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别这样对我
坠子从二楼抛下,摔成三片,粉碎的边角也有,因为不是值钱的角料,梁铭琛这儿还真找不到差不多的。
要修复的难度便更高。
他鼓捣了几个小时,才终于看出点眉目,几个碎片也合到了一起,就是裂痕还有些明显。
季平舟等到疲倦,嗓子也哑了,“还要多久?”
梁铭琛哼笑:“大爷,自己造的孽,还怕等。”
“今天能弄好?”
“差不多吧。”
停下手上的活。
他抬头看了一眼,迅速在季平舟面上捕捉到困乏和倦意,浓浓的,蕴含在眼下,看样子就是一整晚没睡好。
梁铭琛带着点探究意味问:“你媳妇是燕京人?这边的姑娘不比你外公那边的,各个没心没肺,她们都扭捏,没少让你吃苦头吧?”
可不是。
跟禾筝在一起这两年,他简直快忍成了个气球。
他不搭腔,梁铭琛却好奇的很,“这是因为个破坠子昨晚跟你吵架了?”
季平舟摇着头,思忖了下,坦荡地答:“人要跟我离婚。”
周遭都静了下。
梁铭琛恼着自己就不该多嘴的问,“就因为……这个?”
“倒不是。”
他松了口气。
要真是因为这个,他得背着多大的压力去修补,这么一说便豁然开朗了,笑着安慰季平舟,“没事,姑娘都好哄,我待会儿给你拿个好东西,你回去哄哄,明天还高高兴兴的。”
季平舟情绪低沉应了声,不愿多说,余光一扬,看着那块玛瑙石,“别修偏了,不然回去要恨死我。”
“这东西也不稀罕啊,你这么抠门,对媳妇儿都不送点好的?”
“不是,这是她妈妈给她的。”
这意义便立刻不同了。
禾筝家世复杂,还在娘胎里就被赶到了外面,刚会走路,记了点事才被送回方家,小时候长得可爱,面庞又圆又软,雪白雪白的,像朵棉花糖,眼睛黑而亮。
第一次回方家。
明姨接待她,带着她坐在小偏厅的沙发上喝酸奶,那会儿方陆北已经很大了,刚打完球回来浑身臭汗,进了门就听说养在外面的妹妹回来了,叫着喊着要捶死她。
几个人都拦不住他。
等跑进偏厅了,一眼就瞧见盘腿坐在地上大口喝奶的禾筝,她眼睛咕噜一转,瞳孔里飘着水光,一张口,打了个嗝,唇上还有一圈奶渍,甜甜地喊了声“哥哥”。
那就是个小奶娃。
方陆北再混账,也不能打小孩。
从那个时候起,禾筝脖子上就挂着这块玛瑙坠子了,她没有他们几个人过的好,生来就有几套金锁银镯子带,有的一直就只是这个不值钱的东西。
她护在心坎的东西给了季平舟,他却当垃圾,放在抽屉里丢了两三年。
婚后有一次禾筝问起来,季平舟也忘了放到哪里,特不耐烦地让她别吵,不就是一个坠子,改天赔她。
可他自己都忘了。
那是动眼角膜手术时禾筝给他的,说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护身符,能保平安的,也能保佑他手术顺顺利利的,她趴在病床上,握着他手祈祷的时候还哭了。
眼泪滑下来,滴到他手上,很烫,却满是虔诚。
坠子再被找到还是季舒在他们卧房的抽屉里翻到的,她看见了就想要,禾筝以前什么都给她,唯独这个,说什么都不给,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那晚季平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夜却听见禾筝在哭,捂着枕头,一下下的抽着,喘不过气,他以为她又犯了矫情病,什么都没问便睡了,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隔天回去。
睡觉的时候他便安慰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她身子抖了下,翻过身,窝进他怀里,仰起脖子,顺着他的唇便颤抖着亲了下去。
情潮弥漫时,她哭着说:“你别这么对我了,行吗?”
季平舟吻着她,却不说话。
他能说行吗?
那些事他过不去,这辈子都过不去。
那是她结婚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求他,却还是被他冷漠拒绝,没有余地。
坠子修好天都暗了,梁铭琛很细心的打磨抛光,还给季平舟一个接近崭新的物件,但他看着,却觉得不是滋味。
碎了,物件能还原,他心里终究知道是碎过了。
梁铭琛又找出一件玉镯子,青玉色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悦耳好听,外行看着也知道是好东西。
“拿回去送给你媳妇儿,女人嘛,最好哄了。”
他喝了口茶。
烟雾扑在季平舟眼前。
季平舟没客气,两件东西一块拿起,转头就走,随性丢了句:“谢了。”
梁铭琛喊他:“哎,钱!付账!”
人影跨出了门槛,没所谓的,“找我老子要去。”
他气的啐了口茶,“真孙子!”
-
两天的暴雨过后天才彻底晴了。
到燕京后搁置了几天季平舟才想到要去接季舒。
季舒人甜又会说话,很讨那几个婶婶的喜欢,有时还会一块坐进去搓麻将,没几天就融入了,比禾筝跟她们还亲密。
季平舟过去前通知了方陆北。
他在电话里答应的好好的,可到了当晚,人却不在方家,早跑出去鬼混了。
季平舟坐在车里,不愿意进去。
他刚跟禾筝闹过,身份尴尬,若是撞上了,还要跟她那群长舌妇似的婶婶解释,他没那个闲工夫,又等了会儿。
季舒还是没出来,电话也没接。
本打算打道回府了,还没启动车子,便看到了从路口开进来的车,是一辆出租车,禾筝从车上下来,扯了扯围巾,付了车钱,慢步往院子里走。
车后的喇叭声蓦然响起。
震的她双脚僵住,仿佛陷进里土里,攻击性这么强的声音,想也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禾筝站了下,也听见了,却没有回头。
她不过来,季平舟便跟她杠上了似的按着喇叭,就差没把方家的人吵出来。
撤回了脚步。
禾筝心灰意懒,对季平舟逼人的手段和方式都觉得窒息,她站在车边,要说话就要低头,就算是这样都觉得难堪。
“我叫季舒出来,你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