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_分卷阅读_225
“姐姐,我的好二姐。”徐枫眼底有波光闪过,没想到姐姐会如此固执的寻找他,她是如何度过十来年无望的等待?徐枫沉默了许久,低头叹道:“一晃姐姐姐夫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刚才一瞥,他们鬓边有已经染了霜色,我那个大外甥也十七岁,快要定亲了吧。我离开的他们的生活太久了,我——我不知该如何和他们说自己的打算和这些年的经历,世家子弟去当了海盗,他们估计不会接受吧。即使接受了,也很为难矛盾,我不愿意看他们为难,还是——算了吧,我的征途还很长,打西班牙,占领吕宋岛,这只是开始,他们会担心的,等待总比担惊受怕好。”
沈今竹说道:“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不会自作主张告诉他们的——不过,你这次离开,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确定不见见你姐姐么?”
徐枫一怔,内心天人交战,左右为难。
与此同时,朱希林和徐碧若一家子正在吃饭,点的菜肴和沈今竹他们惊人的相似,不过他们一家五口人,饭菜的分量更多一些而已。
徐碧若不顾贵妇形象的啃着琵琶鸭,满足的说道:“在海上吃鱼真是够了,从天津港上了岸居然能找到金陵的饭馆,真是老天保佑!以后打死我也不坐海船了!”
朱希林将一只鸭腿扯下来,放进妻子的碗里,说道:“当初要坐大海船的是你,现在说不坐的也是你,真真善变。”
第228章 阴阳隔难绝姐弟情,亲外甥三噎亲大舅
四十多岁的朱希林也留起了胡须,不过和徐枫粗矿随意疯长的络腮大胡子不同,朱希林的胡子一直由妻子徐碧若亲自动刀子剪子修剪打理,保持在三寸的长度,乌黑油亮。朱希林这几年虽然大半时间都赋闲在家,但是武功一直没松懈,中年大叔的身材挺拔健壮,依然行如风,坐如钟,腰间没有赘肉,显得很精神。
徐碧若鬓边稍有霜白之色,原来是一头青丝,因去年小女儿病了一场,很是凶险,她衣不解带日夜照料着,劳累加上焦急,白霜就乘虚而入,现在皮肤依旧润泽红润,就是白霜死皮赖脸的霸占着鬓角不肯走,显示出些许老态来。不过半老徐娘的徐碧若依旧美丽,岁月的痕迹对乐观的人也有优待,眼角的皱纹没有愁苦,反而感觉总是笑咪咪的。
朱希林在金陵地区一直被魏国公等人压制着,如今太后当权,他很快收到了一纸调令,加入了五军营,徐碧若许久没有出远门了,异想天开要坐大海船直接从松江府出发,到达天津,朱希林习惯性的听妻子的,在船上徐碧若起初几天还觉得新鲜,后来看腻歪了,加上海船伙食简单,旅途就更无聊了。一到了天津,她就带着家人满大街寻找饭馆来补偿胃口,和弟弟徐枫在金陵酒家巧遇了。
“爹爹,我要是今年能够选了武举人,可不可以去水师效力?”十七岁的长子滔儿问道,朱希林是鲁王的后裔,鲁王这一系按照“肇泰阳当健,观颐寿以弘。振举希兼达,康庄遇本宁”来进行排行,所以他大名叫做朱兼滔。
朱希林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投水军了?”
朱兼滔说道:“我喜欢当水军,舅舅以前也是槽军的人。”尤其是这次大海船之行,家人觉得无聊,他却饶有兴致,遥远看见军港里停泊的大战舰,他心里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想上战舰摸一摸黑洞洞的炮口。
他话里的舅舅指的是徐枫,徐枫是家族骄傲,犹如一颗灿烂的流星,璀璨无边却又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天妒英才,至今徐家族人都经常说,“小时淘气长大未必没有出息,当年小霸王徐枫何等顽劣?不也照样光宗耀祖么。”
徐碧若怔怔的看着长子,外甥像舅,十七岁的朱兼滔轮廓神似弟弟徐枫,十二年了,弟弟毫无音讯,都说他死了,可是她总觉得弟弟还活着,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心想弟弟一定是失忆了,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所以一直没回去找她。也罢,忘了也好,那糟心的婚姻、破裂的母子关系、求之不得的爱情,忘记了就不会那么痛苦……
见妻子神色不对头,朱希林赶紧转变了话题说道:“选了武举有什么用?必须要考上武进士才有资格入伍,否则学艺不精,去了也白费。”
朱兼滔不服,说道:“舅舅不也是没考武举人,直接去投了槽军,建功立业的嘛。爹爹,我不想学那些枯燥的兵书,尽是些花架子,那些真本事上了战场才能练出来。”
朱希林不屑的笑道:“你晓得舅舅没考过武举人,但是你舅舅十五岁能打得过我,你现在十七岁,能在我手里过几招?”其实朱希林在说谎,徐枫十五岁时已经很成熟了,才不会和姐夫开打。
朱兼滔见爹爹坚决不同意,便改为求母亲,“娘,您帮忙我说几句,你不是经常说我和舅舅很像吗?他喜欢水军,我也喜欢,我不愿意像爹爹那样按部就班的考武举入伍,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啊。娘,您就让我去水军吧,我给您挣诰命夫人。”
朱希林板着脸敲了敲儿子的额头,“你娘的诰命由我挣!你三脚猫的功夫,和你舅舅当年没法比,上了战场也是抱头鼠窜的份。”
朱兼滔捂着额头嗷嗷叫道:“娘!爹爹打我!”
