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分卷阅读_169

  郑水玉跟她聊天,问,多大啦,有男朋友吗。
  木代说:有啊。
  这个“有啊”让郑水玉大为惊诧,和所有好奇打听的中年女人一样,她其实是想接一句:要么姨给你介绍一个?
  居然“有啊”。
  “长相怎么样,帅吗?”
  木代低下头,抹布在桌子的一面反复的揩,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帅的。”
  “家里有钱吗?”
  木代想了想:“有吧。”
  “对你好吗?”
  “好。”
  郑水玉有点纳闷:“那他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姑娘家出来,在这种小地方打工呢?”
  木代说:“他忙啊。”
  说的理直气壮,郑水玉有点搞不懂她。
  下一秒,她进了后厨,郑水玉的老公何强是主厨,刀工不错,在给土豆切条。
  他教木代:“手指要弯起来,手背抵刀面,这样就不会切到手了,下刀要快,足够快的时候,那就是刀光一片……”
  其实何强远没到那个境界,只在小姑娘面前摆忽罢了。
  木代说:“我试试。”
  她尝试性的切了几下,然后手上渐快,铎铎铎铎,刀刃和砧板相击相打,像是快节奏的音乐。
  切完一个,又一个,砧板上堆满细细的淡黄色土豆切丝,姿态优雅的艺术品。
  何强张大了嘴在看,郑水玉和郑梨都被这声音吸引,从厨门处探进头来。
  再伸手摸,盆里空了,土豆已经切完了。
  木代拎起刀,向着砧板用力一掷,菜刀的边角剁进木板,铿然而立,像音乐乍停的一记强音符。
  然后转身,面对着三个人合不拢的嘴,屈膝、低头、一拎围裙,像谢幕的芭蕾舞小天鹅。
  咯咯笑着就出去了,舒心舒意。
  郑水玉觉得,这个服务员招的真值。
  下个月或许可以给木代加工资,省得她心气高,被人挖墙角跑了。
  这天晚上,晚饭时间刚过,夜宵时间没到,刚好是一轮空闲。
  木代坐在餐馆门口,看对街那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
  然后拿了纸笔,趴在桌上写着什么,写完了,抬头看郑梨,招手让她过来。
  郑梨没来由地喜欢她,就喜欢跟在后头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到跟前。
  木代说:“有钱吗?帮我个忙。”
  她想打电话,但刚上工,还没来得及预支工资,口袋里只两个一角的钢镚。
  郑梨赶紧点头:“有!”
  两个人挤到电话亭里头,木代转身关好门,郑梨投了币之后,她慢慢地摁下一串手机号码,等候的当儿,把纸条塞给郑梨,说:“照着念。”
  借着街灯和巷子里林林总总的各色灯光,郑梨看清楚那行字,她有点不明白,看向木代,想问:为什么?
  木代背倚着电话亭的玻璃面,头微微歪着,格子衬衫卷起了袖,露出白皙的手臂,她伸出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多讲话。
  目光温柔而沉静,长长的头发拂过肩膀,被后头打过来的灯光笼出柔和的光晕。
  郑梨觉得,自己如果是男人的话,几乎就爱上她了。
  电话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郑梨一怔,赶紧举着字条,用自己不标准的普通话,磕磕巴巴照着念。
  “您好,本公司专营各类房产,佣金优惠,服务到位,是您投资置业的不二选择……”
  电话挂断了。
  郑梨捏着字条,有点不知所措,木代低着头,一直在笑。
  过了会,她轻声说:“真没耐性。”
  说完了,门一推,往饭馆的方向走,脚步轻快。
  郑梨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追着问:“木木姐,是你仇人吗?故意打电话去整?”
  巷尾传来呼喝的声音,木代偏头去看,一群混混模样的人,抬着箱啤酒,正吆五喝六地往饭馆的方向走,要么袒胸露背,要么穿着松垮,年纪都不大,估计也就十八九岁。
  木代说:“快点,夜宵档要开了。”
  ☆、105|第①章
  这样的街边饭馆,一日三餐加夜宵,属夜宵档最乱。
  大概是白天有日光照着,还会尽量克己着彬彬有礼,到了晚上就容易脱略形骸。
  袒胸露背上桌翘腿、斗狠买醉借酒装疯、荤段子胡话一套套的——木代只当一切都是助她修身养性的空气。
  饭馆里所有的折叠条桌都打开,吆五喝六的划拳声中,上菜几乎迈不下脚,木代端着盘子侧着身子:“借过,借过。”
  有人不耐烦地瞪她,她毫不客气瞪回去,有个醉酒的客人涎着脸过来摸她胸,被她捉住手腕顺着胳膊一拧,整个人趴到酒桌上,木代往他脑袋上淋了杯啤酒,说:“来,醒醒酒。”
  那客人恼怒非常,挣扎着站起来,脑袋一甩,啤酒滴子乱飞,跟刚上岸甩水的狗似的。
  饭馆里有那么几秒钟的寂静,那个客人抡起一碟菜就要往地上砸。
  木代说:“你敢!”
  那个客人被她一呼喝,抡着盘子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郑水玉怕事,赶紧上来掐木代胳膊:“快快,给客人道歉。”
  木代盯着那人,开始解围裙:“出去单挑?”
  外头的小巷里灯光晃晃的,餐馆里的人开始起哄。
  “或者……”她伸手从隔壁桌拿了一瓶啤酒,往这张桌子上重重一顿,顿的一桌人面面相觑,“吹瓶?”
  那人脸色尴尬,同行的人赶紧起来劝和,于是就坡下驴两相和气,没单挑也没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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