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_分卷阅读_131
第144章 从头来过
姜璃觉得这事着实是件好事,但牵扯到西夏王府这边和大齐西夏都指挥使司高级将领子女的婚事,她也觉得问一问项墨如何行事比较妥当。
晚上她就将这事跟项墨说了,问道:“虽然我跟姨母说没什么问题,可是转而一想,此事毕竟涉及到西夏和大齐官员世家之间的婚事,不知我直接指婚,陛下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项墨摸摸她,问道:“此事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他发现姜璃很聪颖,很多事情都有一种直觉,便也会跟她说些政事,有时候她还能给他些惊喜。
姜璃想了想道:“西夏军政独立,又不用给朝廷交税,虽说名义上是大齐的藩地,但除了都指挥使司的军力,其实西夏已经完全脱离了大齐的治理,我不知道陛下会不会避讳大齐在西夏仅余的军队将领和西夏军这边联姻。”
项墨捏着她的手,垂眸道:“陛下是要立十一皇子为太子的,梁二夫人是十一皇子的嫡亲姨母,皇贵妃的嫡亲妹妹。如此联姻,只会合了陛下的意。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梁轩成亲后,陛下应该就会在京都赐他官职了。”
其实当初景帝之所以那么轻易答应他求娶姜璃,看中的不也是姜璃和皇贵妃一系亲近吗?
姜璃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是如此一来,姬二小姐婚后岂不是要住去京都?虽说京都繁华,但背井离乡,总让人伤感。”
项墨看她,眼神沉沉的,姜璃瞅她一眼,知他联想到自己也是背井离乡,是不是就很伤感了,便嗔道:“说都不让人说了。唔,不过,阿墨哥,什么时候我们能回京都探望父王母妃他们?”
虽然才到西夏几个月,其实算算她竟然已经离家快半年时间,她重生回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发生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简直目不暇接。可是相应的,感觉自己和父王母妃兄长们也没怎么相处,就又千山万水的分开了。
项墨看姜璃有些怅惘的样子,想到自己最开始跟她提议亲事时说让她长住京都,后来却又哄着她来了西夏,也曾答应过她只要她想回京都就陪她回去,想想自己骗她哄她的地方不要太多,但姜璃却从来没因此说过什么,便不由的心生了些许愧疚。
项墨道:“若你想家了的话,年底我就陪你回去一趟吧。”
姜璃先是一喜,随即又黯然下来,她是知道项墨有多忙的,来回京都一折腾就是两个月,这样自己也太不懂事了些,便还是摇了摇头。
原本这只是两人闲谈一说,但姜璃这个样子看在项墨眼里却添了他一桩心事,私下便想着该如何想个法子减一减姜璃的乡愁才好。
第二日,姜璃就召了姬三夫人郑氏和姬兰甯说话。
经了姬兰丝陷害钟家求亲一事,姬家三房是妥妥的贴了世子妃的标签,姜璃突然的召唤也并没有让郑氏和姬兰甯多想,反是郑氏有些忐忑,怕自己失礼于世子妃,还是姬兰甯劝了她好一阵才安下心来。
姜璃见到郑重装扮过的郑氏和姬兰甯就是一笑,请了她们坐下,又让丫鬟上了茶,看郑氏有些紧张,就笑着先和她们寒暄了几句,问了她们分家后的一些情况,才道:“今日请了三夫人过来,其实还是有事相询,是有关贵千金姬二小姐的,听说西夏儿女大方爽朗,我也就不避着二小姐了。”
郑氏听说世子妃此次召见自己真是有事,而且还是事关女儿,那些许紧张反而没了,只认真的去关注世子妃所说之事了。
郑氏道:“娘娘请说,娘娘是我们甯姐儿的大恩人,但凡有什么事,我们能做到的必然不会推辞。”这也是郑氏信任姜璃不会推女儿入火坑的缘故,当然了,她觉着,再差,能差过嫁给钟家那个傻子吗?