被父子两人强行打岔,徐碧若从往事中醒过来,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对丈夫说道:“好歹都是个大人了,别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揍他,总要给他留些面子。”
朱希林心中给自己鸣冤:我那里打他了,连油皮都们碰上!朱兼滔暗自得意,乘机蹭过去撒娇说道:“娘,你就同意我去水军吧。”
谁知徐碧若突然暴起,一巴掌打在朱兼滔的后脑勺上,啪啪作响,朱兼滔顿时被打懵了,徐碧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教训儿子说道:“都已经说过你是个大人了,这么还像是没断奶似的往老娘身上凑?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去投军?你不是投军,你是去投阎罗王的怀抱啊!老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难道是给阎罗王养儿子去了?你爹爹说的很对,连武进士都考不上,根本没有资格投军,没得辱了祖先的威名!”
朱兼滔捂着后脑勺不敢反驳暴怒的母亲,朱希林心疼儿子,充当和事老说道:“好了好了,滔儿知错了,你莫要生气,他已经选了武生,又是我一手教导的,今年春闱一定能考上武举人的。”
见梦想即将破灭,朱兼滔尤为不服,做了垂死挣扎,说道:“爹,娘,当年舅舅——”
“别再提你舅舅了!他死了!死了!”徐碧若泪流满面的说道:“建功立业又有何用?他死了,坟头草都有你那么高了!用命换来的世袭千户不也是便宜了别人?所谓的嗣子逢年过节去衣冠冢里装模作样的拜祭一番,我呸!我晓得你舅舅的脾气,他才不在乎这个便宜儿子呢,他努力了一生,都没翻过徐家宗族这个五指山,连死亡都被家族利用,你舅舅就是个悲剧!我不容许你走你舅舅的老路!”
朱希林给长子使了个眼色,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低声安慰着。母亲如此失态,闯祸的朱兼滔在父亲的暗示下,忙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去了。
朱希林晓得妻子的伤心,因为这是十来年,妻子第一次亲口说出徐枫已经死了的话,之前一直都说他失踪了,从未放弃过寻找,如今被长子这么一激,恐怕是真的死心了,哀莫大于心死,妻子向来是个乐观坚强的人,从来不在儿女面前哭泣。她今日如此反常,一定是内心的压抑愤怒到了极点,恰好被儿子引发,情绪崩溃了。
徐碧若在丈夫怀里哭道:“我知道枫儿心里苦,他的苦还无处述说,甚至提了都不能提,有什么办法呢?娘糊涂,非要拆散这对天造地设的青梅竹马,做主给他娶陆氏,还是打着给太夫人冲喜的名义,他不得不认,也不能有半句怨言,否则就是大不孝啊!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用,半点都护不住他的姻缘。”
朱希林轻轻拍着妻子的脊背,说道:“你一个出嫁女,如何管得了娘家的事,莫要自责了。”
徐碧若哭道:“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今竹被赐婚给了太子,她不得不嫁,倘若他还活着,救之不得,不知道这心又会被撕扯成好几瓣呢。天道不公啊,那么般配美好的一对,怎么就活活拆散了,在婚事上都身不由己呢?这次进京,我即将见到变成太后的沈今竹,这心里是惴惴的,我没有颜面再见她,我护不住弟弟,也护不住她,现在反过来我们一家还要受她的恩惠,想想这些,我就无地自容。”
