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双目失明

  那深邃的瞳孔,明明没有焦距,但是却伪装出一副看见自己的模样,叶拂无声流着泪,手指捏着自己的九龙玉佩,下一刻她的声音就变成了另一道女音,与她之前的声音恰好相反,干净,爽朗。
  “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在沙漠中捡到了你,并不认识你口中的这位叶拂,你身体可是恢复了?既然恢复了,咱们就继续上路吧。”
  抓着她手指的凤凌天第一时间松开了,不仅如此还后退了一步。
  这声音跟之前的叶拂简直判若两人,犹记得在迷宫时的场景,当时两股力量相撞,在最后凤凌天冲过去扑倒在叶拂的身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也导致了他昏迷这些时日的主要原因。
  能醒来,完全是叶拂修复了他的心脉!
  但是,凤凌天却被这声音给惊住了,他刚才害怕叶拂知道他瞎了,所以才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可是这会儿得知跟他在一起的人根本就不是叶拂后,心中的失落全部用上眉头。
  如今的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
  凤凌天僵硬着身体,忽而悠悠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过已经不用了,我还要在这里等人,就不与姑娘同行了,告辞!”
  语毕凤凌天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去,但是他此刻位于一个高坡上,脚下是斜坡,这一脚落空下去,显而易见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茫茫沙漠你以为你能走得出去,还是说一个眼睛受伤的人能找到自己要同行的人?”
  她的声音很大,一字一句都在击溃凤凌天最后一丝防线。
  他瞎了,他连自己都不敢去直视的问题,又岂会让叶拂知道?
  凤凌天就这么站在哪儿一动也不动,叶拂却呼出一口气,她知道凤凌天自尊心强,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落魄的一面,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用假身份的原因。
  因为不想让他在自己面前自卑。
  她爱的男人,是一身正气的,随时随地都是自信满满光彩照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样的凤凌天才是他的真身!
  凤凌天苦涩一笑,他缓缓闭上眼,叹息道:“也对,她应该不愿看到我这副鬼样子。”
  这一路上,叶拂用其地上的骨头给凤凌天做了一只拐杖,当凤凌天相信她不是叶拂后,果然也不再掩饰自己眼瞎的事实,他欣然接受了这个‘拐杖’还对她打听了一些事情,一些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有没有别人的事情。
  而叶拂用另一个声音回答他的则是没有。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险些被沙漠中的毒蝎子给当成早餐,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
  白骨在火焰下燃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入夜的沙漠天空繁星点点。
  叶拂放下了一切,享受着这种安宁,没有身份的牵绊,真正的畅谈交心一次。
  “我的娘子。”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让叶拂正在倒腾火堆的手臂顿了顿。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可笑,当初她是我娘子的时候,我们彼此算计,彼此猜忌,不相信对方,当她终于决定接受我的时候,我却把她拉进了复仇的深渊,告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
  “那她一定恨死你了吧。”叶拂自嘲一笑,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与凤凌天相遇的场景。
  拍卖会里那惊鸿一瞥,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伺候会跟自己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可是,到头来,她与凤凌天之间不过都是棋子而已,两颗被人当枪使的棋子。
  而真正的下棋人则是另有其人,可是世俗就是这样,往往人的眼睛就会被假象给蒙蔽住。
  “是啊,我用了她最憎恨的手段报复她,才发现到头来都是一场错误,想必,这也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吧。”凤凌天双手撑在沙漠地上,他整个人昂着头坐着,棱角分明的脸孔正面对着星空,那样的他神态慵懒的让人心疼。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沉默一段时间后,凤凌天突然开口对救命恩人问道。
  “我?”叶拂笑了笑,随后一副轻松的语气道:“我自幼无依无靠,习惯了流浪,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真好。”
  “嗯?”叶拂扬眉,她竟然不知道凤凌天这个真好是什么意思。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真好,不用背负一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家族的使命,有父君给他的任务,有师父给他的任务,有他为了想要家人重聚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多少次死亡边缘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真的很累,很想闭上眼睛,就想儿时那样,靠在母妃的腿上,就这么什么都不用想睡过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你在羡慕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羡慕你。”
  叶拂能从凤凌天的话语中听到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太多的无奈,可是,人生就是这样的,命运只能掌握在强者的手中!
