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联,夫郎孕

  朝廷的邮驿对于兵部来说非常重要,那是下发公函、邸报,掌控百官,传递军情的重要渠道。哪能由着民间的小物流,小报,小寄款占用驿力?
  此事岂可儿戏!
  沈尚书是位面冷严肃的人,缓缓颔首:“可是状元娘子觉得寄存银钱,收发小报这些事,比传递军情还来得重要?”沈言站在边上有心帮忙,无奈沈母积威已久,她在皇上和舅舅那里闹腾没什么,亲娘这里,眼神没看她,都是不敢插话的。
  雁洛兮却微微一笑:“舅母言重了,这本就不是相互冲突的事。宫大人需借兵部的势,威慑觊觎之徒,自然愿付银子与兵部租地租人,如此不仅增加了兵部的收入,也可助大人整编部队,压缩编制,岂不双赢,侄女觉着这是好事。”
  话说冗兵难治,这是贯穿整个封建社会军队的通病,不是兵的问题,是兵额充数的问题,吃空饷、喝兵血的问题。
  “租用?”沈尚书仔细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反问道,“宫大人想如何租用。”
  雁洛兮笑着解释道:“□□有云:可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如此效法千年,大人手下的厢兵积重,只用于劳役,而不进行军事训练了,怎可算‘兵’?不如干脆就租出驿卒为工部用,而真正的邮驿按马匹枪支的数量确定人数,改为正职编制,选可用之精兵,专职专用,待遇提高。”
  听完这话,沈尚书莫名唔了一声:“专职专用!待遇提高!这可是雁庄越做越大,驴骡变百里战马?杂匪变千里奔骑的秘诀?”
  这话,雁洛兮不爱听,纠正道:“有教无类。大人不必如此说,驴骡在乡下,用处比千里马大的多。我庄里日日过手千贯万贯的账房,读了三年私塾,不过识字而已,算账至今,未出一次错误。内务府的大管事来了,也未必比他算的准。若说管庄诀窍,还真有,那就是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政委制’体系,确立淳儿在财务权上的绝对领导权。”
  沈音沐脸蛋泛红,也不高兴了,附和道:“我庄寡夫不仅能管账,还管着香精厂,衣厂,日常做我左右手,还有三个儿子要教育抚养,样样做得好。”
  三湾改编的精髓就是‘党指挥枪’的政委文化。
  主席提出三湾改编且很好的执行,把山沟沟里的一群土匪彻底变成了有组织、有纪律、有战力的精军。也因此,军队在后来不管历经怎样的艰难困苦不溃散,始终团结的根本保障。
  雁洛兮摊子越来越大,且分散在各地,无法亲临进行管理,她就想到了三湾改编,仅是稍加效仿,不敢说是铁板一块,但明显有了自己的庄园文化和向心力。
  而且,是三湾改编,彻底解决了封建几千年都无法根治的冗兵,这个政治和军事毒瘤。
  舅母大人,这么先进的军队整改方法都说给您了,小女子也算尽心了,点到为止吧!
  沈尚书笑而不语。这妻夫二人,一个护犊子,一个护妻主,倒是妻夫同心,其利断金。
  半晌,她才问:“状元娘子具体说说,租用的驿站如何操作?”