姬兰甯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姜璃,然后脸上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就低下了来。
姜璃被锁玉蝉时整日无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复观察人,因此姬兰甯的这一细微变化并未能逃过她的眼睛,她心里也就了然起来,看来并不是梁轩单方面的看上姬兰甯,这两人分明是有了一定的默契了。
姜璃便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二小姐住在荔园,就在我阮家姨母梁二夫人隔壁,我阮家姨母昨日就过来跟我说,这些日子和二小姐朝夕相处,觉得和二小姐很是投缘,也喜欢她品性和为人,所以就让我过来跟夫人打听下,夫人对二小姐婚事的打算。我姨母想着,若是夫人愿意,就想替她的次子梁二公子求娶二小姐,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见郑氏有些吃惊,似乎一时没消化过来听到的消息,姜璃便继续道,“梁二公子夫人您也是见过的,人品武艺都是很好的。也多亏是在西夏,凉州城的世家贵女也少,若是在京都,怕是早被各家夫人相中抢回家做女婿了。不过还是要跟夫人说清楚,梁二公子怕是不会久居西夏的,将来应该还是会回京都谋前程。”
郑氏原本吃惊过后脸上还就出了些喜意,显然对梁轩是满意的,可是听到姜璃后面的话却现出了些犹豫。
梁家,郑氏当然是知道的,程夫人和梁二夫人到了王城,众世家早把她们的身家背景打听了个清楚,也知道她们出身勋贵,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也有不少人家对同来的几位公子小姐很有那么几分心思,只是苦于难以近距离接触,搭上关系罢了。
论身份来说,姬兰甯出身姬家庶支,郑氏自己又出身商贾,原还想着靠姬家长房能给兰甯说个好亲事,现在不说长房靠不上,就现在姬家因为姬兰丝闹出的事情,名声也是毁得差不多了,姬大老爷又罢了官,姬兰甯想说门好亲事,还是着实不易的,所以梁家的二公子,着实算是高攀了。
但理智是一回事,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要远嫁去京都,以后可能再难相见又是另一回事。
姜璃看郑氏纠结的面色,而一旁的的姬兰甯却只是垂首,神情却镇定的很,便知道这事郑氏只是需要点时间,怕是□□不离十了。
姜璃便温和道:“夫人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必现在就回答我。若是夫人觉得这婚事可以,我届时可以给贵千金和梁二公子指婚,如此,也免了夫人面对姬家长房或其他人的为难。”
郑氏忙谢过,道:“原本此事我也不该犹豫,便该应了娘娘的,小女配梁二公子,实在是高攀了。只是不管怎么说,小女的婚事妾身也该问过我家夫君才好定夺,还望娘娘谅解。”
姜璃点头道:“夫人不必过虑,女儿家婚事至关重要,自当好好考虑一二,不该仓促决定,你回家和姬三老爷商量妥后,再递了消息给我即可。”
郑氏感激谢过,姜璃又赐了些东西给姬兰甯,并道她们可去客院与程梁二位姨母说话,这才让她们退下了。
郑氏果然领了姬兰甯去了客院和阮安梅说话,以前姬兰甯住在客院,阮安梅母女和姬兰甯都常常一起说话,但其实和姬兰甯的母亲郑氏还真是少有接触,所以此次两人说话,也都是试探着了解彼此,一个是要看女儿若是嫁过去在这个婆婆手下好不好过活,另一个则是借着母亲再探探女儿的品性。
好在两人虽然出生生长环境不一样,一个泼辣一个温和,却都是有心交好,因此也算是相谈甚欢,把一旁看着的梁萱和姬兰甯都松了一大口气。
郑氏虽然是跟姜璃说要回去跟姬三老爷姬咏商量,其实姬咏性子懦弱,以前未分家时是听嫡母的,分家后就是听夫人儿子的,都不是问题,郑氏主要是想问问儿子姬行焕的意见。
她自己回去细细思量这场婚事,除了以后可能见不着女儿之外,觉得这当真是一门好婚事,再看女儿形容,哪里有不明白的?所以心里已是千肯万肯,只是想到女儿毕竟是要嫁到大齐将领家去,她心里不知对儿子前程影响如何,便赶紧派了人去给儿子递消息,询问儿子的意见。
姬家三房这边虽然事情未定,却也已经是喜气洋洋,相对三房这边,大房那里可以说是愁云惨淡。
那日姬兰丝被项烟菱暴打后,也是一病不起,连日发高烧,晕了几日才醒过来,其中大概一半是被项烟菱踢的,一半是心神受创,接受不了现实,不愿醒过来的原因。
反是姬老夫人,因着姬大老爷等人受此打击也不再日日言语怂恿她,在沈医师的方子调理下,一日一日好将起来。
这日姬兰丝醒过来,就看到祁氏坐在她床前暗暗垂泪,祁氏不过也才将将不到四十的年纪,这几日下来,竟已是生了白发,整个人仿若苍老了十岁,姬兰丝看着她,只觉心头极度悲凉。
