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不知道盛决电脑里会有什么东西,是不是只有办公软件?他肯定不会玩游戏,那他会看黄片么?
一想到盛决西装革履地在办公室里看黄片的情景,季怀瑜不禁露出了八颗牙的笑容,开始试他的密码。
先试了盛决的生日和名字,错误。
季怀瑜一边想他不会那么变态吧,一边把他爸的生日输了进去,错误。
抱着随便瞎试的念头,他把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果然错误。
季怀瑜往桌子下面一蹬,椅子受力转了一圈,正对上平纹西装上的一颗扣子,往上看就望进了盛决的一双审视的眼睛。
看来刚才盛决一直在后面看他把自己生日输进密码框,窥探别人隐私被当场戳破是有点尴尬,但季怀瑜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直接站起来冲他挑挑眉道:走吧?三点五十九,盛总果然是一秒也不会出错。
盛决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第5章
两人一路无言,司机开了半个小时后,盛决的车开进了季鼎在城南的房子的第一道门,车从山底的通道开始环绕向上攀升,季怀瑜每次走到这都会有点晕车,感慨季鼎是个什么品味。
车终于开进了院子,一栋白色为主色调的别墅映入眼帘,房子前的郁金香花园不知主人的遭遇,仍然在生机蓬勃地盛开着,中央的喷泉也依旧在空中划着美丽的弧线。
季怀瑜踏过郁金香花圃中央的小径,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毕竟从12岁起,也在这里生活过六年,没想到这次回来竟是这样的情况。
家中的佣人替他们打开门,两段弧形向上的楼梯和头顶的水晶吊灯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季怀瑜似乎还能清晰地记得六年前,季鼎就是站在这里,面带微笑地对他说:儿子,欢迎回家。
跟在盛决身后踏上楼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季怀瑜感觉很不舒服,甚至像过敏一般感觉浑身发痒。
于是他上了楼,就直接走向露台,仰躺在上面的沙发上,只把头伸出来,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倒着看着盛决说:他们的东西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全权处理吧,都扔了我也没意见。
斐清看他直接开始拿出手机打游戏,担心地看了盛决一眼,然后看见他们盛总一副习以为常了的表情,她觉得盛决对于这位新任董事长,一直都算是尤其有耐心了。
季怀瑜边打游戏,边听着盛决带着人进进出出地整理物品。
盛决办事一向干脆利落,很快就归类出将随棺入葬的东西,送回季鼎祖宅的东西,以及将作为季鼎死后捐赠,进行慈善义卖的东西。
然后盛决向他走过来,直接抽走了他举在手里的手机,冷淡地抛下一句:去开保险箱。
哎,正到关键时候,季怀瑜伸手去夺,正抓在他的手腕上,往回扯了两下,纹丝不动,只能认命地说:你太高估我了,你觉得我爸会把密码告诉我么?
密码开过了,还有一层指纹锁,他除了自己,只录了大哥和你的指纹。
盛决解释着,目光却落在他握着自己洁白的衬衫袖口的手上。
季怀瑜赶紧笑吟吟地收回了手,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盛决手中抽回手机,进去了他爸的书房。
盛决特地让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包括他自己也只是远远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只让季怀瑜一个人靠近保险箱。
季怀瑜撇了撇嘴角,心想着又不是拆炸弹,有必要这么避嫌么,一边随意地将拇指在指纹锁上一贴,保险箱就被打开了。
里面除了他爸的印章,就是一些重要的证件,估计都要拿去注销。季怀瑜把这些东西翻出来,随便就扔在了地板上。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信封,满不在乎地拆开后,季怀瑜一瞬间愣了。
那是他刚出生没多久的照片,像个白团子,肥嘟嘟软绵绵,头发也没几根,眼睛比现在蓝得更通透些,好奇地盯着镜头。
再往后翻还有他三岁、五岁的照片,能看到他一点一点地长高,下巴也逐渐开始尖起来。不知道他妈是懒得经常带他去理发还是恶趣味,他小时候一直是留的长头发,柔顺地别在耳后,像个乖巧的小姑娘。
然后他上小学了,打着小领结背着书包站在一群白金色头发的小孩中间,傻兮兮地比着耶。
他再往后翻,一直翻到了五年级毕业的照片,那时候他个子已经开始抽条,轮廓也开始明晰起来,拿着毕业证有些不耐烦地扯出一个假笑。
那个年纪的小男孩都喜欢装酷,季怀瑜愣神地看着这张照片,还能记得他妈妈当时在镜头后面冲他大喊:快点笑,相机要没电了,你还不好好拍今天老娘就把你的头摁在马桶里冲一晚上。