  雁洛兮道:“需三方配合操作才好。工部租驿站一块地方,有专门的驿卒处理民事事物。若租兵部的人,工部可付月俸给这些驿卒(你占兵额,我们付钱,多大的便宜)。
  比如:寄存银钱者,可在本地工部的设点交钱,收取凭证与□□。此凭证一式四份,一份由自己保管,一份由工部留底存档,一份工兵部随邮件发往相应的驿站点,最后一份由存款人寄给自己在外地的亲朋,那边拿着凭证和身份证明去站点领取即可。”
  沈尚书略一思索,问道:“如此,驿站岂不是要存很多碎银或铜钱?虽然匪徒不敢轻易招惹官家,但那也是因为筹码不值得冒险。”
  “舅母说的对,这也是为什么要与蓝盛钱庄或地方政府合作。比如工部收上来散钱,统一存到蓝盛钱庄,给兵部银票或转账,不必有真银往来,可最大程度规避银钱在路上流通的风险。”
  沈尚书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工部收手续费,库银不足可由当地府衙拨款,年底由官府之间统一合算可省去诸多琐碎。
  雁洛兮又道:“新事物总要先试错的,要先运行起来,才能具体纠正修改,逐步完善到最后成熟的过程。若舅母同意,不如先把沿运河岸的两个人口大省,沧州和鹿州作为试点,不算太远也方便下官去当地考研,若效果好再全国推广也不迟。”
  这下沈尚书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完全没想到不过双十年龄,不知从哪儿一冒出来,就惊艳天下。办起正事,竟无半分急功近利之态,甚至全无她外表上的妍丽之姿,比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油条还要沉稳,却不油滑。
  沈尚书不无羡慕地说了一句:“宫大人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雁洛兮轻笑:“只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能为百姓做点实事,本就是咱读书人的初衷。”
  沈言见她一脸坦荡之情,令人为之心折,只觉心砰砰跳。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在自己母亲面前可以不卑不亢,魄力十足之人,投靠她吧?!这样,有人帮着自己扛沈家未来这块重责,雁表妹真的比自己更有能力。
  还没等沈言感慨完,沈尚书道:“就按你刚才说的,让工部发公函过来,在沧州和鹿州各邮驿做试点,就由雁侍讲统一负责官驿和民驿的整编,本官会上奏朝廷。你着手办吧。”
  雁洛兮当场傻眼:“舅母,下官借调工部,不易插手兵部事宜。”
  沈尚书脸一黑:“你都说是借调了,就许那宫黑子抢人,不许兵部借力吗?”
  沈言一看,赶紧上前搂住雁洛兮肩膀道:“雁表妹,这就是你不对了,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我明儿找陛下请调一个月,咱也成立个专案组,我给你打下手帮忙,你看如何。”
  沈音沐似有若无地靠着她,悄悄勾她手心~~~!
  雁洛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道:“皇上批复后,就劳烦沈表姐尽快把这两州驿站的地契、名录、马匹、武器等账册送到工部,我们抓紧办理。秋收后,生产出的棉衣棉被,若能及时运送出去,这个冬天定能救活不少人。”
  沈尚书心有宽慰,想了想,却终是没多说,就笑道:“行啦!好不容易休沐一日,都去校场玩吧,一大堆姐妹兄弟等着你们呢。”
  一车西瓜,几句聊天,便决定了一件跨两部,通常要扯皮很久的大事。在场的人,面上都无太多异色,好像只是说了一堆寻常小事。
  临去校场时,雁洛兮像是想起了什么,贼笑着看向沈尚书道:“对了,舅母,还有一事当禀与您老。玉边城那边的军士跟我清风晓月庄赊了很多水泥浇筑城墙,一直欠账,如今又预定了一批棉衣。兵部若手头不方便,用马匹、耕牛或羊还给我们也是可以的。若手头实在紧,可否秋收时派兵士来帮助摘棉花,以工代酬也行。”
  “滚到校场比射箭去,别在这儿烦我。”
  沈尚书苦笑,这会儿子倒像是个贫嘴的小青年,刚才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难道是装的?
  沈言乐颠颠想要勾肩搭背一起去校场。一看人家早就小心翼翼地扶着夫郎,一边走还一边柔声唠叨着,小心土路上有石子硌脚,要不妻主背着你走呗!看来水泥铺路这个事,还要在咱的小报上认真介绍一番。
  装吧!你就装!
