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小姑娘眉眼的稚气消失不见了,今日一身月白色暗花祥云软缎大袖衣,雪白的玉颈上带着一枚红玉,鲜红的颜色令她肌肤生白细腻,亭亭玉立,风韵惊人。
  老夫人望着她的五官,不禁好奇道:你的相貌有些眼熟。
  秦棠溪顺着老夫人的方向看向明姝,少女初长成,眉眼风情一眼万种,陡然间觉得她与孙太后有几分相似。
  或许就算她当初坚持己见,也是瞒不了多久。
  您说我像谁?明姝亲昵地揽上老夫人的肩膀,祖母,我去岁去了一趟边境,见到了信国公与赵姑娘。
  哦?老夫人惊讶,可眼中透出一股高兴,连忙拍着明姝的手臂:他们可还好?
  好着呢,赵姑娘有了心仪的人,听说要成亲了。明姝随口扯道,往来不便,就当是安慰祖母了。
  老夫人立即高兴起来,悄悄地问明姝:真的吗?可说了何时回来?
  边境不宁,赵姑娘舍不得国公爷,怕是回不来。明姝弯唇巧笑,又冲着秦棠溪眨眼。后者立即会意,附和道:陛下未曾有调令,等明姝成亲后就会回来了。
  老夫人喜笑颜开,许久不曾这么开怀,连忙拉着明姝回屋细说。
  祖孙二人尤为和睦,明姝小心呵护着,言辞举止不似作假。
  秦棠溪默默凝视两人,对江知宜的话开始怀疑起来,明姝对老夫人的关切不假。
  屋内的两人在小榻上坐下,老夫人拿着刚做好的糕点给明姝吃,不舍问道:那里打仗了吗?
  没有,只是时而有人惊扰,小打小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明姝咬了一口玫瑰酥糖,又软又香,满口的玫瑰香味。
  对面的老夫人见她吃得开怀自己也跟着欢喜,不打就好,对了,你为何去了边境?
  因为逆党在秦淮做乱,我被人掳过去的。明姝眯眼,将手畔的糕点推过去,自言自语道:听闻逆党是楚襄王的后裔,您说当年都是死光的人,怎地又冒出后裔来了。
  楚襄王老夫人脸色的笑意敛住,嘀咕道:她回来了吗
  明姝一颤:您说谁回来了?
  没有谁,他们为何掳你?老夫人及时改口,面色略有几分凝滞,紧张道:可是拿你威胁殿下?
  对,您怎地知晓?明姝顺势下坡走,依旧想试探出刚刚那个她是谁,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秦棠溪这时走了进来,老夫人笑问:你二人成亲了吗?
  成亲?明姝怔忪,她与殿下还能成亲吗?
  大魏极重孝道,伦理为大,别说成亲,她二人就算偷偷在一起都会令太后不快。
  她徐徐摇首,耳畔传来秦棠溪的声音,准备成亲了,想借您这个地方,老夫人可愿做一见证人?
  在这里?老夫人讶然,再观两人晦深莫测的神色后恍惚明白什么缘故,大概有什么原因见不得人。
  长公主虽位高权重,可有太多的顾忌。
  在这里成亲也成,只是要委屈你二人了。
  明姝眼色一亮,不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明姝:不委屈。
  长公主: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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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嫁衣
  成亲一事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是很容易的事,但对眼前两人来说,难于上青天。
  明姝脱口而出的不委屈让秦棠溪浑身一颤,今日的小姑娘依旧是那么单纯,春心萌动后连礼节都不顾了。
  她垂眸不敢面对明姝。
  而明姝亲切地拉着老夫人的手,祖母,您说成亲麻烦吗?
  可麻烦,礼节不可废,时辰与八字都是算好的,将你二人八字送来,找人给你们算算。若在这里成亲,省去了诸多章节。仔细一想,简单很多。老夫人自顾自说着,容色慈祥,目光落在秦棠溪的面上后,满腹的话又吞了回去,
  长公主有难言之隐。
  她立即改口道:成亲一事不能鲁莽,还需定好日子,明姝,你去外间看看我那些花儿好看不,你们姑娘爱花,喜欢什么就拿去。
  明姝会意,笑着退出去。
  临走时还将门关了起来。
  光线陡然变暗后,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去:殿下吞吞吐吐,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明姝是信安王妃的女儿,当年信安王为保她性命,故意将人送走。我结识她之际,她尚是一孤女,如今秦棠溪露出无奈的神色,事到如今,她也不能瞒住老夫人。
  原是这样,可惜了。老夫人惋惜道,明姝性子单纯,与你也算是经历过劫难,心中也是有你的,大魏重礼法,不似乌斯。
  话里有话,秦棠溪摇首:信国公曾怒骂乌斯国不知礼节,不如畜生。
  他呀,就是嘴皮子功夫罢了,别理会。对了,我听闻秦铮逆党扰乱百姓?老夫人语气凝重。
  对,在秦淮建了天理教,老夫人知晓什么?秦棠溪眼轻颤,恍惚明白明姝今日过来的目的了。
  老夫人颔首道:当年你叔父为兄弟情义将秦铮放走,本以为他会逃走,不想会兵围洛阳城。说来也是他的错,事后虽有弥补,可大错铸成,余生不宁。
  秦棠溪听出些话意来,她早就想来问一问,可怕老夫人不肯说话,但既然说了,她就需问一问,当年叔父去下毒刺赐死之际,可曾于心不忍?
