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房租养你啊 第3节

  时隔十六七年,莫听云再一次听到母亲提起宋唐这个名字,多少觉得有些陌生。
  “妈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啊?”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手里的筷子都停了。
  周文秀把桌上的凉拌鸡胸肉换到几位老人面前,应道:“村里不是说要祭祖还是什么吗,我回去交份子钱啊,刚好碰到。”
  顿了顿,又说:“小宋在找铺子,打算开店,我准备看看那家卖奶茶的还租不租,要是不租了的话刚好转手给小宋。”
  莫听云听得有点晕,“……奶茶店?哪个位置啊?”
  说起来她家铺面还挺多的,父母早年下海经商,借着东风迅速完成了资本积累,在南山村牌坊旁边的另一条街道买了不少门面房,越买越多,渐渐的连起来几乎大半条街都是姓莫的。
  那边也属于城中村,一直没有拆迁改造,原因很多,莫听云也不太清楚,家里人说过,大概是跟利益有关的,反正直到现在都拆不了。
  “你经常去修电脑和游戏机的旁边那家啊。”周文秀白她一眼,“装什么傻,别告诉我你去没有去修游戏机。”
  莫听云这时想起来了,那是一个位于电脑维修店和文印店之间的铺面,挺宽敞,前年租给一对姐妹花开奶茶店,她家的奶茶还挺好喝的。
  听说她们可能不做了,莫听云觉得有点遗憾,“她们打算搬到哪里去啊?”
  “应该是直接关门了。”周文秀解释道,“听意思好像是妹妹准备结婚了,对方是个富二代,家里有钱,不想出来工作那么累了,姐姐一个人又支撑不起,也打算休息休息。”
  说着她又叹口气,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怎么可以放弃工作呢,我家没有钱吗,阿云还不是照样去上班?有事情做才不会闲出病来,混个社保也好啊!”
  莫听云一听立马连连点头,觉得老妈说得特别对!
  眼看着母女俩话题已经歪楼了,莫文斌忍不住清清嗓子,“咳咳,我们你们……不是该说小宋么,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要开店,这是打算不走了还是怎么说?”
  周文秀哦哦两声,点点头,“我问了,他说不走了,就是打算回来定居的。”
  莫听云听了,把吃干净的鸡翅骨头吐出来,问道:“妈,你有没有问他这么多年去哪儿了啊?”
  “问了问了,就知道你关心这个。”周文秀想起来两个小孩小时候的事,知道宋唐突然不见了是她心里的刺,叹了口气。
  “我问了,他说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安市,跟他爸和爷爷在一块儿,没跟你联系是那个时候走得急,没来得及问咱们家电话,后来给你寄过信,还问我你有没有收到。”
  “我记得你没说过这事儿,估计就是寄丢了,你初中的时候交什么笔友不也这样,信丢了,联系很容易就断了。”
  周文秀解释完,笑眯眯地道:“回头你们有时间见见呗,好歹以前小时候那么要好呢。”
  莫听云用筷子戳戳碗里的米饭,眼睛一转,兴冲冲地嗯了声。
  是啊,宋唐曾经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没有之一。
  以前宋家和莫家是住隔壁的,宋唐和莫听云的农历生日在同一个年份,但阳历却分隔开,宋唐在七月,莫听云在一月。
  所以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莫听云是叫宋唐哥哥的。
  后来上了小学,觉得大家都同班,叫哥哥有点亏,就改了。
  因为住得近,又同年出生,莫听云和宋唐两个还不会走路就认识了,两个小家伙一起长大,吃同一个牌子的米糊和奶粉,念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班,小朋友午睡时他们都睡一起,宋唐还老是帮她打架,就为了抢滑滑梯。
  甚至莫听云还每天给他带糖和苹果,一带就从幼儿园带到小学四五年级。
  突然有一天他就走了,道别都没有。
  如果他们之前没有这么要好,莫听云还不会那么难过,可是现实不是如果啊,他们明明要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宋唐帮她背过无数次锅,她给宋唐吃过无数的糖和苹果,那么好的关系,突然就散了,这件事梗在她心里,很多年都难以释怀。
  就算后来长大懂事,知道人生中聚散离合是常态,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但……
  大道理谁不懂,可是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气啊!
  “妈你有他照片不?”她眨眨眼睛问道,“我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不会我们擦肩而过我都认不出来吧?”
  周文秀听了笑笑,“估计还真会这样,他跟以前很不一样了,那天要不是他先认出我来,我都不知道那是他。”
  不过照片是没有的,于是莫听云也只能遗憾地叹口气。
  紧接着又听奶奶讲起宋唐的妈妈,说她是个好人,就是命不太好,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又说宋唐的爸爸不行,殷殷地叮嘱她:“不能找这样的男人,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家里什么事都指望不上,除了能给点钱屁用没有,咱们家可不缺钱。”
  莫听云听了忙点点头,很敷衍地应对对对是是是。
  当天晚上睡着之后就做梦,竟然梦见了小时候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始终没有出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的脸。
  梦醒来就忘,工作一忙起来,连宋唐回来了这件事都被她忘了。
  “哟,小莫又提这么多零食过来啦?”一大早,更衣室里就传出开玩笑的声音。
  莫听云打开贴着自己名字的那格柜子,先把包放进去,然后将带来的零食放进小竹筐——这是属于她的柜子,被她整理得很好,放着备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雨伞,还有装零食的小筐。
  她一边收拾一边笑嘻嘻地应:“是啊,我妈昨天给我拿回来的,你们要不要吃?”
