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次相遇

  几十年的客厅里,几十年的沙帮椅(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叫沙帮椅,反正就是冬天放沙发垫,夏天拿掉,很老式的家具),人到中年还是单身狗的儿子给母亲倒了一杯凉茶。
  “慧姨跟您说了什么?”
  “呵,能说什么?”母亲踢了踢墙角儿子买来的一堆吃的喝的,把它们踢正,免得母子俩路过的时候绊一脚。母亲坐到儿子身边,旧邻旧怨,说得话已经毫不留情,她说:“这么多年,东子交了多少女朋友?霍霍了多少好女孩?就这一个带回家她嫌人家年纪大,嫌人家农村姑娘,嫌人家工作不是体制内,嫌人家不会做饭,点外卖就是败家……她也不瞧瞧自己儿子,啧啧……”
  “海王!”关乔有个优点,妈妈说得都对,永远站在妈妈这边。
  “儿子,人家都当海王那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回家?哪怕像那个,那个……她叫惜缘,像那个惜缘,我不嫌弃她农村的,也不嫌弃她给人私营打工,年纪大只要还能生,那都是可以的,妈妈不挑!”
  “缘分哪那么容易啊?”
  “你不会还记着姗姗吧?她现在二胎都两岁了,人家夫妻和睦着呢!”
  “兴许以后可以生三胎。”关乔眯眼笑着。
  果不其然被他老妈拍了一下后脑勺,“你可快闭嘴吧!”
  “妈,我没吃午饭。”
  “我给你做,以后就你媳妇给你做,你妈还能给你做几年饭啊?”老太太转去厨房,一边戴围裙一边说:“你啊,再不加油,等过几年,你妈就躺病床上,还能帮你带孩子吗?”
  关乔坐在客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黑白相框。他父亲三年前去世了,去世时六十三岁,脑梗,以前每年都检查身体,从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偏就那样去了。
  其实关乔觉得肯定是有什么的,只不过父母瞒着他,不想他担心。
  父亲去后,母亲很伤心,曾三个月里寻死六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请假日夜守着。有时他也会生怨,父母感情太好都不为儿子想想吗?
  后来还是姗姗给他出了主意,姗姗就是他的女朋友。俩人住同一个小区,青梅竹马,她爸爸就是当年送他去医院的叔叔。
  姗姗说:“阿姨现在看不到生活的光,你给她一个就好了。”
  “什么光?”
  “就比如……你跟她说,你还没结婚,妈妈死了就没人管饭了。或者你问她,你不想看我结婚吗?你不想看看我生几个孩子,是男是女?到时候见了爸爸,你怎么跟他交代?”
  关乔得了灵感,终于那些话语成了一颗颗种子,让母亲重新焕发生机。
  转眼三年过去,放古代三年父丧也够了,可关乔还是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孩子。
  这不禁又让母亲忧心,是不是他们父母做得哪里不好,让孩子对婚姻失去信心,还是说旧情难忘……
  关乔看着狭小的厨房里,母亲忙碌的身影,第一次觉得不能再拖了,他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拥有像父母那样彼此信任,彼此依靠,独一无二的爱情,那他何必执着?好好的在恰当的年纪,恰当的时机结婚生子不好吗?
  饭菜做好了,关乔一边吃饭一边问:“妈,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吗?如果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您不用推了,觉得差不多合适的我就见见。”
  时间溜溜的往前走,还是那老式的楼道里,关乔回家看他妈,俩人在楼梯拐角再相遇,距离上一次见面不远,仅两星期而已!
  贺惜缘眼圈红红刚哭过,关乔一身西装,像极了迎亲的新娘子。
  他们擦肩而过,彼此只有一个对视,陌生人不需要对话!
  但在贺惜缘走向下一段楼梯时,关乔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贺惜缘穿了一件白色带传统绣样的衬衫,底下是长过膝盖的裙子,正式而不轻浮。但成熟男人看成熟女人看得不是这些附加的东西,在她满脸泪痕惊讶地看过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一种诱~惑。
  非常短暂。短暂的像突如其来的静电,他做消防的熟悉各种危险不危险的电呈现在人体的效果,静电,让人的毛发向着它支起来,表皮战栗,异样的酥痒,就是这种感觉。
  一个女人也能让人有这种感觉的吗?
  关乔无意关心女人的眼泪为谁而流,也无意关心为什么而流,是分手了吗?
  如今的他还有重要的人要见……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会面,并不是所有人都等着你那一句我想恋爱我想结婚,大多数时候,你可能无法与对方同频。对方来见你可能是应付差事,可能是拿你来体验生活,又或者拿你当个情绪垃圾桶,把你当吐槽对象!
  关乔妈妈都看不下去了,她说:“儿子,要不再等等?她们可能都不是你的桃花……”
  然后,关乔拼命点头,他说:“我觉得跑业务更可爱些。”
  而另一边的贺惜缘也没比这对儿相依为命的母子好多少,不同的是他们是广撒网勤钓鱼,她是认准一个目标死磕,她一开始竟然觉得有目标的行动是最效率的法子!
  结果却是目标方向错误,她要重新开始!
  事情的发展其实很简单,她交往了一个月的男朋友,在健身房有了新目标,精力转移。但她不死心呀,谁愿意死心呢?
  这男人三十五六岁,她以为他以及他家人肯定着急他的婚姻,以及孩子,因此她抛出结婚后立刻就怀孕生孩子,虽然是她觉得自己耽误不起了,但对方还没当够海王。
  她登门想让海王的妈妈助推一下,但能允许儿子当海王的妈会是个怎样的女性呢?
  “我儿子能交往到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有钱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还要拿你当我儿媳妇?你以为知道我家家门我就让你进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我再年轻个十岁你得叫我姐,赶紧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吧!”
  的确,这女人非常年轻就结婚生子了,至今也不过五十一二岁,年轻十岁,贺惜缘确实得叫姐。不能狡辩,没理……
  贺惜缘之所以被关乔看到眼泪,不是被人家妈骂的,主要是想到自己浪费的时间……她天真的以为,海王会借她这样的女人上岸,但其实见多识广的海王想上岸,只会霍霍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的目标本身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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