  不曾。老夫人直接不承认,当年高宗皇帝密切注视,他不敢拿赵家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再者,他去之后,就有人去查验,没有遗漏一人。
  逆党创建天理教,教主是楚襄王后嗣,叔父远在边境,故而我来问一问您了。既然没有遗漏,那我回去再查查。
  楚襄王在秦淮曾一掷千金,有许多女子爱慕,珠胎暗结也是有可能的事情,殿下去秦淮查一查,或许有什么收获。老夫人解释道,想起一事想说又不好说,思考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太妃与楚襄王也曾谋面。
  我母亲?秦棠溪略有几分惊讶,母亲出身并不高贵,一直被人诟病,所以她从来不问一以前的事情。
  老夫人这么一提后,她依旧不想去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事关旧事伤疤,怎好去戳人痛楚。
  我知道不多,你叔父断断不敢放走逆党。我曾耳闻当年有人怀了楚襄王的子嗣,欲迎回府,但老王妃不肯答应,便僵持下来。当年那女子不过二十岁罢了,过去三十年,至今也有五十岁了。生死天命,若是活着便好,死了就不知了。
  老夫人目露悲悯,当年秦淮女子美艳有才,有些女子被精心调.教后远胜过闺阁女子,安太妃便是其中一人。
  乾宗皇帝喜欢安南书,并非是一张脸,也被她的才气所折腰。
  她看向面前的长公主,有了安太妃的美貌,也有乾宗皇帝的才能,可惜了,出身不好。
  不然,凭借着她的能力,何愁不将大魏海晏河清。
  在大魏,出身注定了命运。
  回府后我令人去查一查,不知叔父这些年可接济过她们?秦棠溪语笑嫣然,没有方才的肃然。
  信国公府里的那一封信是掐住赵家的咽喉。
  接济?老夫人迷惑,你叔父不会做这等荒唐的事,再者有你婶娘在,他也是不敢的。当年他们三人中就你叔父年纪最小,乾宗陛下与秦铮流连秦淮的时候,他还不过十几岁,拉拉姑娘的小手罢了。有贼心没有贼胆,你放心。
  秦棠溪笑了笑,怎地,叔父也曾想带一人回来?
  可不是,那时秦铮刚死,他跑回来告诉我他一喜欢一姑娘,我乱棍将他打出去了,你不知晓他与你婶娘自幼定亲,闹到你的婶娘的耳朵里,赵家就不要娶媳妇了。若不是我乱棍打出去,哪里你有赵澜妹妹。老夫人叹息,想起澜儿的性子心里就想念得厉害。
  而秦棠溪却想的那名姑娘是谁,依照信国公重情义的性子,那名姑娘指不定就是楚襄王的相好。
  老夫人可知那名姑娘最后去了哪里?
  那就不知道了。
  秦棠溪惋惜。
  屋里寂静下来,老夫人见长公主愁绪不解,心里也明白几分,便道:殿下若不舍她,就离开洛阳。
  她是看着长公主长大,自己的儿子对长公主敬重又喜爱,未曾想在□□上遇到挫折。信安王行事稳当,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下会有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情。
  堂姐妹之间互相爱慕,大魏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么一件有背伦理的事情。
  她作为一外人,不好说什么,不能劝拆不能劝分,只能随她们去做。
  老夫人不觉得我二人荒唐吗?