然后他的同学就开始在旁边疯狂起哄,他只得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微笑。
季怀瑜拿着照片,低头笑了笑,仿佛是隔着漫长的时间,笑给镜头后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看的。
他把这些照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看来这些是他妈以前寄给季鼎的,就是季鼎干嘛还假惺惺地把它们锁在柜子里。
季怀瑜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继续翻,忽然翻出了一册泛了黄的文件,打开扉页,上面第一行写的盛决的名字、出生日期等信息,还有他小时候的一张一寸照片,应该是盛决的领养证明。
季怀瑜不怀好意地戳了戳他的照片,心想这人怎么从小就是个面瘫脸。
然后他又向后翻了一页,看着看着,瞳孔开始微微张大,在寂静的书房里他的心跳声清晰可见。
季怀瑜向门口瞄了一眼,盛决正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他迅速拎着文件走到碎纸机旁,丢进去,按下碎纸键,几秒钟的轰鸣后文件就变成了一堆纸屑。
盛决这才两三步冲过来,看着里面的纸沫质问他:你碎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要紧的,季怀瑜神情自若地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碎纸机,几张废纸而已。
盛决显然不会信他。
能不能不要我一看不住你,你就在这边瞎搞?盛决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个保险箱现在不是属于我么,那我想碎什么就碎什么。季怀瑜回敬给他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
看着盛决一口气滞在胸膛里的样子,他莫名觉得有点爽。
你不想呆在这里可以回去。
盛决冰冷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季怀瑜嘴角的笑意更浓,错过他挡在碎纸机前的肩膀走向门口,在跟他擦肩的时候还特地轻声说了句:多谢盛总恩准。
回到自己家后,季怀瑜才感觉到轻松多了,他自从年满十八岁,就从城南的房子里搬了出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不会回去。
上次见到季鼎和季成瑾,应该是五个月以前了。
夜间模式的智能顶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地亮起又暗下,在偌大而安静的房子里,仿佛是一束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他失力地躺倒在床上,将毯子蒙过了头顶,想要好好睡一觉,暂时逃离这失控的局面。
一个小时后,季怀瑜猛地将毯子扯下来,盯着天花板,他居然失眠了。
他索性从床上起来,光着脚直接走到阳台上,解开睡衣的扣子,一头扎进了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
趴在泳池的边缘上,季怀瑜可以看到整个城市中心夜晚的霓虹交错。远方标志性电视塔上的文字不停地转着圈,一分钟十一圈,高架桥上此时依然是车流熙攘,一分钟过了64辆。
他失眠的时候经常这样,然后将身体下沉,头埋在水面之下,一切都归于绝对的平静,包括脑子里凌乱的想法。直到辛辣的气息充满整个肺管,然后是挤压感,像是有人在胸膛旁灌满了水泥,意识也开始迷蒙。
该出来了,他告诉自己,但今天不知为何,他不想动,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永远这样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一声手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隔着水传来,打破了他的绝对寂静,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间隔越来越短,越来越急促。
季怀瑜猛地从水里抬起头来,贪婪地猛烈呼吸着空气,平复下来后他将头发甩了两下,拿起放在泳池边缘的手机。
7条消息,全是盛决发来的。
他点开一看:【后天上午9:00在老房子后面的花园举办葬礼,7:00我会准时过去接你。】
【葬礼要穿的纯黑色西装和领带明天10:00我会让人送到你家。】
【葬礼区域座位安排.PDF】
【葬礼流程.PDF】
季怀瑜皱眉盯着手机屏上的一串文件,盛决真的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吧?
