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正是小僧,幸会,幸会。澄灯再施了个佛礼。
  陆渊:
  对上宁睿昱看过来的视线,陆渊轻声解释道:之前和爷爷去拜访过连生大师,见过一面。只不过完全没放在心上而已。
  宁睿昱了然,如果曾经见过陆渊,那就算现在那他身上的阴气都收敛干净了,凭着这张脸,能认出来倒也不奇怪。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有些话宁睿昱倒是能直接问出口了:你也是为了陈瑞元来的?
  陈瑞元?如果他是这个酒会的举办者的话,那没错,澄灯看了眼在三人不远处的卢尉明,解释道:卢总昨天来寺里上香,师父发现了他的运势有被窃之疑,便让我过来看看。莫非,两位也是为此而来?
  宁睿昱点了点头,我们是受张总所邀。
  原来如此,幸会,幸会。
  宁睿昱:原来是口头禅?
  宁睿昱看了眼不远处的卢尉明,发现他身上的霉运要比张煊少一点,便问道:看来卢总上次酒喝得不多?
  澄灯眨了眨眼,其实今天本来是他四师兄来的,但师兄中午吃坏了肚子,不得已,师父才临时安排了他来,所以他除了知道这个酒会的举办人用了某些手段夺了卢尉明的运势外,其他并不知情。
  澄灯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宁睿昱放弃询问这个憨憨的小和尚,直接朝着张煊和卢尉明走去。
  张煊原本正和卢尉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宁睿昱三人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宁睿昱先示意他安心,而后问向卢尉明:有些事澄灯知道的不清楚,所以想问下卢总,上次酒会上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么?
  卢尉明突然被问并没有很意外,他和张煊的关系还算不错,自然知道他是个异性恋,所以之前在门口见到他带了两个气质如此出众的少年来出席酒会,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后来他表面上和张煊聊着天,其实余光一直有偷偷留意着澄灯小和尚的动静,见他和那两个少年一副认识的模样,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这会儿宁睿昱突然开口询问,他瞥了眼澄灯小和尚的反应,见无不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个少年应该就是张煊请来的大师。
  于是,卢尉明回忆了一下,如实道:和以往的酒会没太大区别,不过因为我晚上还有个跨国会议,所以我提前离了席。
  那陈瑞元那瓶珍藏的酒,你喝了么?宁睿昱继续问道。
  就喝了几口,说到这个,卢尉明还有些可惜,后来和别人聊天时,不知怎的杯子没拿稳,剩下的都洒了。
  宁睿昱挑了挑眉,只怕不是杯子没拿稳,而是他身上带着沧海寺开过光的护身符,关键时刻护了他一把。
  卢尉明身上的晦气比张煊淡上不少,而喝得最多的那个已经把自己喝到医院去了,一件可能是偶然,三件就是必然了。
  出问题的果然是那瓶珍藏的酒。
  啊,宁施主,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酒上?澄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嗯。宁睿昱应了声,既然确定了是酒的问题,下一步,就是要看看能不能把动手脚的那个人给抓出来。
  几人交换信息的工夫,陈瑞元已经带着女伴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宁睿昱见状,对澄灯道:你在这边看着两位老总,我和陆渊四处去看看。
  澄灯一脸慎重地应了下来。
  待在澄灯小和尚身边,我们去去就来。宁睿昱从陆渊口袋里摸出一枚护身符递给张煊后,就和陆渊趁着其他人注意力被陈瑞元吸引的时机,偷偷从大厅溜了出来。
  因为要举办酒会,别墅里的服务员不少,看到宁睿昱和陆渊这时候从大厅离开都有些惊讶,但陈瑞元之前没有特别叮嘱过什么区域不让客人去,这两人看上去身份又挺不一般,大家看看也就没有阻拦。
  于是,宁睿昱和陆渊很顺利地上到了二楼。
  和陆家的中式风格不同,陈瑞元这套别墅是往欧式奢华风装修的,一到二楼,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天花板上一溜璀璨的水晶灯,而后是暗红色的复古地毯,旁边墙壁上每隔几步就立着一根雕刻着繁琐花纹的罗马柱,而罗马柱之间的空白区域,则挂着颜色厚重的油画。
  这时候其他人都在一楼,二楼的走廊里只有宁睿昱和陆渊。
  皮鞋落在地摊上几乎没有声音,宁睿昱一边和陆渊沿着走廊往顶端走,一边时不时瞄一眼两边的油画。
  丰盈的美妇或在草地上午睡、或在溪流里洗澡、或在午后阳光下微笑,画看着挺美好,但这么多幅美人图挂在这里,再配上之前陈瑞元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真真是个大色胚。
  走廊不算长,两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那里是一个露天小阳台,里面并没有人,宁睿昱和陆渊便反身往回走。
  走到另一端的小露台,两人停了下来。
  一共六间房,没有察觉到有明显的人气。宁睿昱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嗯,我也没发现。陆渊回道。
  宁睿昱往楼梯口看了眼,去三楼?
