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嫁进设计院 第99节

  短暂的气氛凝滞之后, 那些人的讨论继续。
  并没有谁主动开口问她是谁,乔羽猜测,应该是身上的羊毛大衣还算洋气, 他们还以为她是晓晴和娇娇的朋友吧。
  乔羽拉开袖口,看了看表,傍晚五点四十五了,再坚持一刻钟,酒席开宴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景行,你是路桥专家,你怎么看这连环画上画的跨海大桥?”陈部长发问。
  “这座桥很壮观,用的技术倒是能看懂,只是以我们现有的装备,还完不成这样庞大的项目。一百年以后,设备和建筑科技都有提升,要造这么宏伟的跨海大桥,不成问题。”
  林景行的语气很笃定。
  “这个跨海大桥看着真壮观。那地下物流专线呢?你们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院长应该老花眼了,他手里拿着放大镜,仔细对着连环画上的小图看。
  这次周舜昌主动开口,回答。
  “地下物流专线的理念很好,我们现在路上没什么车,那是因为现在经济还跟不上。但一百年以后,经济肯定得到大发展。到时,肯定实现人人有车开。把运货车路线跟个人用车分开来,对路面交通效率的提高,很有帮助。”
  院长赞同地点头:“确实。但不适合现有国情。我们现在都是靠火车运货为主,公路的物流承载量并不大。但景行,舜昌,我可提醒你们,下一个五年计划已经出来。最晚,从八零年代开始,我们要大力发展公路运输。到时,你们的出差量会是现在的好几倍。都给我把身体搞好,才能更好地为祖国服务。”
  林景行从善如流:“会的,院长。”
  倒是周舜昌,趁机帮林景行讲话:“房院长,林工不像我,他不会照顾自己。一忙起来,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他对象的事,您不如赶快批了,林工身边也能有个知冷暖的人。”
  乔羽在心里大骂周舜昌,他这时候提这事干什么。
  还嫌前面两名女生不够恨她吗?
  果然,两名女生听到周舜昌的话,自动向两边分开,乔羽像站在幕布后等待演出的舞台剧演员,不得不在众人面前露脸。
  她有些尴尬地拽了拽围巾,轻轻摆了摆手:“大家好,我是乔羽。”
  林景行温柔地朝她笑笑:“乔羽,到我身边来。”
  乔羽脚跟灌铅似的,挪不动,但屋子里那么多双眼睛望着她呢,她只好挪到林景行身边,站好。
  “你就是乔羽?”房志鹏的语气有些冷硬。
  我还是“争朝夕”呢。
  乔羽乖巧地笑笑:“我是。房院长,您好,一直听林工提起您,说您对他工作上的帮助特别大,他非常感激您。”
  对面的房志鹏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女诸葛晓晴连连发出不轻的讥笑声。
  乔羽连眸光都没闪烁,一直微笑地看着房志鹏。
  老人对着这样自信的乔羽,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轻哼了一声:“不像小地方出来的人嘛。”
  “房院长,平城还好,并不算太小。”乔羽落落大方,接话。
  旁边的陈尔钢像是对乔羽挺感兴趣:“之前听说,景行在出差地找了个对象,就是你?”
  乔羽朝那个眉眼间很像娇娇的人笑了笑:“回陈部长,承蒙林工错爱,是我。”
  陈尔钢哈哈大笑起来:“老房,你说人家小学二年级毕业,我看不像嘛。”
  房志鹏脸上腾的红起一片:“这些话,肯定是景行来之前,提前教好她的。”
  “院长,别瞎说,我一个字也没教。”林景行否认。
  乔羽却主动承认:“确实,林工一直抽空教我各种知识。我会的,都是跟林工学的。但林工会的,是跟设计院学的。所以归根结底,我要感谢院长您,是您教会了我很多知识。”
  陈尔钢笑的更大声:“小丫头厉害,这算是认上师祖了。嘴可真伶俐,长的也不错。老房,你就别捏着人家婚事不批了。”
  那边的女诸葛晓晴听了这话,连忙咳嗽:“陈叔叔,我不同意您这话,并不是我大舅捏着林工的婚事不批,实在是批了以后,会丢设计院的脸。您看,我都把她的履历带来了。上面就跟白纸似的,什么都没有嘛。”
  晓晴走上前,递过几张单薄的纸。
  林景行探出脚去,被乔羽一把拽住胳膊。
  朝他轻轻摇摇头。
  陈尔钢简单翻看了下,无所谓地道:“这不是以前嘛。我们现在要展望的是未来,我看这个小丫头灵气很足,她就从现在开始学。要不了几年,也就学出来了。”
  “倒是你们两个,我可提醒你们,不要吃老本。我听尔冬说了,这个系列连环画的作者,不过是个看着20岁出头的小丫头,比你们年轻多了。”
  “你看人家多敢想,但又不是瞎想。想出来的东西,是有章法的。经你大舅还有林大专家的验证,都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这证明,人家不是凭空臆想。她肯定学过物理和数学,还学的很好。你们俩的学业,也要赶快拾起来,不能荒废!”
  旁边的晓晴见陈尔钢把矛头指向她们,不干了:“陈叔叔,现在在说林工的亲事,扯到我和娇娇身上干什么。反正无论如何,我们比她这个只要小学二年级文凭的人厉害多了!”
