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听黄忠讲占荆州之计

  黄忠一愣,实在是有些没搞懂,方才关平还是一副忧心为民的样子,现在怎么还边笑边拍巴掌,乐的跟个小傻子一样?
  是方才自己说的哪句话让他觉得好笑?
  还是他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难不成是想起在战场上的“黄哈哈”,所以他才会发笑,战场上互相对骂,实属正常操作,黄忠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黄忠端起漆杯,饮了一口茶。
  打土豪,分田地的想法在关平脑海中一闪而过。
  关平想起来了,自汉末以来到隋朝,只有两次大规模的百姓迁徙狂潮,一个是汉末中原混战,另一个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
  流徙的主要有三个区域,首先是长江流域,其余是陇右河西地区,最后是辽东,公孙度威行海外,中原人士庇乱者多归之。
  而且仅仅是登记在册的侨户,依附大姓以及地主阶级控制的百姓并没有计算在内。
  中原十室九空,可并不是全都死于战乱,大多数人都想找个没有战乱的地方活下去,流民就此大规模发生。
  中原大乱之下,南阳、三辅一带有数万户流民进入益州,刘焉悉数收编,称为东州兵,这也是流民的一大用处。
  否则曹孙刘三家也不会总要掠夺百姓回到自己的境内填充人口。
  可现如今,荆州的流民竟然几乎被大姓所收,其心可疑,关平则是思索着,如何要从这些人手里面把人抠出来。
  “小子何故发笑?”黄忠放下漆杯,盯着关平。
  “哈哈,抱歉。”关平回过神来,拱手致歉,一时兴奋,随即问道:“黄老将军,小子有一事不明,还望老将军能说些知道的内幕。”
  “何事?”黄忠瞥了一眼自己的箭靶道:“若是知道的,索性就告诉你,若是不知道的,问了也白问。”
  黄忠还以为关平是来劝降的呢,结果一句劝降的话都没说,这倒是让黄忠心中有些诧异。
  “敢问老将军,已故荆州牧刘景升,他是如何在荆州站稳脚跟的?”
  原来关平他问的是这件事,难不成刘备也想要效仿刘景升旧事?
  黄盖摸着胡须回忆道:“当年刘景升匹马走南阳,入宜城,请来荆州的两大家族的族长,即襄阳蔡氏、中庐蒯氏,共同商议后,刘表决定依靠荆州大姓来解决荆州内乱。”
  “哦?”
  关平点点头,果然是依靠荆州大姓,以前拥护他刘表是蔡、蒯两家,如今背叛他儿子投降曹操的也是这两家,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先前刘景升乃是党人八顺之一,灵帝缉捕党人时,刘景升因祸逃亡得以生存,后来党禁解除,他名声大涨,被大将军何进征为掾吏,迁官北军中侯,掌监五营。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原荆州刺史王睿被孙坚杀掉,国相董卓以诏书委任刘表补缺,刘景升赴任平定荆州后,关东尽起刀兵,也就是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节,你父扬名的那年。”
  原来刘表没有参加十八路诸侯缘由是在这里,荆州刚刚平定,他不敢出兵,怕坏了眼前的局面,更何况荆州牧的肥缺还是董卓给他的。
  关平举杯示意黄忠继续,而黄忠也来了谈性,毕竟自从儿子去世后,许久未曾与少年人好好唠一唠了。
  “当时荆州内乱,境内大小势力蜂拥割据,荆南宗族武装兴盛,长沙太守苏代、华容县长贝羽起兵作乱,袁术也占据了南阳,刘表没法带兵通过南阳进入荆州赴任,所以他才会匹马入荆州。
  而他找来的蔡瑁、蒯越都是他的洛阳故旧,蒯越曾经也是何进的掾吏。
  蔡、蒯俩家大族为了维护自身的宗族利益,愿意支持独身一人,又有王命在身的刘表。”
  听黄忠说到这里,关平算是明白过了,刘表不过是蔡、蒯两家共同推举上的话事人。
  双方通过合作,平定了荆州,而刘表手里又有了兵,之后不甘心受他们两家的摆布,而变得强硬起来,并且还真的能压得住他们两家。
  毕竟当刘焉病故,其子刘璋继任,刘表派人勾结刘焉部将发动叛乱,结果失败,豪强甘宁也因此逃亡荆州,依附刘表。
  刘表不怎么出兵,但是总是喜欢在周边搞些小动作,说他没野心,倒是有失公允。
  关平推翻了自己先前刘表他“爱好和平”的印象。
  黄忠见关平真的听进去了,遂开口道:“可是刘景升他手里无兵,怎么平叛呢?”