  刚在外面的时候,他观察了下,这幢别墅一共是三层再加半顶的阁楼,一楼来来往往都是人,阁楼一般储物用或者干脆空着,幕后之人若要在这栋别墅里,不是在二楼,就是三楼。
  陆渊思考片刻后,点点头:行。
  重新回到楼梯口,一楼不知陈瑞元说了什么,一阵爆笑声传来,期间还夹杂着一声女子娇滴滴的撒娇。
  宁睿昱和陆渊没有理会,抬脚往三楼走去。
  三楼的风格和二楼一脉相承,但二楼都是客房,三楼则明显是留给主人自用的。
  对着楼梯口的是个小型影音室,暗红色的皮质沙发配上全套小型家庭影音设备,这个陈瑞元还挺会享受。
  会客厅在中间,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东边的房门紧闭着,西边的则留了一条缝。
  通常来说,东边的是主卧,西边的则是侧卧。
  宁睿昱和陆渊对视了一眼,两人放轻了脚步往次卧走去。
  还未走近,一阵娇喘声混着意味不明的撞击声便从留开的那条缝里传了出来。
  两人的脚步随之一顿。
  宁睿昱完全没意识到里面在发生什么,他只是因为里面有人才停了下来,他看向陆渊,用眼神询问对方是否要继续。
  陆渊则是瞬间沉下了脸,身体优于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宁睿昱的耳朵。
  宁睿昱疑惑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一道微微破音的女声穿过门板,陈大师~人家要不行了啦~~啊~~~
  陆渊的脸色更黑了。
  怎么了?宁睿昱张了张嘴,无声地问道。
  陆渊没有回答,知道里面只剩下了哼哧哼哧的喘气声,陆渊这才松开了宁睿昱的耳朵,不过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往下握住了宁睿昱的手腕。
  一道微凉的阴气从陆渊手中攀上宁睿昱的手,然后逐渐扩散到周身,最后像一层无形的灰色薄膜一样将宁睿昱整个罩了起来。
  宁睿昱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若房间里是那个在红酒里动手脚的人,那至少是有点本事的,自己这一身阳气,就跟移动的靶子一样,现在有了陆渊的阴气中和,至少隔着门,对方不容易察觉到。
  宁睿昱朝陆渊回了个笑,反握住对方的手,两人慢慢靠近了门边。
  你这小妖精,贫道的阳气都被你吸走了,你怎么赔?一个油腻的男声响了起来。
  宁睿昱猝不及防地被恶心到了,后知后觉得反应了过来刚才陆渊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了。
  这简直这简直!
  不过恶心归恶心,宁睿昱转念一想,反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这自称一听就不是正经的玄学中人,只有学了点皮毛的骗子才会学那些影视剧里的,张口闭口地将贫道挂在嘴边。
  陈大师您总爱拿人家开玩笑~回应他的是女方掐着嗓子甜腻腻的声音,讨厌啦~
  宁睿昱被恶心地打了个哆嗦,幸好里面的人突然换了个话题。
  行了,先去把东西拿来,回头贫道再让你好好快活快活。那个道士说完这句话,里面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一个脚步声朝门边走来。
  宁睿昱和陆渊当即转身,视线在不算大的影音室里扫视了一圈后,默契地同时快步往外面的阳台走去。
  两人刚在阳台后的阴影处站定,次卧的门就打开了。
  透过沙发旁一个琉璃灯的反射,宁睿昱看到陈瑞元的女伴从次卧里走了出来。
  她一走出来,脸上就立刻露出明显的厌恶之情,朝房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后,才踩着高跟鞋妖娆多姿地下了楼梯。
  宁睿昱和陆渊互相看了眼,没有出去,而是继续待在阳台上。
  约莫一分钟后,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沉闷声从楼梯处出来,陈瑞元的女伴很快出现在二楼,而后进入了次卧。
  红酒。宁睿昱对着陆渊做了个口型,虽然灯的反射看不太真切,但他很确定陈瑞元的女伴怀里抱着两瓶红酒。
  陆渊点了点头,这两瓶酒此时才由女伴抱上来,显然是还没动过手脚的,于是他用眼神询问宁睿昱要不要直接冲进去。
  宁睿昱沉思片刻,视线落在沙发旁的电话上,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示意陆渊留在原地,宁睿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猫着身子蹲在了沙发旁。
  他拿起电话,试探着拨了个0。
  听到里面的接通声,宁睿昱嘴角扬了扬,果然和莫峪派的一样,这种内线电话拨0接的都是前台。
  很快电话被接起,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从话筒另一边传了过来,喂?