  沈音沐自然知道表姐怎么想,便呲着整齐的小白牙冲沈言笑笑。
  沈言赶紧冲着老娘道:“阿母,圣上才订了五百份‘联合早报’,我们御林军也订了,兵部也订上五百份呗,有打折的。内容详实,非常实用。”
  “把订单拿书房来,给你盖章。”
  几人高高兴兴去了校场,大妞把早就拟好,随身携带的订货合同递给了沈言,笑道:“庄主给你设计了一套大统领服,你试穿一些,需要给你画张图,做下期早报的彩色封面。”
  沈言到了书房之中,见阿母闭着双目,似是疲惫不堪,小心在身旁坐下,低声道:“阿母,可还是在忧心西紫边境的事情?”
  沈尚书淡淡道:“你可知我蓝盛军长败之因?”
  沈言不由心中一凛:“阿母断不可打雁表妹草原骑兵的主意,她对表弟情真意重,若有需求,与之相商也未必不答应。断不可用手段,若因此离了心,今后就不好办了。”
  “可为母越发看不透她。”
  沈尚书睁开眼睛,望向自家傻了吧唧的闺女:“初时,只觉她有才华可算国之栋梁,为娶你表弟在宫里斗富,还与那些纨绔打得火热,但一接触,却是我误会了。明明一身王侯气象,却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来,没有任何缺点。如此人物,岂是太女能收服的。”
  沈言默然。自然知道那五百骑兵乃定居在草原的海匪,最近在南城玩得不亦乐乎,风生水起的溟鲨,据说是这些人的头子,每天被关在庄子里学习,考试合格才给放出来玩。
  说话轻柔,在表弟面前贱兮兮的雁表妹,实则在气势上早已稳稳压过了自己。这是一种心胸的力量,她的眼里有方向,环绕在周身的气场自然不同。
  “母亲不必自扰,咱们沈家世代守护凤家。每代,只负责把自己这代的事管好就行了,以后的事何必烦忧?退一万步讲,我表弟生的孩子除了姓雁,姓凤,姓沈都没准儿呢。”
  “你~~,混账!”
  沈言着急去校场看自己的新衣服,帮阿母盖了章,就匆匆往外跑。
  校场里已经闹翻了天,不仅沈家亲戚,武将向来团结,尊卑不明显。许多将军家里的孩子也在一起放风筝学射箭,但大部分人却是围着雁洛兮和大妞子,看她们身上的新衣服。
  沈音沐一开始只是坐在妻主旁边默默的看,到了后面,他就抿紧了唇。
  看到沈言来了,他走过去道:“表姐,你家这些人,如果喜欢咱们新设计的飞鱼服,可以到店里去订制,不要总是在我妻主身上摸来摸去,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你看那小胖子,缠着我家妻主,一抱就是大半天,估计胳膊都酸了。”
  这醋吃的!“好,表弟先去树荫下坐坐,下人端西瓜过来,我这就让驸马过去找你。”
  沈言强行把小胖子领走,说是他爹亲找来了。雁洛兮自然不好拦着,不过她真挺喜欢这个小家伙,刚学会说话,嘴就甜的要命,扒着她脖子依依不舍,费了半天劲儿才给弄走。
  沈音沐撅着小嘴啃西瓜,样子可爱极了。雁洛兮过来捏捏他鼻尖,道:“淳儿,这飞鱼服样板,一定要认真画,这可是妻主最喜欢的风格,评为史上最美制服不为过。”
  “妻主喜欢孩子,我们可以自己生的。”沈音沐没接她话茬,小嘴儿还是撅着。
  “哎呀,这是嫌妻主不努力啦!”
  捏了捏他脸蛋,挤到他身边坐下,“有个像淳儿的宝宝,以后谁要是敢来娶我家儿子,妻主可是会杀人的。”其实心里真害怕,男人生娃危险大,但看到夫郎眼里的柔情……
  沈音沐一口瓜没咽下去,已经笑得前仰合后,端着碗就忽然恶心地吐了起来。魏大妞赶快递过来灵水,喝了两口才舒服些。
  雁洛兮一诊脉,当场愣住。
  “沈言,快去请大夫来!”
  众人不明所以,都吓了一跳,连沈尚书都匆忙跑到了校场。
  请来的大夫一看,确诊已经怀孕月余,还不明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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