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为君嫁_分卷阅读_135

  问完了这句话,那门房就有些懵了,因为看薛宸等的穿着和举止,的确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大兴人,自有一番贵气逼人。
  不敢耽搁,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一番通传之后,大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女人,之所以说她是金光闪闪,那是因为,她从头到脚全都是金色的,头上戴着成套的金色头面,脖子上挂着金镶玉的项链,手腕上连着四五个手镯亦是金镶翡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土黄色……这便是孙氏了吧,看样子,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黄金啊。
  薛宸差点被她这富贵逼人的打扮给惊呆了,直到孙氏居高临下的站在石阶之上和她说话,她才反应过来。
  孙氏将薛宸上下打量了一圈后,然后才姿态高傲的掀唇说道:“你是京里来的吗?”
  衾凤和夏珠都觉得这孙氏也太无礼了,不过,她们都是规矩的丫鬟,没有夫人吩咐,她们就算心中有气,却也是不能发出来的,只见薛宸果真没打算和孙氏计较这些,上赶着微笑说道:
  “是,我是京里来的,我叫薛宸,是来拜见舅舅的,还请夫人通行。”
  孙氏听到薛宸直言自己姓薛,便知道她的身份错不了了,当年卢家的姑奶奶嫁去了京城,做了京官儿的妻子,好像是个五品秘书监,品级也就和她哥哥一般高,不过差别在于,薛家是京官,她哥哥是地方官,就算品级相同,可受到的待遇却是不同的。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四五品的京官,其实若真论起来,根本没有一方知府来的权力大。看着姑娘的出口与做派,便知道她爹也不过就是尔尔罢。若真了不起,会这般低姿态?
  “哟,还真是表小姐来了。这是吹的什么风儿,竟然把表小姐给吹到咱们大兴来了?”孙氏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她多少也对薛家和卢家的恩怨有所耳闻的,从她根本不知道薛宸在京里是什么身份这一天来看,卢家这些年是一点都没有往京城打探过她。
  一时,薛宸真不知道自己来是对还是错了。毕竟卢家似乎对她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只不过,薛宸心里记着卢家的恩,也觉得卢氏若是在世的话,遇到卢家发生这种事情,她无论多远,也会赶回来相帮就是了。
  反正她只是做她觉得应该做的,到时候若是舅舅和外祖母不领情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只是单纯的出面帮他们一把,又不是要逼他们认亲,解决了事情,她还是要回京城的。
  孙氏瞧着薛宸这一身的素净很是不入眼,早就听说姑奶奶嫁了一户穷酸的翰林学士家,那种文人一辈子都没什么钱,哪里有多余的钱拾掇,别看这表小姐人模人样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上门打秋风借钱的呢。不过,孙氏虽然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也不敢就这么说出来,毕竟薛家是官家,她能不得罪就还是别得罪的好,依旧客客气气的把人给迎进了门。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进去了卢家,薛宸眼睛四周看了看,也许实在是年代久远了,还是上一世卢氏活着的时候,与薛云涛吵架哭着回来将她带过来两回,那个时候还是外祖父外祖母当家,薛宸跟卢氏回来之后,外祖母倒是对她很好,尽管不喜欢薛家,却也没有苛待过她,只是也不亲厚就是了。
  卢家的布局她是记不清了,就算残留一些印象在脑海中,可经过孙氏这样暴发户式的改造,那些残留的印象也湮没在这片金色的世界中了。
  孙氏命人将薛宸带来的一些京城时令特产收起来,暗自瞧了瞧是些什么东西,见除了一些糕饼之外,还有几盒名贵的山参和灵芝,虽不寒酸却也不阔派,她从前面领路,余光瞧着薛宸的目光打量着这院子里的富丽堂皇,不由的得意一笑,说道:
  “咱们府上比不得表小姐京城的书香府邸,简陋俗气的很,表小姐可还看得惯吗?”
  薛宸似乎没有听出她话中讽刺的意思,落落大方的对她笑了笑:“夫人的宅邸自然是好的,比之京城的宅邸丝毫不差。”
  孙氏撇嘴一笑,心道这穷酸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就她家那穷翰林的宅子,还想和她这富丽堂皇的宅邸相比,简直是笑话,他们的宅子里随便挂上一副山水画,就充名家名作,吹嘘的跟什么似的,其实还不就是没有金银钱财堆砌嘛,却偏偏要装清高,装淡泊,等到钱财真的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谁不是本性露出来?就跟她哥哥似的,知府表面上清贫,实际上见了钱不还是走不动道儿?