  “怎么平叛呢?”关平适时的捧哏。
  黄忠摸着胡须赞许的瞧了关平一眼,会聊天,继续开口笑道:“当时的情况也与如今一样,荆州人口多,可是在籍能够征兵的户数少,如果贸然征兵,必定难以成功。
  所以刘景升问计于蒯氏兄弟,蒯良主张推行仁义,荆州境内百姓不归顺,是仁不足,归顺了治理不了,是义不足。如果仁义之道施行,百姓归来,如同水向低处流,何愁不服从征兵的命令呢!”
  关平想了想,以仁义治民好听是好听,也更加吸引百姓向往,但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证那些平民的利益,单靠仁义治理荆州就是错误的法子。
  而刘表就没采纳蒯良的策略,乱局当中,自然要快刀斩乱麻,在敌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造成既定事实,让他们想浪都没机会。
  大伯父的仁义之名是够了,但如果也像刘表一样拉拢荆州世家,定会失了根本。
  因为荆州世家的领头羊、蔡、蒯已经明确导向了曹老板,并且随他入许都为官,剩下的世家望风使舵,不好下定论。
  流民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没有生产力一切都是空谈,关键是流民的生产力不会算入到官府之中,只会流入到大家族之中。
  关平在想着要不要打击世家,反正他们也不一定是真心的,只是为了自家在当地的利益不受到损害,得想个法子,拉拢大多数,干掉顽固世家!
  把流民变成平民,保证平民百姓的利益,荆州的统治才会牢固,毕竟世家、寒门、豪强是少数人。
  “小子,你在想什么?”黄忠见关平陷入了沉思,难不成他想要劝谏刘皇叔也如此办?
  “没什么,我是觉得刘景升要是真的如此做,那估计荆州现在还没有被平定。”
  黄忠赞许的点点头:“蒯越则是说荆州的主要问题在于宗贼在各地作乱割据,谏言诱捕这些宗帅,收编其宗族武装,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而在于得人。
  最要紧的是要消灭宗贼,而宗帅大多贪暴,受到部下的敌视,可派人利诱他们,宗帅一定会前来。
  蒯越谏言刘景升诛杀其中一部分,收编他们的部下,只要有了兵,那么百姓就能归顺你。”
  “等等,黄老将军,宗贼是什么意思?”
  关平自然要秉承不懂就问的原则,方才客居的意思都理解错了。
  “宗贼也是宗部,就是以宗族,乡里关系聚在一起的贼子。”黄忠摸着花白的胡须笑了笑:
  “中原、河北、关中都不曾有这种叫法,这种叫法也只存在于南方的缘由是因为什么,小子可否猜出?”
  所谓“宗族”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庭结构,无论地域南北东西、无论士庶贵贱,按理来讲是都会有宗族。
  “宗部,宗贼,宗帅?”关平想了想,随口道:“莫不是因为大多是蛮族人?”
  何为山越,就是居住在山地的土著,在大汉朝除了汉人,其余全都是蛮族,他们没有接受过汉文化的洗礼。
  “不错,也就只有那些人的部下才会无时无刻都在惦记宗帅的位置,他们素来是以强者为尊,所以多会相互厮杀,不管明日。”
  黄忠见关平在给自己斟茶,也是笑了笑:“你可知蒯越为何说不理苏代、贝羽、袁术等人?”
  “还望老将军赐教!”关平虽然心中已经猜出来了,但该捧哏还是的捧哏。
  “因为这些宗帅不事生产,反倒会抢夺你当地大家的粮食,掳走你的奴隶,断绝你的商道,损伤最大的当然就是荆州大姓。
  蒯越也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帮助了刘景升,又减小了自身的损失。”
  “哦,原来是这样。”关平笑嘻嘻的放下水壶道:“那刘景升一定是采用了蒯越的计策。”
  “不错,他引诱来了五十五名宗帅,一口气全部斩杀,剩下的宗部要么收编,要么送给其余大姓当做部曲,两方合作下,荆州得到迅速平定,刘景升手中就有了一股强兵。”
  “然后呢?”
