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鸟儿_分卷阅读_77

  季玉山滚结滚动,很想擦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是……阁主。”
  殷成澜道:“殷某是想拜托二位暂时不要向外人透露他的身份,灵江性子直率,不清楚世间有多少腌臜之事,殷某是怕他被恶人利用,害了自己。”
  瞧瞧,这话一说,顿时就将灵江与他们划开了界线,将自己和小黄鸟圈成了一起,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的为灵江好。
  严楚心里冷笑,终于明白他之前一直觉得殷成澜不像江湖人的原因了,这种与生俱来优雅端庄的耍流氓不是江湖人在市井中就能学来的,非待是常年浸淫在恩怨不分明的深宫内院,人和人都隔着肚皮的勾心斗角,才能养出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大流氓。
  他之前觉得被小黄鸟看上的驭凤阁阁主可怜,现在倒是同情起在车顶上生闷气的灵江,看上这种心思深的看不见底,待人虚虚假假的大荆前任太子,究竟谁比谁才更倒霉。
  严楚拉了下季玉山的袖子,不冷不淡的说:“殷阁主放心,该说的我等不会说,不该说的,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既然北斗石已经到手了,现在就还差两味天材异宝,殷阁主想必已经有头绪了,我和玉山也不再留下来继续叨扰,严某祝殷阁主早日找到药引,我们就先回神医谷等候驭凤阁的好消息。”
  殷成澜颔首,端起茶盏轻轻碰了一下小几上剩余的两杯,严楚看见,只好沉着脸,将两杯茶都一饮而尽,拉着季玉山出了马车。
  马车行至在西南边境的官道上,两旁都是葱郁的林木,初秋的天空澄净蔚蓝,一排大雁纵横飞过天空,季玉山被严楚强行拉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他回过头,看见殷成澜的车顶上,灵江小黄鸟还什么都不知道,炸着小翅膀忧郁的瞪着车顶,好像要将那层木头瞪穿,看见下面的人一样。
  “我担心灵江他……”季玉山坐在马车里还不老实,往外面张望着。
  严楚将他拉到马车里面,自己坐到入口处,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你长点脑子行不行,你没听出来殷成澜已经将灵江占为己有了。”
  季玉山只好老实坐下来,他胳膊腿都长,坐在角落里只能弓背曲腿缩成一团,看着怂了吧唧的,严楚真是恨铁不成钢,恨自己怎么看上个这么个东西。
  季玉山见他脸色不好,就向前倾身,伸出两根手指拽了拽严楚的衣袖,小声说:“我看出来了,可我觉得他只是看上灵江的灵通特异之处,并不是灵江想要的那种。”
  他将声音压的更低,为了让严楚听清,就凑到他耳边:“我怕他将来利用灵江,这才是真的害了灵江,我想要去提醒他。”
  话音带着热气钻进严楚耳中,痒痒麻麻的挠进了他骨头里,严楚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把推开季玉山:“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进做甚么。”
  季玉山被他推了个跟头,撞在车壁上,哎哟一声,严楚红着脸斜眼睨他,又不情不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在握住书生带着薄茧的手时,严楚忽然想到,他就跟灵江一样,为了面前的人,做甚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心甘情愿被利用是一回事,收不收回报,就是另一回事了,严楚不傻,他付出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想必那只小鸟也毫不逊色。
  如严楚所料不错,灵江也绝不是会吃亏的主,就拿他在车顶上吹了三天的冷风,终于冷静下来,认为殷成澜宠还是要宠着,不过打也是不能手软的,这就跟养孩子一样,平常娇惯的是个小宝贝,犯事儿的时候,大人家长揍起来也绝不手软。
  他觉得平日里他就是待殷成澜太好了,才叫他现在都要爬到自己脑袋上去了。他在车顶上苦思冥想,于前两日想到了一个让殷成澜吃点苦头的注意。
  是夜,众人原地休息,不再赶路,夜深人静的时候,灵江把小耳朵贴着车壁,听见里面传来绵长的呼吸,便明白到时候了,就拍拍小翅膀站了起来,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自己丫样的爪爪上,然后,大刀阔斧的在车顶上面跳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还很有节奏的,将车顶踩得砰砰直响。
  藏在暗中的影卫望着在阁主大人车顶上跳大神的小鸟,遥遥对视一眼:怎么办,弄不弄下来?
  另一影卫无声的打着手势:要去你去,爷的宝贝疙瘩,我不碰。
  昏暗的马车里,月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就在灵江刚落爪的第一下,殷成澜就睁开了眼,他呼吸依旧绵长,如同睡着的人,而眸中却清明幽深,被光华照着,流转过一抹暗色的深意。
  殷成澜听着小黄鸟踩出来的响动,手指搭在身侧竟还出奇的跟上了拍子,他们一个没事找事,一个闲的蛋疼,从某方面来说,真是绝配。
  殷成澜在数着灵江约莫跳了百下之后,故意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轻哼。
  时刻关注下面动静的灵江立刻觉得此法有用,跳的更加卖力,活生生把自己从一只精明的小鸟整成了在风中跳大神的二愣子,就在他怀疑殷成澜是否又睡下时,忽然一阵风刮起马车帘子,灵江鸟眼一花,等再看清时,殷成澜已经坐到了车顶。
  殷阁主眉头紧皱,嘴唇绷成一条锋利的线,俨然一副被从好梦中吵醒的烦躁模样。
  灵江看见他,也不跳了,冷冷瞪他一眼,心里幸灾乐祸,将小翅膀收到身后,留给殷成澜一枚冷艳决绝的圆屁股,往车顶一卧,脑袋缩进翅膀里面——睡觉,不爱搭理你。
  徒留殷阁主大半夜坐的如此之高,大风越狠,他人越荡。
  在灵江转过身时,脸色阴沉的前任太子殿下像变戏法一样,忽的露出一点笑意,望着大风吹也吹不跑的一坨小鸟,很想伸手戳一戳他圆滚滚的身子。
  不过他忍住了,似乎还在冷战,不能这么没节操。
  殷成澜望着头顶璀璨的夜空,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从悬崖上义无反顾跳下来的一抹淡黄,好像火种,在那天狂卷肆意的疾风里映进他的眸中,烧进了他的心里。
  几天之前撕心裂肺的仇恨就像云烟,风一吹就散尽了,他胸腔里因为仇恨而冰凉的血被那抹如同焰心的颜色烧了起来,缥缈而温暖的聚在心口,让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小黄毛来自己身边究竟为了什么,殷成澜还不清楚,不过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是个世间难寻的宝贝根子,他繁复的心思转了几回,终于尘埃落地,垂眼抚弄着衣袖,认为自己白捡了个大便宜,便恬不知耻的无声无息把灵江定下了。
  灵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不料睡的格外的香,一觉醒来后,天都大亮了,树林里传来婉转的鸟叫,他下意识也跟着啾了几声,清清嗓子,张开小翅膀伸懒腰。
  连按歌送来了洗漱用的清水,灵江就趁机倒挂在马车车檐上,伸着短短的脖子,往里面瞅。
  殷成澜从帕子的缝隙里窥见他,心里一阵无语,虽然他是要下了,但这个走路像鸭子,展翅像鸡崽,偶尔还倒挂着跟只蝙蝠一样的玩意儿,到底算个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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