祁氏看到女儿醒来,自是大喜,忙叫了丫鬟端上了温水,喂给姬兰丝喝,若是往常,姬兰丝必不会和祁氏如此亲密,只是此时她晕了几日,身体已是虚弱到了极限。
情绪和身体都经过极限受创再沉静下来后,看待事情的眼光自然发生了本质的改变,因此姬兰丝并未拒绝祁氏,而是就着她的手喝了两个水便又躺下了。
祁氏忙又命丫鬟端上了些易克化的燕窝细粥,慢慢小心的喂了些女儿,才重新给她盖了被子,也没说什么,只压了压自己心里的难受,极温柔的让她闭了眼再歇会儿。
姬大老爷听说女儿姬兰丝醒了过来,也匆匆赶到了房间,他看到已经憔悴消瘦得不成样子的女儿,心里是又气又恨,想叱骂她,可是看她看自己冰冷的目光,竟是生生的把声音堵在喉咙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喘气。
姬兰丝只瞟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看到祁氏因姬大老爷进来身体紧绷的样子,只觉嘲讽,闭上了眼睛,再不理会。
如此姬兰丝一直调养了十几天才算恢复了正常了的样子,但这十几天她都是一句也不吭,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或是在自己院子的小花园里走一圈,像是封闭了自己的感官似的,万事不理。
姬大老爷几次想跟她说话,想问清楚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机会让王妃娘娘回心转意,她都是不理不睬,气得姬大老爷转身出来就骂祁氏道:“你生的好女儿,把家里脸面都丢尽了还好意思摆脸色给人看,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专门跑来讨债的。”
祁氏却不怕姬大老爷,她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做的事,是你们撺掇着她让她抱了那不切实际的妄想,才行到了如此地步,现在竟然来怪我?丝儿就是被你们给逼到了这个地步的。”
姬大老爷看着祁氏冷笑的模样,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可是手抬起来了,看祁氏冷飕飕看着自己的模样,又颓然的放了下来。
他早已不再是在西夏位高权重的农田司少卿,姬家也不再是那个深受姬王妃信重的姬家,很多事情其实一早就有迹象,只是他竟然一直没发觉,一直等到因家事爆发被罢官,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一早就已被架空。
他曾经以为姬家已经取代祁家成为西夏第一世家,可是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姬家从来都没有撼动过祁家第一世家的地位。至少,祁家先后经历先祁王妃去世,先世子满门被杀的打击,都没有倒下过。
然而姬家,他们姬家竟然就因为女儿的一些内宅手段谋算失败一败至此。简直让他没法接受。
可是不管怎么样,说不得将来他们姬家想要重新起复,还有要借助祁家的地方,所以此时他还真不敢动手打祁氏。
姬大老爷和祁氏在外面吵着,在里间的姬兰丝躺着床上只觉无尽的讽刺。
她想起以前,自己在家里何等的受尽宠爱,何等的地位非常,就是父亲,在自己面前也从来没给过一个脸色,没想到她不过是在姑母面前失了宠,失了嫁去王府的希望,父亲就变脸变得这般快。
呵呵,何止是父亲,就是祖母,听说现在病情也好转了,竟是像忘了自己这个人似的,一次都没有召见过自己。哦,听说现在已经日日带了她的庶妹姬兰柔在身边教导,说不得已经是看自己没有希望了,再培养另一个替代的呢,反正是做侧妃,就是庶出的,也没个所谓。
姬兰丝在里间反复扒拉着伤口,而外间的姬大老爷没能发泄完自己的怒气,气冲冲的走了,祁氏却没有丝毫赢了吵架的快感,只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黯然神伤。
现在再怎么吵有什么用呢?女儿已然是这样,再也回不去了。
她现在一想到女儿的将来,那心就跟被蚂蚁啃咬似的难受。
前两日,她回了一趟娘家,小心的探问自家大嫂的口气,看能不能把女儿再许给娘家侄儿诚哥儿,她大嫂虽没有直接回掉她,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再没有以前的半点热诚,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若连大嫂都不肯了,还有哪家好的哥儿肯娶自己女儿呢?现在这城里哪家听说自己女儿不是退避三舍?
“母亲。”
祁氏闭了眼在椅子上做着,满心的凄惶间,却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恍如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