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46节
谭氏一听这些便觉头大:“我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些……”
“那就让我来!”马宝珠一把握住母亲的手,眼底精光闪烁,野心十足:“叫阿爹找几个嬷嬷帮我,我可以学!”
……
谭氏耳根子本来就软,被女儿这么一鼓动,当即便起了心思,第二日晨起之后便领着女儿往白氏处喝茶,含蓄的提起自己想要重新管家一事。
马宝珠以为白氏必然会一口拒绝,谭氏也这样想,早早准备了一肚子长幼尊卑有别的话准备呛回去,不想常山郡王妃听完之后便笑吟吟的应下了:“好呀,向来长幼有别,母亲辞世之后,本就该叫大嫂主持府中一干事项的,只是大嫂一直身子不好,老爷子才叫我越俎代庖,这会儿能把差事交出去,我倒无官一身轻了。”
王氏这会儿也在,团扇笑着一点她,说:“你就躲懒吧!”
谭氏没想到事情竟有这般顺遂,马宝珠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肉既然咬到了嘴里,那断然没有松开的理由,当即便将事情应下,又一个劲儿的夸赞白氏高风亮节。
白氏挺不好意思的,一个劲儿的摆手:“大嫂,您快别夸了,我听着都脸热。”
说完又道:“我先将将账目核对出来,清点明白之后,三日后将对牌和账本一起送到大嫂那儿去。”
谭氏与马宝珠斗志昂扬的出门,满腹疑惑的回去,明明想要的目的也达成了,心里边却没那么高兴。
白氏目送着那母女俩走了,方才嗤笑出声,将杯中茶泼到院子里边去,笑骂道:“蠢东西!这时候想起管家权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王氏笑道:“那你还给她们。”
“给呀,为什么不给?”
白氏说:“不叫她们自己上手做着试试,倒以为我这些年是占了多大便宜了。”
说句不中听的,老爷子是个抠门精,老太太在的时候也差不多,两口子都是苦出身,一文钱恨不能掰成八瓣儿花,管家这事真是沾不到多少油水。
当然,真要是铁了心想贪也是可以的,但老爷子是什么人啊,眼明心亮的,敢从他老人家兜里边贪钱,怕不是嫌命太长想走走捷径。
谭老二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就是瞒着大嫂了,除了她之外,家里边谁不知道?
王氏笑:“大嫂还当是占了便宜呢,宝珠也高兴的不行。”
白氏抬手揉了揉额头,忍俊不禁:“你说这娘俩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军都挺进京师了,马上就得搬家,这时候管家,不是给自己找事干吗?等到了京师,老爷子往那位置上一坐,从前的规矩还算什么啊。”
妯娌俩说笑几句,白氏便凝重了神色,挥挥手打发仆婢们退下,低声问道:“方才,你仔细瞧过宝珠了没有?”
王氏被她这样不同寻常的语气惹得一怔,也低声道:“瞧了,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
白氏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她长相不对呢。”
王氏吃了一惊:“啊?!”
“这事儿我琢磨好久了,总觉得不对劲儿。”
白氏说:“大伯是个圆脸,大嫂生的秀丽,是个鹅蛋脸,你仔细想想咱们家人的面容五官,再想想大嫂跟她娘家兄弟,我怎么瞧不出宝珠像谁呢?”
王氏悚然一惊:“可不敢胡说,这是要命的事!真传出去了,大嫂还有命活吗!她那个人是挺讨厌的,但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氏知道她误会了,忙道:“你还记得宝珠小时候的事情吗?小小的一个,身子一直不好,娘胎里就带着病,亏得家里边一个劲儿的贴补,这才养活过来。”
说到这儿,白氏声音更低:“我娘家弟妹出身杏林世家,学过小儿医,去年我们俩闲谈的时候提起这事儿,她说那病根都是父母身上带的,爹娘得过儿女才会有,我悄悄打听了,大哥大嫂可没这个毛病。”
“啊!”王氏一声惊叹,诧异不已:“这可真是……”
大抵是心理作用,这会儿再叫她想马宝珠的容貌,真觉得不太像是这家的人了。
王氏猛地站起身来,屋里边转了几个圈,又一屁股坐下,胡乱用团扇扇了几下,说:“宝珠生在驿馆里,发动的也突然,产婆都是就近找的,那时候只听说母女平安,便觉千幸万幸,哪里还会想其中另有玄机?”
