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纪 第1115节

  然而,谁也没有留意到,会场的角落里,坐了一个青衫少年,正凭栏而望,遥看长江。
  当杨公家人一路行来,走到这少年面前,邀请他做赋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少年竟然不懂杨公的潜规则,不知这诗会乃是杨公特意为女婿而筹办,稍稍犹豫之后,竟然应允,令得满座愕然。
  杨公也是醉了。
  不过,这少年面嫩,现场竟然没人认识他是何人。
  杨公心中暗怒:“哪来的毛孩子,不知进退,坏我大事!”
  不过此时,江淮名人仕子齐聚一堂,杨公还真不能拒绝。
  不过,在杨公想来,此人名不见经传,赋词一定一般,到时候,女婿出马,搞不好更能衬托女婿的高明。
  想通道理,杨公便大大方方,让这少年赋词。
  少年含笑小酌,然后端坐书案,神情凝注,手拈墨砚缓慢磨墨,借机酝酿才思。
  杨公和众宾客看少年不紧不慢,于是登阁赏景,不再围观,不过吩咐小吏随时通报。
  很长时间,小吏来报第一句“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杨公听觉老生常谈,实乃平淡无奇。
  小吏又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杨公默不言语。
  及至小吏来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杨公勃然色变,拍手称赞“此真天才,当垂不朽!”
  在座的众宾客也纷纷称赞,连杨公的女婿孟学士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叹弗如。杨公将少年请到宴席上,恭恭敬敬请教大名,此时方知,原来他就是江淮签判云天。
  现场文人仕子莫不大惊,大家尽欢而散。
  事后,有文人仕子整理阁序,竟然发现,短短一片阁序,竟然隐藏了足足四十多个典故,而且引用了知名诗词佳句足有二十多出。
  杨公也深深感叹,此序一出,天下阁序,难出其右。
  更难得的是,此序乃是云天签判在一个时辰之内即兴而作,堪称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如果说,五十铁骑突袭敌营,擒获敌首,展现了云天义干云天的一面;那么,一首元夕,再加上现在这首阁序,就充分展示了云天无与伦比的文章。
  江淮文人仕子,无不心服口服,顶礼膜拜。
  鹧鸪天,是个极其特殊的世界。
  一片佳文,能产生无与伦比的治理效果,云天凭借元夕和阁序,在文人仕子辈出的江淮站稳了脚跟,让自己的声望达到了顶点。
  然后,云天一鼓作气,开始推行自己的一系列治理理念。
  有了自身的声望,获得了文人仕子的拥戴,云天治理地方做到了事半功倍。
  江淮地区,蒸蒸日上,飞速发展。
  第一五七三章 大江东去
  鹧鸪营一夫多妻制的繁衍方式,在资源丰富的地区,一座山头往往有数十只鹧鸪活动,它们通过武力确定自己所在地域的地位,尤其是公鸪,将通过打斗产生一只头鸪,其他公鸪则只能低调活动,完全服从于头鸪。
  头鸪享有优先择偶权、交配权。通常一只公鸪会领导一至五只母鸪在其领地内活动、交配。
  鹧鸪天既然以鹧鸪为天,自然而然也就实行了鹧鸪一般的婚配方式,一夫多妻制。
  云天在江淮拥有了不弱的声望,再加上年少多才,成为不少大家闺秀的梦中情人,随着云天在江淮地区的声望日隆,上门提亲的大家族也是越来越多。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云天出人意料地,娶了平民女子翠衫小轩。
  云天此举,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许多文人仕子刨根问底,终于得知,云天此举是为报恩。
  当年,翠衫小轩的父母救助了云天,如今云天成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心生敬佩,世人更服云天。
  江淮女子多情,看云天如此多情多义,纷纷心动,竟然络绎不绝,继续使人说媒,要嫁入云家。
  只是,云天心不在儿女情长,常说,景人未灭,何以为家,并不愿多娶。
  转眼之间,云天治理江淮已经五年,五年下来,江淮经济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
  就在所有人都看好云天,以为云天会晋升的时候,出乎意料之外的,云天竟然莫名其妙受到牵连,贬官西南。
  世人为之侧目,江淮文人仕子皆为云天不甘。
  云天坦然面对。
  西南沧州,云天贬官五品。在这儿,他练兵筹饷,很想上阵杀敌,光复河山,却被弹劾,不到三年,便被罢官,闲居上清,一闲就是十年。
  报效国家的壮志难酬。
  一日,碰到客人和他谈起旗娄往事,勾起他的满腔回忆。
  是日,他再作“壮岁旌旗拥万夫。”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这是往昔年少时所作上阙,今日,他又作“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上阙豪气入词,慷慨激昂;下片心伤透骨,沉郁苍凉,感慨遥深。