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最折磨人了,朱希林低声叹道:“不要这么说,在家族和皇权之下,你我都是蝼蚁,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连我一个须眉男儿都无可奈何,何况你这个女人呢?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此次进京,我们一家子以后为太后效力尽忠便是——她虽当了太后,处境也十分艰难,你也晓得,龙椅上的小皇帝不是她肚里出来的,还有宫里头小孩子存活不易,各种力量互相牵制,小皇帝将来如何都未可知,很多事情太后不能一人做主——那些藩王都盯着龙椅不死心呢,不说别人,我的祖家鲁王那边就好几次来人来信试探了,你想想,连我这种小角色都有人盯着,就别提那些朝中大人了……”
朱希林属于鲁王这一脉,当今的承袭亲王爵位的是鲁王朱寿鸿,朱希林和鲁敬王虽然是同一个祖宗,但是到了这一代,血缘已经离的很远了,朱希林是考武科举自食其力,父母兄弟都没有了,没有丝毫牵挂,因此他从未带着妻儿回济南鲁王府祭祖,和鲁王也从来没有来往,从去年太后垂帘听政开始,济南那边就有幕僚频频以鲁王的名义来信,家族来信,朱希林不能置之不理,他谨慎斟酌言辞回了信,这些信件都保留着,等进京之后交由太后处理。
朱希林的话成功转移了妻子的注意力,她问道:“果真如此?鲁王意欲何为?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朱希林说道:“那时候咱们的宝贝闺女病的厉害,你日夜衣不解带的守候在身边,我不好用这些事情给你添烦恼,所以没和你说,不过是幕僚代笔的一些信件,不会说什么私密的事情,无外乎提到要我们有空回济南祭祖,将几个孩子续在家谱里,反正信件太后八成都会交给东厂查验,监视鲁王。”
“本家从来对我们不管不问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定有所图。”徐碧若止了泪,说道:“今竹真是一辈子操心的命哦。”
金陵酒家的后院,朱兼滔带着弟弟妹妹在凉棚里喝茶吃零食小点心,后院搭着一个戏台,台上唱着金陵最时兴的水磨腔昆曲《思凡》。
一个络腮大胡子男子走过去说道:“小兄弟,凉棚里的座位都满了,可否和你们拼一拼桌?”
第229章 阴阳隔难绝姐弟情,凉棚下舅舅试外甥(二)
朱兼滔有些奇怪,他明明记得带着弟弟妹妹来这里时凉棚里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而已,怎么这个人还要和自己拼桌呢,他环顾四周,发现八张桌子不知何时全部都满了,还真只有自己这桌空了一个位置。
而这个大胡子男子虽然看起来很凶悍,但是言行彬彬有礼,气质也是朱兼滔欣赏的那种带着无形威压的大将之风,也不知为什么,朱兼滔觉得此人有种莫名的亲切,便点头说道:“请坐吧。”
大胡子男人说道:“多谢了。”落座在朱兼滔旁边,拿出一张古旧的羊皮地图看着。朱兼滔眼角的余光的打量着此人:身材高大健壮,腰身结实有力,和爹爹差不多的样子,应该是常年习武之人,好像更加年轻一点,腰间有匕首和燧发枪,从喝茶的姿势来看,此人应该受过很好的教养,不是那种普通粗鲁的武人。起码是百户以上官职的军官!
再一瞥地图,哇!是航海图!天津有三个卫所,这位莫非是大明水军军官?朱兼滔心中向往水军,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官爷,您是大明水师的人么?”
凉棚里突然坐满的男女老少其实全部都是乔装打扮的东厂护卫,坐在隔壁座的干脆就是太后沈今竹。徐枫装腔作势掏出海航图只是诱饵而已,见外甥上钩主动搭话了,他便说道:“我不是什么官爷,是保护海商们的雇佣兵,类似陆地上的保镖吧。”
朱兼滔正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纪,知道对方不是军官,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热情的追问道:“大叔有自己的舰船吗?你们打过海盗和倭寇,有没有和红毛番交手过?”