  严洛东,廖签与夏珠,衾凤随薛宸进入二门,其他人留在一门外候命,孙氏把薛宸带进了前院的花厅,并不进去主院,入内后,孙氏自觉坐到了主人家的上首处,薛宸便坐在她的下首处,孙氏命丫鬟们煎了茶送上来,边请薛宸喝茶,边说道:
  “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二十两银子才买一两,你们在京里也未必能时常喝到吧?”孙氏将就的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瞧着薛宸的神情就好像薛宸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说道:“这些东西,也许你父亲和祖父能喝到,你是女孩儿家,这些名贵的茶水许是只在你爹的书上看过吧?”
  薛宸垂眸瞧了一眼这泡得有些过火候的茶水,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后说道:“确实没怎么喝过这种茶。”
  孙氏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爱显摆富贵,你要是和她比,她能和你把整个家私都拿出来比,可你要顺着她,对她甘拜下风,她倒也不那么刻薄,而薛宸的低姿态刚好给了孙氏一种高高在上的有钱优渥感,因此对薛宸居然稍微热情了一些,还跟她唠起了家常来。
  “京里都挺好啊?姑奶奶走了几年了?我是后嫁进来的,这些事儿也不太清楚。”
  薛宸笑着回道:“足有八、九年了,劳夫人惦念。”
  又说了一会儿话,薛宸才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我今日前来是特意探望舅舅来的,不知舅舅今日可在府中?”
  孙氏的笑容僵了僵,说道:“哦,你舅舅啊。他……在呢,在呢。他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寻常并不到前院来,脾气呀也古怪的很,许是病的久了,见谁都带着三分骂气,还是不见的好。”
  说完就又端起了茶杯,让薛宸喝茶,薛宸实在不想去碰那杯茶,便站起来说道:“我也是偶然来到大兴,怎么说也要拜见一下舅舅,哪怕是给他磕个头,也算是敬一敬孝道了,还望夫人成全我的一片孝心。”
  孙氏放下茶杯,抬眼蔑了几眼薛宸,然后才抚了抚根本不歪的发髻,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行吧,我去给你问问,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见不见的我说了可不算啊。”
  薛宸对孙氏点了点头:“有劳夫人。”
  孙氏瞧着她一点都没有给她屈膝行礼的意思,撇了撇嘴,就出去了。
  衾凤忍不住来到薛宸身后说道:“呸,她还真以为自己的什么人物,竟然敢这样跟夫……额,小姐您说话,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薛宸借着出门观望的时候,看了看严洛东,严洛东便对薛宸回了个点头,一旁的廖签看着夫人和严洛东打眼色,一时不能明白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纳闷极了,正要转过去问的时候,那边孙氏就又回来了。
  对薛宸勉强扯了个笑,然后说道:“不好意思表小姐,老爷他说了不见薛家的人,你还是回去吧。”
  薛宸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微微一笑,笃定的说道:“那好吧,舅舅既然不肯见我,那也没办法,但星哥儿和婉姐儿我总能见一见的吧,我是他们的表姐,给他们带了些东西。”
  孙氏的脸上又是一僵,似乎已经显现出来不耐,挥着手绢说道:
  “哦,他们呀!不好意思,他们也见不了。你舅舅病了,他们都在你舅舅身边侍疾呢,你舅舅肯定也不会让他们见你的。”
  薛宸嘴角弯起一抹奇怪的弧度,说道:
  “是吗?”
  随着她这句话说出口,原本应该守候在一门外的顾超,带着两个护卫将满身是伤的卢星和卢婉给带了出来,吓了孙氏一跳,赶忙上前叫道: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我家?你们想干什么?”
  顾超来到薛宸面前复命:“小姐,我们是在柴房里找到的星少爷和婉小姐,两人被人打的满身是伤。”
  孙氏见闯入她家的人来跟薛宸是一伙儿的,顿时又变了脸,叉腰做茶壶状:“好你个装模做样的小蹄子,居然蒙骗到老娘头上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大兴的地界私闯我的家门,你知道我是谁吗?”
  薛宸走到卢星和卢婉面前,看了看两人的伤势,卢星身上的伤比较多,看样子他是用身子护着卢婉来着,对薛宸笑了笑,说道:“别看这么多伤口,没事儿。”
  昨晚薛宸和他们俩临行前就是这么说的,回来之后,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拼了劲儿让孙氏打一顿,只有他们受了伤,薛宸才有明确的证据说孙氏虐待他们,继而才能插手卢家的事,否则,不明不白的上门,只会让孙氏说一句:这是他们卢家的家务事,外人凭什么插手。
  薛宸瞧卢星说话还挺有底气,身上的伤也大多是鞭子伤,没有致命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对他点了点头,回过身去,对孙氏说道:
  “夫人,您说星哥儿和婉姐儿在侍疾的呢?如何会被人毒打了关在柴房里?您这话说的也实在前言不搭后语了。”
  孙氏尴尬的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心虚,不过却也不惧怕什么,昂着头说道:“我是他们的嫡母,他们犯了错,我难道还不能打他们了?倒是你这臭丫头,居然敢跟我玩儿这手,怎么,是欺我府里没人是吗?”
