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快出院子的时候,面前又撞上了一个人,是张子无。
四目相对,张子无对他笑了一下,伸手把手里捧着的黑色罐子递了过来:刚才看你好像一直想玩。
给我的?
嗯,我刚才去逮的,你看,长得还挺威风。
楚栖顺手接了过来,掀开盖子一看,神情顿时浮出雀跃,好奇道:我自己也能玩么?
你要是想跟人一起,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好。楚栖盖上盖子,把蛐蛐儿抱在怀里,道:明天见。
他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对张子无说:谢谢你。
不,不用。
楚栖捧着蛐蛐儿高兴地离开,张子无一直目送他身影消失,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青水道:你大师兄那么烦他,你怎么不厌屋及乌?
我,我你,你不也不讨厌他。
我那是为了神君。
张子无点了点头,听他问:你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子无说:就是不讨厌。
而且他又回神,道:而且他刚才还跟我说谢谢呢,其实还是很懂事的。
你对他要求真低啊。
青水惺惺收手,张子无又跟了上来:他来找你,是有什么事么?
问我神君怎么不理他了,傻里傻气的,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啊?
那你给他出主意了么。
出了,我说他眼睛那么漂亮,送出去神君一定喜欢。
张子无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骗他?他若信了怎么办?你忘了小九吃人眼的事情了?
没忘。青水说:他敢做下那种残忍之事,不过就是无知无畏罢了,我还就不信了,他能真把自己眼睛给摘了。
他如果真的做了呢?张子无说:神君会杀了你的。
我说了不可能,除非他是真傻,你看他像傻子么?
他不傻,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七:学到了新的攻略技能。
神君: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长了舌头,不如拔了。
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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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放前面,这章末尾略有点惊悚做好心理准备。
病娇是真病娇,疯批是真疯批,小众口味,相逢即是缘,评论友好一点(最好能多多的)么么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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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栖小时候也玩过蛐蛐儿, 萧妃用了一个几块石头围起来做了一个斗兽场,缝隙用湿漉漉的泥巴糊住,防止小虫不小心逃脱。
因为那个时候,对于他们来说, 碗筷都是奢侈的东西, 更别说装小虫子的陶罐了。
楚栖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 或许神君会好奇他的新玩具,说不定可以借此和他说说话。
到了地方才发现,小筑内一片漆黑, 连一盏灯都没了。
到处都弥漫着休息勿扰的信息。
大宝贝气性还真大。
楚栖只能回了自己的小厢房, 拿夜明珠照亮昏暗的室内,然后将蛐蛐儿放在桌子上,一个人逗弄了一会儿。
半开的窗前, 有人瞧了他片刻, 确定方才不知跑哪儿去的小孩一切如常, 并且根本没把让他心绪万千的事情放在心里, 遂旋身离开。
早该想到, 楚栖那样的性子,岂会真的将谁放在眼里。
第二日, 张子无一大早就来找他玩了, 楚栖难得找到小伙伴,很快靠着两只小虫与他打成一片。
楚栖的任何情绪都表现的太纯粹, 开心了就放声大笑, 惹急了就穷凶极恶, 在他心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分开谈论,而且说不尽的歪理。
如果不是听青水亲口说楚栖与神君正在闹别扭, 单看他这输了跳脚,赢了蹦跶的模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叫人扼腕。
他心中信了青水的话,稍稍安了心,也未多此一举再提那事儿。
无妄如今寄居神殿,却并未因此疏忽弟子们的课业,于是张子无没陪楚栖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楚栖顿时百无聊赖,搁在平时他还能再去找神君玩玩,就算是看着他提笔写字也能感觉时间流逝飞快,更别提时不时还能抓着人摸摸抱抱,可现在神君是真的不理他了,走哪儿都关着门,楚栖想死皮赖脸黏上去都毫无办法。
他呆坐了一会儿,望向了一侧的镜子。
铜镜里面映出了一张精致无双的脸。
哪怕羊脂裂纹,这张脸还是极其好看,是叫人一眼看去就会喜欢的骨相。
镜中的少年凑近,长睫掀高,眼部肌肉扩大,仔仔细细盯着自己的双眼。
楚栖的眼睛是真的漂亮。景帝说他的眼形有些像阿娘,但他的瞳仁更加亮,也更加黑,亮的纯粹,黑的也纯粹,质感像点漆,眼神光却似明湖。
楚栖抬手,摸了摸自己根根分明的睫毛。
完全站在观赏的角度,楚栖也觉得这双眼睛极其好看,但他不能全都给神君,要留一只来观察对方的反应。
如果神君不喜欢他的礼物,那就说明青水撒了谎,他就去把青水的眼睛跟舌头一起摘了。
如果神君喜欢
楚栖转了转眼珠,转身去翻了翻自己的小包裹。
应该会有点疼,不过还好,他有神君给的止疼药,那东西效果很好,多吃几颗,稍后用灵力封住眼周血脉,应该也不会流太多血。
他将长发绑在脑后,重新来到了镜子前。
他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拥有什么东西就一定要拿什么东西去交换,就像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止疼药可以止疼,但是触感依然存在,老实说不太好受,楚栖轻轻哼了一声。
血滴在了镜前的桌子上。
他认真将眼周的血液擦干净,五指聚起灵力,凝成实质般的琉璃,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取下来的东西封在里面。
他举起来去看,透过阳光,里头及时封存的珠子似乎还带着眼神光。
他有些得意。
没有人能送出比他更好的礼物了。
如果有,那就毁掉。
他噔噔跑了出去。
师父,师父。
那要命的冤家又来了。
准备送他回去的时候,神君几乎把近期炼的所有药都给他带上了,如今药房空缺,还是要再做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他已经走在了出小筑的青石小路上,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不慌不忙的步伐变得略显仓促,楚栖急吼吼追上来,抓了个空。
就像他那天追着神君跑一样,明明近在咫尺的身影在在他快碰到的时候又陡然变得很遥远。
但如今的楚栖已经不是年前的楚栖了,他再次追了上去,拉着神君袖口:师父,你看看嘛。
神君目不斜视地扯回袖子,语气冷冷:不看。
看看嘛,师父。楚栖用尽全力,也只是勉强追在他的身后,但这也是神君纵容的结果,若对方真的想躲,他必然连衣角也够不到的。
止疼药的效果逐渐在消失,楚栖今日流失了大部分灵力,很快气喘吁吁:师父,师父,好师父
神君抬手,轻轻将他甩开,道:有事好师父,无事老顽固,你要上天了。
楚栖额头留下了汗水,受伤的地方开始隐隐地疼。怎么都追他不上,他心中起了火气,蓦然狠狠一扔:爱要不要!