这熊孩子,叫什么大叔啊,我是你大舅!看着这张酷似自己年少时的脸,徐枫不禁会心一笑,说道:“都打过,我的破船运气还不错,输少赢多。”
哇!朱兼滔顿时如看英雄般注视着徐枫,“大叔好厉害!连红毛番都打赢了!船在海上如何打仗的?茫茫大洋,你们是怎么相遇……”
朱兼滔问了许多问题,徐枫一一耐心解答,还把自己的海航图给外甥看。朱兼滔爱不释手的将航海图还给徐枫,目光停留在徐枫左眼黑色眼罩上,“大叔的眼睛是在和谁干仗时受伤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舅舅天生就是欠外甥的。徐枫一愣,而后说道:“和红毛番打仗时擦伤的。”
见大叔顿了顿,朱兼滔这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连忙说道:“我听爹爹说过,红毛番船坚炮厉,连大明水师都打不过他们,大叔瞎了一只眼不算什么,我——我舅舅还为此丧命了呢。”
这一刀补的极为精准,砍在心口上了,徐枫气的只想吐血。隔壁桌的沈今竹忍俊不禁,噗呲笑出声来,朱兼滔觉得奇怪,便转身往笑声方向看去,“恰好”此时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提着茶壶过来续水,拦住了他的视线,然后听见隔壁桌有人说道:“这个闺门旦唱的小尼姑色空简直传神,小二帮我打赏三两银子。”
见隔壁桌的客人是听戏入了迷发笑,朱兼滔便没往心里去,为了表示歉意和答疑解惑的感激,他大手一挥,说道:“今日和大叔和言谈甚欢,您的茶钱和点心交给我付吧。”
外甥请客,徐枫当然没有推辞,他豪爽的将自己的燧发枪和一袋子火药子弹给了朱兼滔,说道:“今日和小兄弟十分投缘,我这柄枪就送给你了,留着防身吧,好好保护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这个——”朱兼滔内心很矛盾,他瞧出这燧发枪是难得的好货,但是好像太贵重了,他和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觉得不太好意思接受这么贵重的物件。若爹娘知道,少不得被教训一番,连东西都要抄没没了。再说娘刚才因想念死去的舅舅,心情不好,在包厢里头痛哭呢,这会子若晓得自己不懂事接受了陌生人的厚礼,可想而知一顿暴揍是少不了了。况且母亲最近时常叮嘱自己,爹爹如今高升到了京城,周围肯定有心怀叵测的人拉关系、送礼物,或者引诱他这个大儿子喝酒赌钱,设局害他和家里人,严重的会毁了爹爹的前程,一定要小心谨慎。
娘说的话很有道理,这个大胡子感觉再亲厚,但毕竟不晓得底细,朱兼滔忍痛说道:“多谢大叔的厚礼,可是无功不受禄,我爹娘若知道今日之事,肯定会骂我不懂事的,这燧发枪我不能要。”
是个懂事的孩子呢!徐枫心里有荣焉,这个时刻,他真的很想亮出自己真实身份,抱一抱这个外甥,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再告诉姐姐我还活着,你不要伤心了——可是我如今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海盗,时局复杂,弄不好会害了姐姐一家子人,还是再等等吧。
徐枫只得收回了燧发枪,将怀中一个铜钱大小的铜牌拿出来递给朱兼滔,说道:“我在海上有些小名气,黑道白道都给些面子,以后小兄弟若在海上遇到海盗等麻烦事,就亮出这个铜牌,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朱兼滔这种年纪的热血少年,心中几乎都有一个偶然遇到高人,被点化成了各路高手的梦想。反正不是值钱惹眼的东西,一个普通铜牌而已,拿在手里不嫌手沉,即使爹娘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朱兼滔便如获珍宝似的接过了铜牌,叠声道谢。
互相交换了礼物,两人的关系更加融洽了,都没心思听戏,朱兼滔又问道:“大叔,不瞒您讲,我以后打算投大明水军,建功立业。我外公,还有我两个舅舅都是和红毛番打仗英勇殉职的,娘亲提起这个就很痛苦,恨透了红毛番还有那些西洋东洋的强盗们。我虽已经选了武生,今年也即将考武举人,可是这些考试的项目基本都是陆战和刀剑兵马之术,很少有海战的内容,我若是想要将来在水师有所作为,现在应该多学些什么?”
徐枫想了想,说道:“我以前也当过军人,其实无论陆战和海战,军人首先要学的是如何保护自己,还有手下人的安全。惜命不是懦弱怕死,你要充分理解生命的珍贵、人死不能复生,才能在每一次作战中考虑周到,并且全力以赴。你若当一个小兵,学会攻击即可,若是想要当大官或者将军,成就大业,就必须学会防守,比如当水军,起码水性要好吧,你要熟悉各种水域,江河湖海的水都是不同的,要熟悉天气变化,特别是在海上,一场风向的改变就能决定胜负……”
甥舅二人言谈甚欢,徐枫恨不得将一生所学和经验传授给外甥,隔壁桌的沈今竹听见了,心里有些心疼徐枫,这时戏台上换了一场新戏,唱着《牡丹亭。惊梦》一折,戏台上杜丽娘和柳梦梅在梦中相见于花园,一见钟情,牡丹亭畔,芍药阑边,共成云雨之欢。两情和合,真个是千般爱惜,万种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