟台正字陈子昂、洛阳丞杜审言、洛州参军宋之问、监察御史李峤、校书郎杨炯皆有佳句。”
  武后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自辇上下来,步入殿中,今夜该是婉儿值宿,然而天已将明,这一班值该算昨夜还是今夜,又有些犯踟蹰,婉儿微一迟疑,尚未决断,已听武后在那里懒懒招手道“替朕更衣”,便赶忙走过去,韦团儿几个都躬身告退,只余婉儿带人服侍着。
  婉儿亲手替武后一一除去冠带鞋履,思忖天已不早,刚要叫人打水过来,替武后稍一洗漱即送她到床,武后却道:“身上都是酒气,还是去浴堂殿罢。”
  婉儿怔了怔,道:“浴堂殿未得旨意,并不曾备热水,太后若要洗漱,便叫他们抬一只桶来罢。”
  武后笑道:“朕忘了,那就依你所言。”婉儿见她醉得如此,未必能走到偏殿,就命人抬来一只半人高的小桶,摆在床前,武后偏偏这会儿又清醒了,挑眉道:“怎么用这个桶?”乜斜眼看婉儿:“你怕朕醉了,跌死在大桶里?”
  另一侧扶她的宫人吓得一哆嗦,被婉儿一瞪,忙低下头去,婉儿扶着武后,轻声细语地道:“大桶也不及一人高,陛下身形又较常人修长,怎么跌得下去?妾是想陛下一贯仁和待下,今日又是元日,四处都已休息了,若因拿大桶洗浴而惊动有司,一定责备浴堂殿的人思虑不周,若加严罚,未免有伤陛下仁徳,所以只让他们拿了我们殿中本有的桶来。”轻轻说完,武后倒也并不追究,只哂笑着轻声重复一句“仁德”,任几人替自己除净衣衫,却不要人扶,自己踏入桶中。
  婉儿看着水慢慢没过她的肩膀,堪堪停在脖颈间,才长舒一口气,几名宫人举起瓤巾,轻轻替她擦拭,动不几下,忽见武后又转了头,斜眼看另外几人:“都出去,有婉儿即可。”婉儿不知为何,竟有些期待起来,不动声色的接过瓤巾,低头擦拭一阵,手指偶然碰到武后湿润温暖的肌肤,便觉周身燥热,不自觉地挪了挪脚步,等着武后开口。这位太后却眯起了眼,靠在桶沿,惬意地哼起了曲乐。
  婉儿情不自禁地生出些失望来,手自她的颈后擦过去,沿着后背直下了尺许,右手前臂浸在水中,衣袖不知怎地也跟着垂了下去,擦过武后的肩,忙忙地又将手臂伸出来,将两手衣袖全部挽起,左手提了右衣袖,再要动时,武后又睁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是湿了,就脱了罢。”
  婉儿的脸瞬间便热了起来,忙忙解去衣衫,却又将半臂捡起来,打算贴身穿着,武后半晌不见她动静,偏头一看,便笑起来:“脱都脱了,还要穿回去?”
  婉儿臊得满脸通红,半臂套到一半,穿也不是,脱也不是,武后见她模样,扑哧一笑,自水中站起,对婉儿招招手,婉儿小步过去,贴着桶沿站着,但见武后伸出手,将那半臂一点一点地剥开,任它垂落在地,婉儿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简直都已红透了,明明早已不是头次与武后做这样的事,却比初次做时还要羞涩,武后似很欣赏这样的羞涩,自下至上地将她打量一遍,食指在婉儿的锁骨下一寸轻轻一点,笑道:“连这里都红了。”
  婉儿战栗了一下,低头道:“虽是殿中,这样站着也难免有些冷,陛下还是坐回去,等出来了妾再服侍陛下罢。”
  武后浅浅一笑,右手食指顺着她的锁骨划上去,又顺着肩而下,一路经过手臂,到手上时慢慢覆上了她的手、握住、向桶中带:“进来。”
  婉儿心跳如擂鼓,不由自主地被武后带着向前一动,被桶绊住,面上就更红了,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陛下”,还想拒绝,看见武后脸色,便将所有话语都吞了回去,慢慢爬进桶中,小心翼翼地挨着桶沿向下跪,眼见桶中水一点一点升高,又停住,武后轻笑一声,一手自水下抚上了婉儿的大腿,一面笑道:“怎么,莫不是怕水?”
