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祸水东引
入夜微凉，星星点点的灯光宛若一条银河守护这皇宫。
低沉鼾睡的猛虎慢慢沉寂。
宫中的鹅卵石甬道上，疾步行驶着两个人，他们躲过巡逻的侍卫，值夜的太监宫女，走到一处宫殿门口顿足，身边的上前敲门。
里面的人开门，见到两人一愣，随即退后一步，两人进入。
屋内的微弱的烛光折射在来人黑色的锦衣上，漆黑宽大的风帽遮住来人的面容，为其染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烛火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静谧的空气多了几分色彩。
来人上前微微屈膝心里：“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顾锦瑟端坐在美人榻上，摆了摆手。
来人起身退去宽大的风帽露出柔美的面容。
希嫔。
“娘娘是料定嫔妾会来。”希嫔声音淡然。
顾锦瑟道：“本宫也是在赌。”赌这后宫的还有一位纯良之人。
从第一眼见希嫔，顾锦瑟便觉得此人看起来胆小与世无争，处处小心，可若真到了紧要关头，也是能办大事之人。
有些人入宫那一刻，便心死，她的性命已经不是自己的，是父母的，家族的。她不敢死，怕牵连身后之人，她不敢动，怕一步错步步错，她不敢争，怕一旦东窗事发整个家族为其陪葬。
在顾锦瑟看来希嫔就是这样的女子，宛若一株含羞草静静的躲在花丛中。
希嫔站在原地颔首道：“嫔妾是特意来感谢娘娘的救命之恩。”
顾锦瑟含笑，她能看明白还算聪明，不过已她的聪明为何到现在还是嫔位：“本宫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特意来此。”
希嫔现在是柔妃宫里的人，她越过柔妃半夜来凤倾宫若是让柔妃知道，日后她的日子可就难了。
希嫔微微一笑，嘴角的温柔带着一丝苦涩：“娘娘的举手之劳却救了嫔妾的一族一百多人，如从大恩，嫔妾不来难安。”
“一百多人？”顾锦瑟皱眉。
今日之事若是皇上真的责罚，也只是闭门思过，在严重也就是罚俸半年，又怎么会牵扯到希嫔的族人。
希嫔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娘娘背后九千岁撑腰自然不怕，嫔妾的父亲只是清水衙门的知县，虽无功也无过，这么多年守着那扇掉了色的衙门，过着普通百姓的日子。”
“可偏偏隶属于珠妃父亲的管辖范围，人人都希望做京官，就是因为一旦入了京城便可以高枕无忧，若不是犯下天大的罪过，皇上都会法外开恩，或降职或发配。”
“就是因为如此，珠妃的父亲利用关系，仗着女儿在后宫的地位，坐到吏部侍郎，这次若不是柔妃的父亲临时上位，他便是吏部尚书。”
“祸水东引，我却成了她们的马前卒。”希嫔无奈的苦笑：“珠妃这么多年压着柔妃，现在对方家族得势，反倒压珠妃一头，她不甘心。才会有今日之事。若是皇上真的怪罪下来，我受处罚是小，若是连累她们二人，最后遭殃的却是远在京城的父亲。”
说到此希嫔眼角流出一滴晶莹：“都说做皇上的女人是上辈子修了的福气，可谁又能知道，福祸相依。”
顾锦瑟没想到背后还牵扯到希嫔家族的存亡，不免庆幸自己当时的心软。
“娘娘一出生便是含着金汤勺，身后有九千岁撑腰，进宫后皇上对您恩宠有加，今日当着众嫔妃的面任由娘娘，娘娘日后一帆风顺，嫔妾自知帮不上娘娘什么，只能由衷的嘱咐。”希嫔再次行礼。
扶摇直上吗？金汤勺？顾锦瑟嘴角扯了扯，这都是表象，难道她要天天拿着自己的痛处和别人说吗？
“很多时候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本宫言尽于此，这次本宫帮你也是有私心，你不必记在心上，至于日后我们我桥归桥路归路。”顾锦瑟也不藏着掖着，本来这就是事实。
“嫔妾明白。只盼娘娘早日诞下龙嗣。”希嫔再次行礼，带上风帽在转身之际说道：“娘娘还不知道吧，皇上从未宠幸过后宫的女人。”
顾锦瑟一惊，希嫔已经推出大殿。
从未宠幸过？顾锦瑟脑子嗡的一声，宛若潮水吞灭沙滩上的一切。那这几日……
幽兰进来侍奉，低声唤了几声见主子望着一处发呆，伸手碰了碰：“娘娘您这是怎么啦？”
顾锦瑟回神：“她走了。”
“走了，是奴婢亲自送她们出的凤倾宫，娘娘，为何你如此肯定希嫔会半夜过来？”本来幽兰还不解，为何让她遣退门口的人，原来如此。
顾锦瑟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蹙眉问道：“可有人看到。”
幽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顾锦瑟缓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给希嫔带来杀身之祸，徒遭罪孽：“本宫乏了。”
幽兰上前扶起顾锦瑟，伺候对方睡下。才躺在一侧的榻上。
黑色的夜幕，掩盖了多少肮脏的手段，皇宫的宫墙根又留着多少人的鲜血。这不是金字塔的顶端，而是万人堆砌的尸堆。
顾锦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今日希嫔的一番话让她明白，后宫女子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前朝，前朝亦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其他不是，她们有家人有兄弟有母族，不能踏错一步。
顾锦瑟忽然想到关在冷宫的丽妃，她的父亲就是因为她发配边关。
她感觉到一冷，那种刺骨的寒冷，不是来自夏日的晚风而是从宫墙里飘出来的怨气幻化成一股风，宛若雪山千年不化的冰锥，狠狠的插在顾锦瑟的脊梁。
这里比特工局还要冷，比地狱还要阴森，活在这里生不如死。
顾锦瑟紧紧的抓住身边的被子，身子慢慢缩了进去。
清冽的冷风穿过大殿的缝隙，飘了进来，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幽兰起身，轻手轻脚的拿出火折子点燃内殿的烛火，却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寒颤，回身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惊呼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