白氏道:“我也不知道其中是否真的有诈,只是此事着实蹊跷,实在不能含糊过去,便吩咐人往旧地去悄悄寻访,看能不能探到几分蛛丝马迹。”
王氏了然点头:“事关重大,得以确认之前,万万不可流出消息去。”
……
谭氏与马宝珠在家中等了三日,白氏果然令人送去了账本对牌,叫那边儿管事核对清楚,客客气气的离开了。
第二日白氏与王氏相约往庙里去为北伐大胜还愿,祈求家中平安,谭氏不愿出门,又一心研究刚到手的管家之事,并不曾同两名妯娌一道前往。
白氏与王氏上午出行,在庙里用了些素食,便结伴返回淮州府衙,回去之后王氏也没急着回去,相对而坐,而小女儿缝制衣裳。
白氏的陪房便是这时候急匆匆过来的,大抵是走得太急,脑门上蕴出来一层细密汗珠:“郡王妃,您先前吩咐奴婢去打听的事儿,已经有结果了!”
白氏神色一凛,王氏也郑重起来,打发走室内仆婢,正色道:“讲!”
那嬷嬷便回话说:“奴婢奉您命令去查当年之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毕竟那时候不同于现在,郡王妃是在驿馆之中生产的,接生的产婆便是驿丞儿媳,此次再去,里边已经换了人家,奴婢遍寻不得,无奈之下正想回来复命,却正巧遇上了那驿丞族亲,说是那家人搬走之后辗转托人带了信回来,这才顺着地址找了过去……”
“二位郡王妃,你们猜怎么着?那家还真有一个跟宝珠姑娘同年同岁的女儿,奴婢一见她模样便觉眼熟,正觉得奇怪呢,却被身边人点醒了,一张小圆脸,跟已逝的吴王妃活脱儿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白氏与王氏对视一眼,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第47章 真假千金16
要说那驿丞家中有个同宝珠年岁相当的女儿,那这还可以说是巧合,可若是那女儿生的同已逝的吴王妃极为相似,其中内情恐怕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白氏心里边的猜测落了地,长出一口气之余,心脏旋即又给提起来了,王氏也是面有骇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嬷嬷一路回来,渴的不行,告罪一声,往外间仆婢值夜的地方倒了杯粗茶,咕嘟嘟一口气儿喝下去,这才一抹嘴,重新回到内室去道:“那家人姓李,祖上几代皆是驿馆小吏,在那儿接收官文、招待往来客商,因着前朝暴政,地方上收不上来银子,那些个驿馆便逐渐被裁撤掉了,李家人无力谋生,过了年关又遇上旱灾,这才举家往外省去投亲。”
“这就对上了。”
白氏道:“两家都有个女儿,年岁相当,相貌有异,且当初大嫂生产之时,那家人便在驿馆之中,其中不定有什么蹊跷呢。”
王氏低声道:“我方才听嫂嫂说宝珠胎里边带着病,家里也是耗了好些人力物力才治好的,若她实为驿丞家中之女,也难怪他们会动这歪心思。”
白氏附和的点点头,又问那嬷嬷:“说说那姑娘的事儿。”
“是,”嬷嬷应了一声,毕恭毕敬道:“奴婢当日惊觉她相貌与吴王妃相似,着实吓了一跳,心想着别是凑的巧了,在那附近暂时落脚仔细观望,便见着了那姑娘爹娘,其父相貌不甚出挑,且腿上有疾,其母倒是个美人胚子,杏眼桃腮,饶是风霜侵染上了岁数,也仍有几分颜色。”
白氏与王氏听她说“杏眼桃腮”四个字,眉头便不约而同的跳了一下,却没做声,只继续凝神静听。
“奴婢发觉那妇人同宝珠小姐有些相像,心里边隐约便猜到了几分,没敢惊动他们,着人悄悄去打探那夫妻俩底细。”
嬷嬷说的累了,略顿了顿,方才继续道:“那妇人姓唐,年华老去尚且有三分颜色,年轻时候更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儿,只是命不好,爹是个穷书生,感染风寒之后匆匆去了,留下她娘带着一儿一女过日子。后来她哥哥要娶亲,家里没钱,就把她嫁给李家儿子了。那时候李老头还在驿馆里当驿丞,虽是不入流的小吏,咱们这样的人家看不上,但平头百姓眼里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了,李大郎是个瘸子,相貌又不甚好,唐家要了整整一百二十两的彩礼,这才把女儿嫁过去。”
多年前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对于一个低阶小吏家庭来说,可真不算是少了。
白氏与王氏都是管过家的,此时不禁听得咋舌,嬷嬷也有些惊叹,感慨一句之后,又说:“唐氏肚子也争气,进门三年就给李大郎生下了一儿一女,那姑娘是唐氏第三个孩子,郡王妃一行人途径那驿馆时,她刚刚才生产完没两天,郡王妃发动之后,附近找不到产婆,也是她说自己曾帮人接生过,自告奋勇上去帮忙的。”
事情听到这儿,事情基本明朗起来,白氏心中疑惑消去大半,忖度着那姑娘八成是马家骨肉,当下正襟危坐,肃然道:“那姑娘呢?你可请回来了?”