  荒唐事见多了就不觉得荒唐了。老夫人淡然多了,百年前有位女帝立了自己的养女为后,当时不少人反对,可惜,面对女帝的强权下,反对也没有什么作用。
  秦棠溪会意,她二人并无血缘。不过是养大的女儿罢了。
  高祖将帝位传给女儿德宗陛下,登基伊始皇权不稳,叔父非要她过继自己的嫡长孙女为女儿。当年德宗皇帝十八,小郡主不过三岁,过继后,小郡主生生改口喊母亲。
  未曾想多年后德宗陛下击败自己的叔父,未曾想小郡主的母亲竟给自己的丈夫戴了顶绿帽子。
  小郡主并不是皇室血脉。
  德宗陛下喜爱自己的养女,不顾大臣的反对立为皇后。
  有还是没有,都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老夫人笑道,强权之下,话都是当政者说的,她说有就是有。
  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秦棠溪拧眉,陡然反应过来,眉眼舒展几分,老夫人说的是,有与无都在一念之间。
  ****
  翌日清晨,明姝赶回宫,而秦棠溪赶回公主府,令人去找赵绘。
  赵绘在晚间的时候悄悄来到公主府。
  可曾查出教主的身份了?
  赵绘面露为难,教主不露面,只知是个女子,御史台的赵大人是天理教动手的,为的怕他泄露秘密。
  天理教杀人是在眨眼睛的事情,在秦淮更是地头蛇,手上的血腥已然不少了。
  什么秘密?秦棠溪拧眉,赵勉被害后,皇帝令人大理寺从他亲友身上去开始查,可见皇帝是知晓什么事情的,她略微思量了会儿,道:你多注意些京兆尹。
  小的明白,天理教在朝堂上不仅有赵家,还有许多人脉,一路进京并无阻拦。其中不乏有高人指点。
  赵勉被害,与他女儿进宫有关系。秦棠溪推敲出几条线路,皇帝在其中只怕也扮演了一种身份。
  早前皇帝与江知宜就有关联,她按兵不动到今日,江知宜耐不住性子就揭露了皇帝底子。
  皇帝有把柄在江知宜的身上。
  秦棠溪将压在书案一角的册子取了出来,目光微一凝,这就是皇帝的把柄?
  赵绘在书房内慢慢等候,见殿下沉默下来,自己小声道:陛下,近日天理教在清洗叛徒,小的不便再来公主府。
  好,事情不对,你就立即抽身,抱住性命为上。秦棠溪回过神来,吩咐人将赵绘送走。
  她自己一人坐在书房内,指尖烦躁地敲着桌面,皇帝若不是赵澜,昨日就不会与老夫人那般亲密。
  若是赵澜,那这本册子作何解释?
  江知宜打脸自己曾经说的还魂一事,可见是有几分鬼祟。
  或许该与皇帝摊开来说一说。
  *****
  深夜里,皇帝召见尚宫局司衣。
  司衣是掌宫内衣服首饰之事,她亲自询问嫁衣的事情。
  司衣被问得发懵,皇帝要立后了?
  朝上并没有风声传来,她颤颤惊惊回道:皇后的嫁衣是冕服,陛下可是问这些?
  皇室成亲与民间极为不同,皇帝成亲更是重中之重,嫁衣是尤为复杂。
  明姝听得沉静下来,她不想用皇室中的冕服,便道:朕问的是民间嫁衣。
  是高嫁还是低嫁?司衣问道。
  还有这么一说?明姝当即就愣了下来,撇去皇帝的身份,应该是高嫁了,于是,她斩钉截铁道:高嫁。
  司衣小声道:容臣回去取过样图给您看看。
  明姝摆摆手,成亲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司衣小心地退出皇帝寝殿,回到尚宫局后,尚宫见她神色匆匆,就拉住问了一句:你去了何处?
  回尚宫,陛下召唤。
  尚宫觉得奇怪,陛下召你做什么?
  询问民间嫁衣,还是高嫁,您说,陛下是要立后还是纳妃?司衣疑惑。不问冕服,只说民间,多半是立妃了。
  若说是立妃就还是说不通,立妃是不需要嫁衣的,皇帝言行,让人猜不透。
  尚宫沉默下来,没有回答,摆摆手示意司衣退出去,自己回到房间后迅速给外面的人传递消息。
  消息到江知宜的手中时都已是翌日下午,小皇帝不与长公主争权,朝堂上下也是和气融融,比起明帝在时安稳许多。
  这个时候想起嫁衣,难不成小皇帝想私下娶秦棠溪?
  江知宜猜不透皇帝的想法,但传来的信烧毁后,外间传来下属的声音。
  舵主,吴太后要启程回来了。
  盯着去,如果可以就不要回来了。江知宜淡淡吩咐道,洛阳城内安静这么久,也该热闹下了。
  ****
  当日晚上,司衣将样衣的图纸呈给皇帝。
  本朝的嫁衣沿袭前朝,样式精致,与皇室差距很大。皇室为皂色,而司衣送来的是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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