第6章
葬礼当天,盛决果然一大早七点带着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季怀瑜失眠到六点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会儿被拽起来,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他机械地穿上衣服,别说盛决给他送的衣服还意外得挺合身,美中不足只有一看就是去参加葬礼的。
看到他神志恍惚的样子,盛决身旁的温度立刻低了几度,给斐清使了个眼色,斐清上前去整理好了季怀瑜瞎绑一气的领带,将一朵白色的花别在他的衣襟前。
季怀瑜这会儿清醒了些,垂着眼睛带着些清晨的慵懒望着她,对上她整理好后抬起头的目光时,还冲她眨了眨眼。
斐清的脸立刻红了,往后退了两步。
看来你现在神志清楚了,盛决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等下到了葬礼现场,你别说话,到该鞠躬的时候鞠躬就行。
季怀瑜想,盛决对他的这个要求应该已经是降到最低点了,冲他扯了扯唇角:OK,保证完成任务。
盛决看起来并未因为他的承诺更加信任他,补充道:现场会有媒体,你注意表情。
好的季怀瑜拖长了尾音,我会努力看起来不要太高兴的。
一句话成功地让盛决一早上都不想再和他说话。
两人坐在车后座驶向葬礼现场的路上,盛决也一直在低着头,再次确认着出席名单和媒体名单。
季怀瑜良心发现地没有打扰他,只是靠在座椅上,偶尔偏头看一眼他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盛决也和他一样,穿着单调的哑光纯黑西装,季怀瑜在心底感慨,能把丧服穿得这么贴合气质的,也只有盛决了。
到了葬礼现场,他们刚一下车,就被围在院子外面的各路媒体扛着长/枪短炮堵了过来。
季怀瑜被密集的闪光灯闪得眼睛刺痛,但还是记得盛决跟他交代的,不能黑脸,只能面无表情地无视摄像头,跟在盛决身后快速向前走。
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当这个董事长,否则板着脸时间长了,恐怕也会变成盛决这样的面瘫。
后院宽广的草坪上布满了白色的马蹄莲制成的花架,上面贴着各路人士送来的挽联。提琴四重奏乐队站在一侧拉着季鼎生前最爱的海顿,气氛庄重而不至于太过哀伤。
宾客开始陆陆续续地到场,让季怀瑜万分头疼,每一个人过来都要表情沉痛地对他慰问一番,他根本就不认识谁是谁。
好在盛决一直在他的身侧,每当有人过来的时候,就会附在他耳侧轻声提醒:嘉申地产老总,申国豪。
高新区书记,严自明。
盛决居然能不看文件,精确地记住每个人的长相和身份,也难怪他爸之前重用他。
季怀瑜根据他的提示,表面上从容地将来宾一个一个应付过去,只觉得手都要被摇断了,脸上拗出来的的悲痛表情也快要绷不住了。
等到结束,盛决去招呼别的人,季怀瑜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着优雅的黑色缎面旗袍的女士径直向他走来。
罗姝曼,季鼎的前妻,他大哥季成瑾的母亲。
季怀瑜每次看到她都有种莫名的恐惧和心虚,在他回季家后,和罗姝曼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短暂的两年里,她对他表现的其实足够大度,但比巴掌更让人难堪的是冷眼,是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存在在别人眼里是多么肮脏污秽。
但是他看着罗姝曼眼中满布的红血丝和一夜间长出的白头发,还是规矩地低声叫了一句:罗阿姨。
中年丧子之痛可想而知,然而罗姝曼在众人面前还是努力维持着大家名媛的冷静,尤其是对季怀瑜,听到他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时,仍是高高在上地冷笑道:看来你还没我想的那么废。
季怀瑜想估计她指的是刚才他应付宾客的表现,刚想心虚地客套几句,就听她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够呛,不知道盛决那么执着要扶你。
盛决?
你不会觉得董事会真的会同意你接管公司吧?罗姝曼用讽刺的眼神打量着他的表情,季鼎出事那天你还在外面玩呢,盛决召我们去开会,劝了我们六个多小时,让我们投同意票。
季怀瑜本来也在怀疑,董事会的一群老狐狸居然能一下同意让他接管公司,现在看来,都是盛决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他一想到盛决疲惫而认真地游说董事会的场景,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他这样的人,也只能让盛决失望罢了。
我还是投了反对,但禁不住有些人被他劝得脑子进了水。季怀瑜,现在连上成瑾留下的股份,%,虽然我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恒辉与我的利益息息相关。
罗姝曼换了口气接着道:你今后好自为之,我们都在盯着你。
她根本没留给季怀瑜说话的机会,说完就又挎着黑色的包走了。
季怀瑜看着她的背影,心想不管是罗姝曼还是董事会其他人,恐怕都觉得此时他的心情就像天上掉馅饼,但从头到尾,也没人问过他是不是想继承公司。
忽然来这么一出,季怀瑜本来就烦躁的心里像是被添了一把火。
加上他爸的朋友的追忆致辞实在太无聊,在一个众人或真或假地纷纷低头抹泪的时刻,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被媒体远远地拍下了照片。
这样的照片,正是公众最想看的,也理所当然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第7章
不出半天,恒辉集团继承人谢怀瑜在其父和其兄的葬礼上打哈欠这条报道,就攻占了各新闻网站,还登上了热搜。
新闻页面上,一张模糊的,他打着哈欠坐在盛决和一众季家亲戚中的图片放在最上面,他的头上还被贴心地标了一个红箭头。
下面的文字把他描述得各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风流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