  林景行拢过乔羽的肩,对着大家道:“可是没办法,我只喜欢这个小学二年级毕业的。院长,批不批在您,但媳妇,我只认准这一个。”
  房志鹏咬着后槽牙:“不是说了再等一年看的吗,这才过去三个月。但这三个月,她可是什么荣誉都没有攒到。小乔,后面的九个月你要抓紧点。要我批准,你总要给我手上递上点什么吧。不然,我也很为难。”
  “大舅,你让小学二年级毕业的人怎么攒荣誉,我都替她着急。”晓晴阴阳怪气地说道。
  “院长,你说的话,在我去了几趟唐市之后,我已经不敢苟同。那里的人全都一片赤忱,为了唐市的重建,抛血洒汗都不会喊一个’苦’字。乔羽在平城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她用体力去跟那些当兵的,那些在农场干了大半辈子的人拼,根本拼不过。她只要坚持下来,我就认为那是莫大的胜利。上两个月,她一直在帮服装厂生产棉服,每天工作…..”
  乔羽见对面的院长和晓晴一副没耐心听的样子,忙拉了拉他衣袖:“林工,没事,我还有九个月的时间,我肯定可以拿到荣誉的,你别说了。”
  何必跟坐在暖房里的人论长短,他们都没去过唐市,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林景行脸色很不好看,其他人一时半会儿也陷入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来化解这凝滞的气氛。
  “乓——”,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谁猛的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蓝灰布棉衣的中年男子,裹挟着一股冷风,快步闯了进来。
  “这么多人在呢。大哥,原手稿拿过来了。还有另外八大系列的三幅开头的手稿,也带来了。给你。”
  乔羽默默朝林景行身后的阴影躲过去,拉起围巾,不让陈尔冬注意到她。
  娇娇的父亲一下来了兴趣:“那个,宴席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去外边就坐吧,我再看两眼。”
  得到特赦令的众人纷纷往书房门口走去。
  “科学农田,智慧楼宇,智慧导航......这个科学农田很有意思,尔东,你得帮我约这个‘争朝夕’见个面,我要跟她好好聊聊。”
  身后,陈尔钢锲而不舍的声音传来。
  乔羽的心提到嗓子眼,被林景行牵着的手不由抖了抖。
  “大哥,这恐怕不方便。我们杂志社有规定,不能私下打扰作者,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看着没出嫁的小丫头。”
  “我也不行?”
  “不行。”
  乔羽稍稍定了定心,这个陈主编,很有职业道德。
  看来,她没选错杂志社。
  擦肩,经过陈尔冬身旁时,乔羽再次往上提了提围巾,转眸朝陈主编投去感激的一瞥。
  不想,正低头跟陈尔钢研究她手稿的陈尔冬,突然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
  他眸中闪过一大片惊喜:“乔羽?!你也来参加小房婚礼?”
  乔羽拉下围着小脸的围巾,冲着长着透视眼的陈尔冬尴尬摆了摆手:“这么巧,陈主编,您也过来喝喜酒?”
  “我们两家是表亲。大哥,好了,你想见的人就在这。乔羽,她就是’争朝夕’。”陈尔冬激动地给陈尔钢做介绍。
  走在前头的院长:“……”
  走在前头的晓晴:“…...”
  -
  陈娇和王晓晴两人坐旁边一桌,乔羽跟陈部长等人坐主桌。
  陈娇的目光倒还好,但王晓晴的目光,绝对淬着恶意,像是刚被乔羽骗去一百万。
  “这个女人太有心计,当时那么多人在书房,她偏偏不说她就是’争朝夕’,非要等陈主编来,才被动承认。心机太重了!”王晓晴捏着筷子的手指泛白。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她又不知道陈主编是我小叔。”
  “娇娇,你就是太单纯,所以才斗不过她。她小学二年级的人,有这种本事?肯定是看凭苦力,攒不到荣誉,就让林工给她出几幅图,走捷径呗。还欲盖弥彰,不投’春芽’,去投’五月河’。就是个没文化的人,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说她这种人。”
  陈娇摇摇头:“晓晴,没有证据的事,你别这么说她。”
  “小学二年级能想到用天上的卫星来导航吗?怕是连什么叫卫星都不知道吧。娇娇,你就跟你爸说,你喜欢林工。这辈子非林工不嫁了,你看他帮不帮你解决。”
  王晓晴看陈尔钢一个劲哈哈大笑着,给乔羽夹菜,气到后牙槽又痒又痛。
  陈娇有气无力:“林工说他只喜欢她,我何必还上赶着。晓晴,你别再给我出主意了,我放弃了。”
  “不能放弃,我们大家都站在你这边,你怎么能放弃?你看我大舅,他也不同意林工娶她。”
  陈娇埋下脸:“别再说了,别人的态度都不重要,林工的态度才是关键。”
  晓晴嗤了一声鼻,点了点陈娇的脑袋:“让我怎么说你好。”
  -
  主桌那,乔羽左手边是陈娇的父亲,规划部部长陈尔钢,右边坐着林景行。
  她看陈尔钢一个劲给她夹菜,特别不好意思。
  “陈部长,我自己可以。您不用再给我夹菜了。”
  “小乔同志,我这些菜可不是白夹的。吃了我夹的菜,就必须按我点的次序上菜。”陈司钢已经喝下好几杯白酒,说话的时候,口齿有些不太清楚。
  “陈部长,您说明白点?”
  “你画连环画时的那个次序,下一期,你画那个科学农田,我很感兴趣。再下一期,你画智慧导航,我想先看这两个。”
  哦,原来他指的是这个点菜。
  乔羽点点头:“没问题,这两个我先画,剩下的六大系列,我也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赶完,先给您过目。”
  “好好好!小乔,我就住景行的楼上,你知道的吧?”陈司钢手掩住嘴,实际声音还是很响。
  “听说了。”
  听女诸葛出歪主意的时候说的。
  “那你有空多去安庆楼玩玩,到时候记得上楼找下我,我们一起,好好聊聊你的这些想象。”
  安庆楼,这可是京市最壕的住宅楼。
  林景行居然从没跟她透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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