  她的手向内挪了,摸到了软而敏感之处,激得婉儿周身发颤,一下跪下去,水荡起来,有浪花扑到她脸上,将她狠呛了一下,赶紧又站起一半,眼还闭着,嘴上赶紧道:“陛下恕罪。”
  婉儿听见武后在笑,一边笑,那手竟又顺着大腿外侧抚了上来,到腰间时微微用力一带,婉儿不自主地仰头向前跪了一步,睁眼时见武后的脸已近在咫尺,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她微微直了身,自上而下地看着婉儿,一手捧着婉儿的脸道:“水不该太多,呛到婉卿。”一面挥手动了几下,荡得那水溢到桶口,又慢慢回落,这回倒是落在婉儿的脖颈间了,武后的肩以下却露了出来,胸口恰与水平,那女人物件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如雪山对影,看得婉儿愈益红了脸,低了头,慢慢爬过去,挨在武后身边,手却只敢在她腿上一碰,期期艾艾地道:“妾…服侍陛下。”
  婉儿满以为武后会一口答应,毕竟这些时日以来,武后已渐渐默许了她这般的要求,可今日武后却愈促狭地一笑,轻声道:“不用。”婉儿有些失望,手慢慢收回来,低声道:“是。”却见武后一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上抬,另一手伸到她的腿间,籍由水的滋润,慢慢地入内、入内、直到更深。
  武后面上的醉意彻底褪去了,目光清明如电,直勾勾地盯着婉儿,婉儿不知自己到底因这目光,还是因身下那只手才越加燥热,她只知桶中之水起了又落,落了又起,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但见武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向后一靠,半眯了眼,自得地道:“朕今日始知先帝之乐。”
  婉儿立刻便恢复了清明,在而今已只及腰的水中端正跪定,屈身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9章 行露(十二)
  在殿中宴饮甚欢,未曾察觉,出来才发现外面下过雪,正值元日,下了雪也无人打扫,到而今还有薄薄一层,覆在深色的殿瓦上,被清晨的日光一照,竟透出几分巍峨宫城中不常有的暖意。
  韦欢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笑容,在半路停住脚,眯了眼去看远处的天空,这一日的太阳是鹅黄色的,不及夏日里那么殷红炽烈,若以人而论,一定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娘子——譬如李某人那种——叫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七七顺着她的眼光向远处一看,又转回头问:“娘子累了?妾让她们传辇?”
  韦欢笑着摇了摇头,特地留了一阵,余光瞥见身后有一行三人过来,才又挪了挪脚步,却是走得极慢,那身后的人见了她,忽然也走得慢了起来,一多一少两行人,像是在比试谁走得更慢似的,在这清晨的宫巷中你挪一步、我动半步地走了有一刻钟,还是韦欢先停了步子,回身笑道:“崔女史。”
  崔明德淡淡道:“未受职司,不敢当‘女史’之称。”
  韦欢笑道:“阿家亲口赐你同五品之例,怎么不能叫一句‘女史’?”一面说,故意向前几步,将从人甩在身后,崔明德蹙眉跟上,轻轻道:“若你是想问张四娘突发急病的事,则我也不知。”
  韦欢扬了眉:“此事由你主理,你却不知?”
  崔明德冷冷道:“主办此事的又不是我一人,我所主理的也非此一事,个个都管,管得过来么?”
  韦欢慢慢踱了几步方道:“则以你之见,会是谁呢?”
  崔明德道:“王妃心中已有人选,何必再来问我?”
  韦欢笑道:“我这里无凭无据,自己乱猜一通,也不知到底猜的对还是不对,总是你这名满天下的崔清河之女孙、崔氏小二娘更聪明些,多指点指点我,免得叫我多费这个心。”
  一提起崔峤,崔明德的眉头便蹙得更紧了,声音却依旧是不咸不淡:“王妃过奖了,以王妃之聪敏睿捷,这事到底是谁做的根本一点也不重要,王妃想它是谁做的,便是谁做的,崔某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干系?”
  韦欢若有所思地走了几步,转头笑看崔明德:“我本以为你讨厌我。”
  崔明德冷冷地看韦欢一眼:“我的确讨厌你。”
  韦欢等着她再说,却见这小女娘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不得已,只得跟上几步,含笑道:“你讨厌我,可你喜欢独孤绍,正如我也讨厌你,却喜欢太平。”
  崔明德继续向前,目不斜视:“长乐公主宽仁谦和,阿绍开朗大方,宫中谁不喜欢她们?”
  这些世家子都是一个模样,心里不知多想要,嘴上却比谁都硬,韦欢笑了笑,道:“谁说的?我就不喜欢独孤绍。”
  崔明德脚步一顿,韦欢笑眯眯地看她:“我不及你聪明,遇到事情,总是要问人,可身边无一可用之人,太平又在宫外,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崔明德深吸一口气,斟酌词句道:“韦团儿之兴,靠的是告密。”
  韦欢道:“我知道,而今外面有了周兴、来子珣,不但能告密,还能想牵连谁,便牵连谁,内里又有贺娄尚宫及几位尚功、尚仪,她不及从前那般有用了。可她毕竟是宫中旧人,情分、资历都不一样。”
  崔明德瞥她一眼,淡淡道:“上官承旨和高翁也是宫中旧人。”
  韦欢蹙了眉道:“高翁倒也罢了,上官承旨一向只专心服侍阿家,余事一概不理的,她会管这样的事么?”
  崔明德冷笑道:“她专心服侍太后,不是因她心甘情愿,而是因她是聪明人,深知太后威能。韦团儿得宠时,她当然一心只服侍太后,倘若韦团儿失宠…你以为上官承旨便不是人,没有七情六欲了么?”
  韦欢抿嘴想了一会,歪头笑道:“崔二娘的意思,你也是人,所以也有七情六欲么?”见崔明德停住脚步,定定盯着自己,便轻轻将话岔过去:“方才你不在,阿家喝多了,叫了一句‘婉卿’,又叫了一句‘团卿’,上官承旨倒没什么,反倒是贺娄尚宫脸都变了,留在后面嘀咕了好几句。”
  崔明德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慢慢向前走:“宫中内官,唯有上官承旨文辞上最为得力,又是出身名门,虽是年纪轻轻,却着实前途无量,戏称之为卿亦无不可,韦团儿不过一介户婢,太后呼之为‘团卿’,自然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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