嬷嬷一听白氏用的是“请”字,便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妥了,忙道:“事关重大,奴婢不敢声张,持了郡王妃手令去县衙里边儿去安排几句,便趁夜将李家人带上,一路往淮州来,这会儿人已经被收进府里,着人仔细盯着了。”
稍稍停顿几瞬,又补充说:“奴婢心知此事关系到吴王血脉,不敢松懈,一路上偷眼打量李大郎与唐氏神色,便见这二人眉宇间颇有不安,几次三番想去同那姑娘说话,只是奴婢怕事有意外,安排那姑娘与奴婢乘坐一辆马车,又吩咐人看顾好了,他们这才未能如愿。”
这显然是怕那夫妻俩发现事情泄露,狗急跳墙,临了了再生出什么风波来。
白氏赞许颔首:“嬷嬷考虑的很周全。此去辛苦,我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王氏则道:“既是已经将人带回来了,便领来叫我们俩瞧瞧,也看看那姑娘模样是不是同你说的一样。”
嬷嬷应了声,后退几步往门外去,忽的想起什么来,又转回来,说:“还有一事须得告知二位郡王妃知晓。奴婢寻到李家人时,他们已经给那姑娘定了门亲事……”
白氏吃了一惊:“她不是与宝珠同岁吗,怎么这么早便定了亲事?”
那嬷嬷解释说:“李家从前略有资财,举家投奔他方之后却是大不如前,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李大郎与唐氏的长子娶妻在即,却拿不出彩礼,家里边也没钱置办婚事,便与另一户有妹子的人家换亲,那边儿把妹子嫁给唐氏长子,唐家也把那姑娘嫁给那家儿子……”
这原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世家大族因为如此会颠倒名位称呼,极少为之,在民间却极为风行。
原因无他,穷的人太多了。
白氏听得眉头紧锁,王氏亦是皱眉:“唐氏不是生了三个孩子吗?我记着那姑娘前边,仿佛还有个女孩儿?”
“是,这便是奴婢觉得蹊跷的地方了,”嬷嬷说:“本来那家人想换的是李家大姑娘,毕竟她要年长两岁,能早些嫁过去,哪知道唐氏说大姑娘身体不好,怕嫁过去有个什么恶了亲家,坚持要用小女儿换,要是怕李家毁约的话,他们可以早两年把小女儿送过去,就当是童养媳,对方碍不过去,到底是答应了。”
白氏与王氏听到这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什么大姑娘身体不好怕有个三长两短恶了亲家,唐氏打的是好算盘,不舍得叫亲生女儿吃苦,打算将别人家孩子李代桃僵呢!
难为她半点心肝都没有,先叫小女儿顶替马家女儿富贵荣华,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帮儿子娶亲,也帮大女儿挡灾。
什么东西!
白氏冷笑一声,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怒色,抚着腕上玉镯转了两转,吩咐说:“我知道了,先将那姑娘带过来,叫我跟弟妹好好瞧瞧——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嬷嬷说:“叫惠儿。恩惠的惠。”
白氏又是一声冷笑。
……
李惠儿在计划一场逃跑。
她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了。
就像她不想再继续听娘说你姐姐身体不好、你要多让着她,家里拿不出钱、只能用你去换亲一样。
为什么总是她呢?
凭什么!
在她悄悄开始勘测路线、寻找母亲的藏钱罐时,一场意外发生了。
李家低矮的茅草房里边来了一群贵人,身着制式衣袍的侍从将院落周围把守的严严实实,马车声辘辘传来,门帘一掀,从上边走下来一位年约四十、略有些富态的中年妇人。
全家人都被控制住,堵住嘴带上了马车,唯有她被那个婆婆拉着手端详半天后,又被几个穿着青色裙子的好看姐姐簇拥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对于十一岁的李惠儿来说,这是一场通往未知目的地的神奇冒险。
没有人堵她的嘴,但是也没有人跟她解释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那婆婆很和气,问她饿不饿、渴不渴,拿了点心给她吃,待她忐忑不安的心脏略微平稳下去,又问她这些年以来的经历,以及生活是否如意。
不如意,当然不如意。
父亲体弱多病,母亲偏爱兄姐,爷爷满眼都是孙儿,根本不会在意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孙女。
全家节衣缩食,拼命供应哥哥读书,然而天下大乱,科举都停了,哥哥只能去街头摆摊卖字,聊以为生。
但还是没有攒下钱,要用自己的妹妹去做交换,才能成家立业,有一个妻子。
李惠儿很委屈,也很难过。
明明上边还有姐姐在,为什么是她呢?
因为姐姐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她都要让着姐姐,小小年纪就要去河边帮人浣洗衣服,家里的零活也大半是她在做,为什么最后了,她还要让着姐姐?
可是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因为儿时的经验告诉她,哭闹不仅没用,而且还会挨打。
只是一次,便足以让她记住那个教训。
就像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她天生就知道趋利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