  凤凌天支撑着身体的双臂隐隐一抽,他忽然就笑了。
  “真的很像。”
  “嗯?”叶拂挑眉,这孩子怎么了?
  “你跟她真的很像,即使天塌下来,你们都一样乐观迎接。”凤凌天漆黑的世界里浮出叶拂的倩影,他的人生大起大落,叶拂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叶拂微微变了变脸,她手指一钩,火堆的火焰瞬间增大一些,这也得亏是凤凌天看不见。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应该就能走出这里了,到时候……你的人应该也能找到你了。”叶拂平躺在沙漠地上,白日里沙漠地被太阳照射,这会儿躺下去依旧是温温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夜里会感冒。
  何为天为被,地为床,此刻就是。
  荒凉的沙漠上,除了噼里啪啦的火柴声,还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拂知道,凤凌天没睡。
  凤凌天也知道,那个人没睡。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火堆,叶拂双手交叠压在自己的心口处,那双红色的桃花眼里倒映出璀璨的星河。
  人在如梦时,会出现梦魇。
  叶拂从小到大都被同一个梦魇所困扰着。
  从她的视角看去,那是一个女人模糊的背景,是她前世那素未蒙面的妈妈。
  这些年,她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不说话,她在前面走,叶拂在身后追,但是她就知道,那个身影就是她的妈妈。
  她想喊出声,想叫她停下,可是就是发不出声音。
  今夜,她又出现了。
  可是,叶拂知道,不管她跑的多么卖力,一切都是徒劳,因为永远追不上她!
  同样一身素白长裙,一头黝黑的长发就这么随意披散在身后,模糊间,她有了要转身的样子。
  呼吸都好似停止了,她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视线里那模糊的身影慢慢转过来。
  “小拂。”
  那一张跟云笙同出一撤的脸孔,从模糊到清晰,整个过程,叶拂僵硬着全身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小拂。”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声线,她眉宇间带着一抹怜爱的笑容,就这么站在正前方,朝着自己伸出手。
  “娘亲。”
  终于,在这个梦境里,叶拂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原来,这就是困扰了她上一世的梦魇,原来这就是云笙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叶拂,独一无二的叶拂。
  等她睁开眼时,耀眼的光芒已经笼罩在头顶,下一刻叶拂就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凤凌天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此刻正俯视着头看着自己,若不是他瞳孔依旧没有焦距,叶拂都要怀疑他能看得见了!
  “你醒了。”叶拂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声音,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情要一辈子瞒着凤凌天,不然若是让他自己自己骗了她……叶拂打了个寒颤,不敢想。
  “应该说,你醒了。”凤凌天举着手臂摸索着后退两步,他是听到声音找过来的,那是睡着的人气息不稳,还在说着呓语,只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而已。
  “咳。”喉咙有些肿痛,叶拂伸手捏了捏,应该是被风吹的,不过真的要感谢这一夜的风,不然她刚才都要露馅了。
  简单收拾一番后,叶拂带着凤凌天继续走在沙漠中。
  她已经知道走出这里的正确方式了,因为她的娘亲,云笙已经告诉了她,不仅如此就在前方等着她们。
  一想到即将与云笙见面,叶拂心中暖流划过,第一次这么感谢自己重生在这个国度。
  找回了她梦寐以求的人。
  沙漠出口的河流边,云笙正在河流边上用水瓶灌水。
  一瓶的小地精优米双手托腮,整个人盯着她的侧脸各种流口水。
  “仙女姐姐,你真的是大姐姐的娘亲吗?可是看着你们都一样貌美如花啊,而且你一点都不老呢,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是不是仙女都不会老啊?”
  小地精优米又开始了她每日十万个为什么的日常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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