  宁睿昱压着嗓子,故作低沉地开口道:准备出了点问题,老板让陈大师下来一趟,他在老地方等他。
  话筒那边短暂地沉默片刻后,回道,行,知道了。
  宁睿昱挂了电话,又猫着身子回到了阳台上,对上陆渊疑惑的目光,他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一道电话铃声从次卧里传了出来。
  没过多久,一个油头肥耳穿着棕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搂着陈瑞元的女伴从次卧里走了出来,中年男子一边揩着女伴的油,一边嘴里不耐烦地骂骂咧咧着,两人完全没发觉阳台上的宁睿昱和陆渊,径直下了楼梯。
  陆渊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朝宁睿昱竖了个大拇指,宁睿昱得意地笑了笑。
  等那假道士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宁睿昱和陆渊立刻从阳台上走了出来,快速地进入了次卧。
  宁睿昱只一眼,就确定了他们来对了。
  次卧是一个套房,这会儿客厅里的家具统统都被移到了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有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巨大法阵,正中间摆着刚女伴抱着的那两瓶红酒,法阵外,则散落了一些仪式要用到的东西。
  此时法阵已成,一缕缕让宁睿昱感觉到很不舒服的气息正断断续续地从法阵中升腾而已,而后化为殷红色的气流萦绕在中间的两瓶红酒上,再慢慢地融入进去。
  宁睿昱蹙了蹙眉,没想到那假道士的动作这么快,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轻轻掩上门,宁睿昱和陆渊慢慢走近了那个法阵,离得近了,让宁睿昱不舒服的气息更明显了。
  宁睿昱忍着不适绕着那个法阵转了一圈,嘲讽道:这假道士倒是会偷懒。
  难怪就这前后几分钟,那假道士能布出这个颇为复杂的法阵,感情是照着上次作法留下的干涸血迹直接描了一遍。
  嘲讽归嘲讽,时间紧迫,宁睿昱立刻收起心绪,凝神仔细地朝法阵看去。
  咦?
  宁睿昱绕到正对房门的位置,低头往几个点看去。
  片刻后,他朝陆渊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陆渊走了过来。
  你看,这像不像那个九阴转生阵?宁睿昱伸着手指往几个地方指了指,这,这,还有这,是不是很眼熟?
  陆渊闻言往那几个地方看去,可惜对不懂符箓也不懂阵法的他来说,最后还是看了个寂寞。
  没得到陆渊的回应,宁睿昱的视线从法阵上离开了两秒落在了陆渊身上,虽然陆渊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宁睿昱觉得自己在上面读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前天我给你看的那个法阵,宁睿昱笑着解释了一句,就没继续纠结这一点,而是直接从地上捡起了那支还沾着新鲜血迹的毛笔,这假道士大概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个阵,不过要么他看到的是个残破的,要么他学艺不精,这个阵画得不对。
  法阵说白了,就是符箓的复杂化和组合化,这些天在书房查找线索,宁睿昱看了不少法阵相关的书籍,倒是被他摸索出了一点规律,而这个九阴转生阵的几个主要部分,恰好都和他知道的几个符很像,所以印象深刻。
  宁睿昱一边回忆着,一边将笔悬停在白虎位的上方,这里原应该是散财的符身,但这假道士没画对,所以张总这些天虽倒霉,金钱上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说着,宁睿昱的手落下,在上面添了两笔,散财变聚财,陈瑞元一定喜欢。
  改完一处,他转到了朱雀位,这招桃花的倒是没画错,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添了一笔,既然那老色批想要桃花,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到了青龙位,宁睿昱略微停顿了下,啧,这法阵可真阴损,转他人命数到自己身上,也不怕自己受不受得住。
  这次,宁睿昱多思考了一会儿,才动笔。
  最后将玄武位也改完,宁睿昱将毛笔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搞定。既然陈瑞元要夺他人运势,我就让他夺。
  他特地只动了四方位,而没有去动中间的逆转阵,这样一来,喝下这酒的人依旧能被陈瑞元夺去运势。
  不过他一定不知道,运势可不止有上升运,呵。
  烂桃花、厄运可也都是运势的一部分。
  陆渊看到宁睿昱嘴角得意的弧度,也跟着笑了笑,他倒不在乎那个陈瑞元如何,但自信嚣张的宁睿昱,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宁睿昱并不知道陆渊所想,又确认了一遍法阵没问题,他才准备和陆渊功成身退。
  但两人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假道士骂骂咧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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