  自从她读医,明摆着不可能跟父母学做生意之后,家里的生意就开始缩小范围,现在就剩两样,父亲的茶叶铺,母亲的零食店,两个店铺还挨着。
  茶叶铺是莫文斌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舍不得丢,更何况家里老人都爱喝茶,零食店是为了莫听云开的,以前是小打小闹的小卖部——没错,小莫同学从小就是小伙伴最羡慕的那种孩子,家里开小卖部的!
  “这个软糖新出的白桃口味,我觉得很好吃,你们试试。”
  莫听云把一半零食塞进筐里之后,一边套白大褂的袖子,一边招呼大家吃零食。
  临出更衣室之前,不忘换上跟护士一样的白色牛筋底平底鞋,走起路来既轻快又安静。
  下午还要出门诊,上午的手术结束之后,莫听云立刻去吃饭。
  手术室的餐车刚刚推上来,按照餐补标准,可以在七个菜里选四个,莫听云先选了一个蒜蓉炒菜心,然后又要一份尖椒炒肉,看见油闷笋也要了一份,然后看看别的,发现没什么想吃的,干脆又多要一勺笋。
  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梁上,低头给牛奶插吸管。
  听见徐秋白和外科一位主任说话:“林主任你儿子今年高考吧,准备读什么专业啊?”
  林主任嗐了声,“爱读啥就读啥,不强求,他别后悔就行。”
  至于要不要让孩子读医这件事,林主任叹口气,“我是想让他读医,毕竟这行咱们熟啊,以后找工作能帮上点忙,小孩不愿意,觉得那样是被我们安排了人生,他想走自己的路。”
  莫听云吃了一块油闷笋,咀嚼得咯吱咯吱响,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以前我也这么想过,后来上班了,想法就变了,能有人帮忙安排工作其实挺好的。”
  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困难,那么多人找不到工作,要是能有人帮忙,省去不停地投简历面试又不断地遭受打击这个步骤,多爽啊!
  林主任笑着问她:“要是你听家里安排,现在应该做什么?”
  莫听云还没应,徐秋白就大笑起来,“那她应该在收租!”
  莫听云:“……”不啊,我也可能在零食店开吃播啊。
  一直到周末,莫听云休息回家,闲下来了才又想起宋唐的事来,问周文秀:“妈,咱们家铺面租给宋唐啦?”
  周文秀应了声是,“昨天刚签的合同。”
  “他准备开什么店?”
  “说是准备卖画画用的东西。”
  “……画画?”
  莫听云愣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他小的时候好像真的挺会画画的,美术老师布置的作业好几次都是他帮自己写的。
  “你要是想找他玩,就去呗,反正在家你也没什么事做。”周文秀笑着建议道。
  莫听云看一眼外头的太阳,再看看面前新鲜水灵的荔枝,摇摇头,“太晒了,不想出去。”
  话音刚落,莫老太太来叫她:“阿云,快来,三缺一。”
  她应了声,就起身端着果盘将拖鞋踩得吧嗒吧嗒响地走了,打麻将,有助于预防老年痴呆。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到了六月底,这时候的容城已经进入梅雨季,天气不是很好,又湿又热,让人憋闷得难受。
  莫听云感冒了,吹空调吹的。
  周二上午她要出门诊,早交班参加到一半就偷溜了,也没直接去诊室,而是去简易门诊那里开了个处方,准备去缴费拿点药。
  尽管时间还早,但缴费处已经有人在排队,莫听云一边排队一边看手机,偶尔伸手捏捏鼻梁上口罩的钢丝边。
  排了好一会儿,还差一个人就轮到她了,排她前面的是一对小年轻。
  轮到他们了,把单子递过去,缴费处的工作人员报了个金额,男生掏出手机来扫码付款,紧接着莫听云就听见一句:“……怎么办,我卡里钱不够。”
  女生也一愣,有些着急,“我、也没带手机和钱包……”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今天一定要做这个手术……而且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
  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莫听云在旁边听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模一样的话,她听过挺多的。
  小情侣似乎一筹莫展,缴费处的同事也没有催他们,而是抻着脖子看一眼,对莫听云道:“莫医生,你要缴费吗,先给你办吧。”
  还没商量好的小情侣闻言立刻回头看了她一眼,连忙让开,莫听云上前去交钱,拿到单子的时候,听见男生说了句:“要不然……你等几天?一周左右?”
  莫听云立刻回头去看,见男生英气的脸孔上愁云密布,抿着唇,眉心堆得高高的,侧脸的线条看起来有几分凌厉。
  总觉得这样貌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像是不负责任的渣男啊,她嘀咕了一下,可是这女生的手术说不定就是人工流产,万一差了这几天就不能药流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间就烂好心发作,低声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作者有话说:
  小莫:等我老了,我就回去继承家业。
  宋唐:……看小卖部?
  小莫:这很差吗?
  宋唐:我主要怕你把店给吃没了:)
  第四章
  “需要我帮忙吗?”
  莫听云话音刚落,还在商量对策的年轻情侣立刻扭头看过来,俱是满脸错愕。
  她终于看清要做手术的女孩的样貌,瓜子脸柳叶眉,说不上很美,但也挺清秀的,但眼角一颗红色的小痣平添了三分妩媚。
  莫听云觉得记忆里见过什么人,也是那个位置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痣。
  但她没有细想,又问了一遍,“你们缺多少钱?我可以帮你们的,我是这里的医生,不是坏人。”
  她说着,翻了一下挂在身前的胸牌,低头指了指上面的个人信息。
  “喏,你们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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