该死的青水,居然又骗他。
楚栖磨了磨牙,转身大步离开。
那灵力融成的珠子被他直直扔出去,滚到了神君的视线范围内,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伸出五指将珠子捞起,看清里头包裹的东西之后,瞬间瞳孔收缩。
你给我站住。神君望着那珠子转身,道:你又去摘了谁的
收缩的瞳孔陡然放大。
手中药筐坠在地上。
那张覆盖着羊脂裂纹似的脸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精致无双的骨相,剩下的那只眼睛一如既往的黑白分明,与那窟窿并列。
一半善童,一半恶鬼。
心脏毫无预兆地被丢进了臼里,毫无预兆地被杵子捣的稀烂,毫无预兆地血沫飞溅。
他失色,失态,失声,楚栖
脚步也乱了方寸。
他主动靠近了楚栖,抓住他的肩膀,又生怕将他弄疼了,颤抖着想去触摸楚栖的脸,又不敢真的碰到一样,在空中虚虚地张着,指头打着哆嗦。
他的声音哑了,仿佛猝不及防地遭遇了极致的痛:你做了什么你,你对自己,做了什么?啊?
楚栖观察着他,生气的神色因为对方的反应而渐渐缓和,他松开了捏紧的五指,眼睛亮了几分:因为想送师父礼物。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大概从未如此失态过,从气息到声音都微微撕裂着:你疯了吗?
楚栖没有回答,他心中得意坏了,他轻轻耷拉下眉眼,略显委屈地道: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我生气神君终于回过了神,他想到什么,一把将脸色苍白的楚栖抱了起来,勃然大怒:青水!青水!
司方神君阳春白雪,优雅如松,在任何时候,他都高高在上,冷冷淡淡。哪怕南唐建国之时,浮尸遍野,满地疮痍,年幼的青水跟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角,仰起脸去看的时候,也只瞧见他行尸山血海如跨千山暮雪,轻松随意,不疾不徐。
他和楚栖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有了什么情绪,也是渊亭岳池,瞧不出半分苗头。更别提,他极少会起情绪了。
他是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青水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遇到楚栖之后,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行为太过分,人也过于难以管教,叫他那死海似的情绪起了丝丝缕缕的波澜。
略略像个活物了。
青水以为,楚栖屠宫那日,应该是他这一生之中最最波涛汹涌的时候。
但当听到这个饱含无边神力的声音时,他才发现,神君的怒意,居然还能再上一个高峰。
他惊得手里的水杯直接打翻,不敢耽搁,直接移形换影来到四季小筑。
神尊有何吩咐?他勉强站稳身体,抬眼去看。
神君抱着楚栖坐在榻上,挥袖甩过来了一样东西:持诸天道令,速去天宫,传枯泓医仙,我有十万火急,任他有滔天大事,也要下界助我,快去!
诸天道令乃司道天尊独有,天上人间,仅此一枚,可召三界,任你是神是魔,见此令均如见天道,莫敢不从。
青水腿软接令,尚且懵懵不知何事,下意识一抬眼,却见神君怀中少年缓缓偏头,一边眸似明水,一边黑红空洞,当即浑身一颤,失声道:青水听,听令。
他浑浑噩噩撑起身体,迎面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无妄与一众小鹅,急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神尊他嘴唇抖个不停:诸天道令请,枯泓医仙。
什么?!
早听司方神君是奉天道之命下界寻找漾月,却未曾想到他竟会有这等逆天之物,看来天道对那超脱三界的气运之子果真十分重视,连这种私物都肯托付,他迅速道:我比你年长,修为又比你高些,今日厚着脸皮掺和一脚,陪你一起去,路上你好生与我说说,究竟发生何事。
青水已经方寸大乱,眼睛通红,满脸悔恨。
天人有别,楚栖肉体凡胎,跨不过天宫壁垒,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神君只怕这会儿已经抱着他冲了上去。
而这一切,都因为他
无妄将一切听了个清楚明白,神色微微震动:人有五官七窍,且仅此一副,这若是一时之病,倒也好说,可他若真自己拆了,这道法自然,只怕大罗金仙也难以为继啊。
青水已经泪流满面:神君一定会杀了我的。
楚栖应该不会出卖你无妄说完,又没憋住,卡出来一个:吧
四方小筑被上了结界。
神殿所有的灵力都在疯狂地向结界涌入。
他试图以天地灵力滋养楚栖的身体,叫他伤处不至于被污浊之气侵蚀,如此或还有可能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