  “然后啊!”黄忠摸着胡须回忆往昔:“刘景升欲保江汉平静,选择北守襄阳,南据江陵,以江陵为后方,储存大量军资。
  在原来收编州兵的基础上,扩到甲兵十万,其中包括一支在长江中游以及汉水上称雄的水军,龙骧虎踞,坐视天下。”
  “哦吼,刘表还算是厉害!”
  听到黄老爷子这么一说,关平对于刘表的观感大为改变,甲兵十万,怨不得能压得住蔡、蒯两家大族,这年头当真是谁手里有兵谁说看算。
  “厉害?”黄忠摇摇头道:“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当时官渡之战,长沙太守张羡响应曹操,率领长沙、零陵、桂阳、武陵四郡叛变。
  张羡是张机的兄长,深得民心,与刘表不和,索性支持曹操,只是刘表数年攻打都曾打下。
  后来张羡病死,其子继任,荆南四郡这才平定,刘表为了安抚人心,仲景才出任长沙太守。”
  “黄老将军,从这里我可没听出来他有多厉害!”关平眨了眨眼,带甲十万,怎么平定荆南四郡还要数年时间。
  “刘景升通过此次平叛,不仅是捍卫了荆州完整在其统治之下,更是乘势广开州境,南接五岭,北据汉水,方圆达千里,万里肃清,大小豪强无不服从,更是削弱了世家呀,小子,没看出来吗?”
  关平当即愣在原地。
  曹操与袁绍相距数年,一直未曾腾出手来南下荆州,与响应他的张羡汇合,导致张羡身死后,荆南四郡才被刘表平地。
  可带甲十万,曹操又无暇南下,刘表北线几乎没有什么战事,至于防备江东,江夏有黄祖在,怎么就抽不出来大军平地荆南四郡的叛乱?
  是荆南四郡的士卒凶猛,张羡深得民心,降服后又复叛,还是刘表真的向黄老爷子说的是另有其意,削弱世家?
  关平在一联想黄老爷子前头说的,宗帅作乱,受损最大的就是世家。
  而刘表又在江夏囤积了大量的军资,这些年没有打下荆南四郡,难不成是在与荆州世家互相争斗?
  可世家并不会缺粮啊!
  刘表被蔡、蒯两姓大族成功推上荆州话事人的位置,可时间一长,双方难免会产生分歧,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在加上刘表这些年的表现,想要压制两姓的想法应该会很强烈。
  先前刘表一直北据曹操,而曹操一来,蔡、蒯两家就裹挟少主投降曹操,必定是利益关系。
  黄忠见关平陷入思索,也是笑笑:“这个时候,刘景升就开始实施蒯良的仁义之政,然后关西、兖州、豫州等地的文人学士前来投奔的有上千人。
  他则是用钱粮周济学士,并且开设学馆,广求儒术,爱民养士,从容自保,不与民争利,更是家无余财,使得荆州更加富庶。”
  “如此好的名声,刘景升怕是所图不小啊!”关平咂嘴道。
  “以老夫这些年的观察,刘景升断无称帝之想法,唯一所想的便是坐据荆州,以观天下之变,等着天下群雄相互削弱,然后水到渠成,他便可领袖诸侯。
  到了这步,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可惜后来宠信后妻,废长立幼,终究被外戚所困。”
  “果然。”
  “小子,你可看出什么来了?”黄忠唏嘘一番。
  “刘景升先杀后抚,利用宗帅消耗世家,当真是好计策,老将军稍带几日,等我大伯父来了,定要恳请大伯父重用老将军。”
  不等黄忠回答,关平站起来再次躬身道:“若是没有老将军今日的提点,我等治理荆州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啊!”
  “哎,我!”
  “老将军什么都不用说了,全在心中。我这就写信告知我大伯父,一定要重用老将军。”
  “不是,我!”
  “走了,回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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