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旧伤疤

  从中午陪到晚上,再到深夜,乔儿弄到快凌晨才赶来。
  医院只有值班护士。
  她几乎事提着气儿跑上楼去,开门声很小,入眼便是方陆北坐在病房中,昏昏欲睡,却还要强撑着眼皮,撑到受不了,刚眯了下,头便猛地垂了下去,瞬间惊醒。
  反复好几次。
  最后难受到揉红了眼睛也无济于事。
  正困到难以言喻时,肩膀上滑过一双手,方陆北随之回头,对上乔儿的眼睛。
  瞬间松了口气,但语气却是不怎么高兴,甚至带着不悦的,“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病房内缥缈的是苦涩的余味,昏暗无光,只余窗帘外透过来的丝丝月光,借着那一点光,他们彼此还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方陆北眼中凌厉的气愤是真的,不用看,也感受的到。
  乔儿真的怕他生气。
  身子俯低了,压在他耳畔,学着那些女人娇嗔的声音和举动,在他脸颊留了个吻,“出了点意外,耽搁了。”
  好话说了。
  也有不好的话。
  “这是你小姨,又不是我小姨,怎么还怪我了?你多照看会儿,不是应该的吗?”
  方陆北顺势抓住她两只手,侧过脸,眼神直勾勾的,语气透着不真切,汇成气声,成了气流,过到乔儿耳边,“我小姨不是你小姨?”
  乔儿的手明显在他身上僵了下。
  却转瞬即逝,笑着将手拿下来,房内还有付韵在休息,他们都尽量小声着,“出去说,在这把阿姨吵醒了。”
  “我们干什么了啊?”方陆北掐着她的手腕,用了点兴味的声,“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能吵醒了?”
  “你不出去我走了?”
  “你走哪儿去?”
  一声比一声低,乔儿懒得理他的茬,奋力抽着胳膊,方陆北忽然恶作剧的一放,她惯性后仰,险些摔倒,关键时刻方陆北又拽了回来,也不再跟她玩笑,扯着就出了病房外。
  阴冷冷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几盏落白的灯吊在头顶,光影在眼皮上乱绕了好几圈,直到脊背撞到了墙,场景才固定下来,可随之落下来的,是方陆北的脸与呼吸。
  没有任何缓冲,他撞上来,像是渴盼已久的,让乔儿升起一种错觉,错觉的认为他在病房里坐几个小时冷板凳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等她。
  皮肤的冷与热交汇,是最直白的感触。
  方陆北双手都捧着她的脸,像是在呵护,又是在掠夺,乔儿仰着头承接了会儿,直到累了,喉咙都涩了,才用手肘挡开他们。
  他挪开些距离,给了她喘气的空间,鼻尖却还蹭着鼻尖,感受热度相传。
  乔儿扬起眸,刚好看到他下垂微颤的睫毛。
  “干嘛,待会有人过来了。”
  她是有些惊恐的。
  方陆北却显得手到擒来,“过来就过来,亲女朋友,犯法吗?”
  乔儿从不扭捏,在他面前的气势却削减了不少。
  “待会禾筝来了。”
  他更不怕了,“来了就来了,顺便让她拜见拜见嫂子?”
  不管说什么他总有办法回过来。
  乔儿实在没辙了,话一时掂量的没有了轻重,“我是她第几个嫂子了?快让开,别贫了。”
  方陆北有一瞬的低落,但很快便真的听话挪开了,“你别听她编排我,她跟我有仇,嘴里没有一句我的好话,我好着呢。”
  “她可没说过你。”
  禾筝是有暗示过,但没有一次暗示是假的。
  也从没有一次编排过他。
  方陆北站直了,整理了下衣领,话里都是怨气,“总之你别听她讲废话,死丫头,小时候跟别人说我不孕不育,嘴里没我的好话。”
  乔儿不相信,“你真的不孕不育?”
  “你想试试?”
  是玩笑话,却让乔儿默然下来,连笑也不笑了,“都说了别说这种话了。”
  方陆北适可而止着,揉了把乔儿的头,便不再说了。
  -
  原本定了是早上禾筝来换人。
  她定了闹钟,比约定了还早了一个小时,却在送洗脏衣服时意外在口袋里摸到了季平舟送来的那枚小方盒。
  绒面的,暗色,虽然朴素,却很精细。
  捏在手中,冰冰凉凉。
  今天是阴天,手中这东西,好似也是阴郁的,虽然只是个物件,可却像是有灵魂的,打开,就能看到很多东西。
  禾筝捏着,还是将脏衣服放下,打开了盒子。
  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物件,也许是什么昂贵物件,可就是没想到,会是如今眼前这件。
  玛瑙块透着清澈的深红纹路,饱满明亮,有了年代,却是细心呵护了很多年的,固定在锦盒中间,这样看去,活生生像是一个血红的巴掌,打到禾筝脸上。
  霎时。
  她浑身的血都火辣辣的,在血管里快烧起来。
  这块石头她再熟悉不过了,跟她的那条坠子,是同一块,连原先形状都一样。
  自从自己的那条被赵棠秋带过,哪怕季平舟再还过来,她也不碰了。
  这东西也许是新的。
  却也是揭开了旧伤疤。
  季平舟说是他的叔叔专程送给她的,禾筝还记着这句话,虽然不知道是他的借口还是真的,可这个东西,的确比任何东西给的冲击力都强。
  禾筝将玛瑙块从盒子里拿出来,指腹摸到了后面的凹槽和刻字,翻过来,是模糊不清的字体,可很清楚,这两块分明是一对。
  不管是季平舟撒谎还是说真的,她都要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在进交流会前一刻季平舟接到禾筝的电话。
  他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接过她的电话了,身边有医生叫他,他却停住,往边上走了走,兀自接起电话,声线忍着,强装镇静,轻轻柔柔的一声,“禾筝?”
  可方禾筝总能轻轻松松掐断他所有生机,以前是,现在也是。
  “季平舟,你昨天拿给我的东西,哪里来的?”
  季平舟眨眨眼,面前有人不停走过,每一声脚步都压在了他的心里,却都没有禾筝疏离怀疑的这一声来的重。
  “没有骗你,春节一个叔叔给的。前几天遇见他,又问了我一句,特别交代让我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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