  薛宸勾唇一笑,说道:“你府里当然有人,不过,我是这两个孩子的嫡亲表姐,看见他们在家里受到了毒打,便不能袖手旁观,如果他们真是犯了错,那为何你先前要骗我说他们在侍疾?显然是心里有鬼的,以此类推,你说我舅舅病了,不肯见我,想必也是假的,顾超何在?”
  薛宸忽然大声喊了一声,顾超立刻上前:“属下在。”
  薛宸问道:“你可知道舅老爷在哪个院子里吗?”
  顾超点头说道:“属下知道,两位少爷小姐被关押的柴房往南经过一处小园子也就到了,不过那院子外有人看守。”
  薛宸无所谓的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说道:“能见着舅老爷吗?”
  顾超看了一眼孙氏,还有那些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手持木棍铁棍的家丁们,笃定的对薛宸说道:“只要夫人想见,那就能见!”
  薛宸看了一眼严洛东,严洛东点头表示无碍,薛宸这才又说道:“那好,带路吧。”
  孙氏简直难以置信极了,她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姑娘在别人家会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俨然不把她这个正经主人放在眼里,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立刻指挥府里的几十号家丁道:
  “给我抓住这帮私闯民宅的,我要拿下他们去知府老爷那里告状!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卢府家丁打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顾超和其中一名护卫打头,廖签在薛宸左侧,右侧是另外两名便装锦衣卫的护卫,严洛东则在薛宸身后,五人将薛宸他们严密的包围起来,无论四周涌来多少家丁,全都被这五人撂倒在离薛宸老远的地方,被说伤害薛宸了,就是靠近她都成问题,以薛宸为中心的地方,俨然就是在一片纷乱环境中的净土,不受打扰,不受影响,并且还能以正常步伐往目标院落行进。
  卢家的家丁再多,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严洛东和廖签之流,顾超原本就是护院,手底下有功夫,后来拜了严洛东为师,如今有了师父指教,功夫自然更上一层楼,另外几个锦衣卫也自不必说,没有点真功夫,如何能在锦衣卫那种地方混饭吃呢?更何况,这些人全都是娄庆云亲自挑选了来保护薛宸的,自然都是个中好手,普通家丁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用刀切大头菜,轻轻松松的就能将他们隔离在薛宸周身十尺外。
  孙氏跟着这些人身后,既不敢上前,又不想就这么退缩,一个劲的在后面喊道:“打呀,给我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姑娘,快给我上呀!别让她进后院,别让她进去!快来人呐,全都给我出来,拦住她,快拦住她!”
  饶是孙氏叫破了喉咙,卢家的家丁护院打手倾巢出动,亦未能撼动薛宸周身的坚强堡垒分毫。
  薛宸由卢星和卢婉带着来到了卢家的后院,院子似乎有些时候没有打扫和修缮了,看着颇为陈旧,并不像是一家之主所在的主院,想必,卢周平病了之后,孙氏就将他转移出了主院,这里也许就是卢家偏院,外头有几个肥壮婆子守着,听着外头有动静,就出来看看情况,可没想到刚一探头,就给人从门外抓了出去,那么大的块头,就跟个番薯似的给人拉扯着抛了出去,撞倒了院子外的一株月季树。
  清理了所有障碍,卢星便忍着伤,领着薛宸走入了那后院,说道:“表姐请随我来,父亲和祖母都被那个恶女人关在这院子里,那几个婆子就是看守他们的人。”
  薛宸走入那院子,四周看了看,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苍凉来,这院子哪里是好好的主人家该住的地方,到处破败脏污不已,院子里满是杂草,凉亭上油漆斑驳,院子一角的石桌也带着残缺,并且灰尘满布,院子不分前院和后院,像是一处小型的四合院办,只有四五间白墙黑瓦的平房,门窗也是斑驳掉漆的,真是没想到,堂堂的大兴富户,外面那样金玉满堂,可这正牌的主人却被安置在这样一个破落的院子里等死,孙氏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占了人家钱财和宅子,自己过的富足又享受,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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