  至此时,鹧鸪天内,云天日积月累,终修成浩然正气,一身文治武功,天下难有敌手。
  也直到此时,新嵩王国新旧交替,新皇登基,国策大变,新皇年少时仰慕云天绝世文采,登基之后决定启用云天。
  时值壮年,云天受命“旗娄安抚使”,领旗娄军政,跟老对手景人展开对抗。
  云天再入旗娄,此时,旗娄已经再度成为景人重点攻击目标,战斗不断。
  而云天之名,也久无人知,他的到来,让很多属下很不信任。
  很快,旗娄重镇遭遇景人围攻,云天帅兵而战,展现出绝顶的战斗力,是战,他挥动双锏,身先士卒,直贯敌阵,亲手击杀敌酋于阵前,敌阵大败,
  云天帅兵追奔数十里,杀敌赢野。
  云天初战,声名大振,天下皆惊。
  此时,终于有人找出了云天青年时期的战绩,惊呼,那个强悍无比的天才少年又回来了。
  实际上,此时的云天,不仅仅是修炼了战场战气,而且,也已经修炼了文人墨客的浩然正气,已经成为一把出鞘的宝剑,无论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难以抵挡其锐利锋芒。
  旗娄大胜,云天安安心心在这经营两年,厉兵秣马,时刻准备战斗。
  两年之后,云天请战新皇:“光复河山,当先下梵襄,臣愿统帅旗娄精锐,起兵北伐,为我新嵩而战。”
  新皇大喜,任命云天为兵马元帅,征讨景人。
  旗娄誓师之时,云天站于青江之上,慷慨激昂,高声曰:“不擒贼帅,复旧境,不涉此江……”
  云家铁军士气大振,向梵襄发起猛攻。
  是年五月,云家铁军一路摧枯拉朽,攻至梵襄城下,发起总攻。战斗异常酷烈,云天坐在大纛下亲自指挥,忽然有一大块炮石飞坠在他面前,左右都为之惊避,云天却纹丝不动。
  士卒架设云梯,云天身先士卒,奋勇攻上城墙,浩然正气震惊敌军,极大地鼓舞了士兵斗志,此战,杀敌七万余人。
  梵襄六郡不过一月,已经被云天彻底光复。
  凯歌入梵襄,云家铁军一战成名。
  就在云天打算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之时,景人竟然向新嵩乞和,而此时,恰逢新嵩内乱,太湖暴乱,暴民崛起,新嵩无暇两面作战,遂急招云天,入太湖平叛。
  云天本为陆战大将,太湖多水域,临战之初,谁也不看好云天,认为云天难以剿灭灵活多变的太湖水贼。
  然而,云天此次以心战之策,一面招降,一面乘机攻打水贼。首战,云天便成功击溃水贼重要营寨,将水贼寨栅粮船全被焚烧。接着,云天又让此前屡被水贼打败的将领出战诱敌,事先设下伏兵,待水贼眼看占尽优势时,伏兵乃起,四面围击,大获全胜。
  不到三月,号称二十万大军的太湖水贼已经烟消云散,被云天清剿一空。
  至此,云天之名,响彻天下。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参了云天一本,说云天“指斥乘舆”、“坐观胜负”……
  此时,正值国战刚过,国将修养之际,新皇顺水推舟,将云天再度贬谪,发配至云贵风场,当上了一名小得不能再小的驿丞。
  风场万山成邑,民族杂居,物资匮乏而民风淳朴。
  在风场这既安静又困难的环境里,云天结合历年来的遭遇,日夜反省。一天半夜里,他忽然顿悟,自此云淡风轻,对胜败名利,身外之物看得越发平淡了。
  一日,面对青江,凭楼而望,云天有感仕子豪情,赋词一首,以抒情怀。
  词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战国姜郎红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鱼当年,小女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云天不知为何会做,甚至不知自己的灵感来自何方。
  只是此情此景,让云天有感而发,故作“大江东去”。
  大江东去一出,天下文人墨客皆惊。全词借古抒怀,雄浑苍凉,大气磅礴,笔力遒劲,境界宏阔,将写景、咏史、抒情融为一体,给人以撼魂荡魄的艺术力量。
  此词就如同云天的阁序一般,震惊天下,让人顶礼膜拜,谓之无人能出其右。
  新嵩王朝文人治国,宰相欧阳乃当世文豪,读过此词之后,也不由拍案而起,大声叫好,赞誉其为“古今绝唱”。
  风场悟道,大江东去。
  云天的浩然正气步入一个更高的层次。
  风场地处偏远,学风不盛,他便在这里办学堂,介学风,以致许多人不远千里,追至风场,从云天学。新嵩建国百年,风场从没有人进士及第。但云天至此不久,就有学子一举乡贡。
  风场十年,一晃而过。
  云天已至暮年,原以为自此老去,风场安度晚年,然世事多变,安静了多年的新嵩,风云再起。
  藩王作乱,于湖广之地,纠集重兵二十万人,兵锋直指中原王庭。
  与此同时,南中地带盗贼蜂拥四起。贼匪谢志山占领横水、左溪、桶冈,贼匪池仲容占领浰头,与大庾的陈曰能、乐昌的高快马、郴州的龚福全等遥相呼应,攻占、剽掠各处府县。大帽山的盗贼詹师富等又起兵。
  景人获悉新嵩内乱,马上趁火打劫,陈兵二十余万于梵襄城外,虎视眈眈。
  一时之间,新嵩内外交困,风雨飘零。
  第一五七四章 花木莲
  直至此时,新嵩皇帝终于想起了云天,一道圣旨到了风场,急调云天入湖广,镇压藩王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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