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

  却说陈三带着满肚子的不爽来到了柳家, 柳玉琴一家三口还不在家, 他只得往果园这边找来。果园里柳玉琴正带着两个弟弟忙得不亦乐乎呢。
  见到陈三,柳玉琴连忙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说今天来挑人的吗?”
  “秋哥在办, 也用不上我啦。”陈三闷闷不乐地说。
  “怎么啦?”觉察到他的心情不好, 柳玉琴有些惊讶地问道。在她的印象中,陈三一向就是个笑嘻嘻,不知愁为何物的人,怎么搞的今天好象很不开心的样子。
  “真是可恶。”陈三气鼓鼓地和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还说:“你说那还是人吗?把自己的亲骨肉打成那样,就是因为没能卖了换银子。真不是个东西, 那么小的孩子呢, 就那样下死手的打,你是没看到, 那孩子都象个什么样子了, 只怕平时就那样打的。”
  柳玉琴愣了一会儿,心道:“千古传下来的男尊女卑,把女孩子不当人的事情真不稀罕了,何况在这古代,孩子的所有权完全属于父亲,就算当爹的打死了儿女, 只怕也算不了什么。”就是在现代, 她也没不是没见过这种人的, 最搞笑的是, 往往轻贱女人的还是女性自己, 那些爱打骂孩子的家长,她也见得多了。
  她想起以前村里发生的一件事情,因为计划生育,那婆婆的儿媳妇生了第一个女儿,本来按照规定,隔五年就可再二胎,偏生她着急要孙子,又十分重男轻女,就使法子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孙女儿弄死了。本来这种事情也传不到柳玉琴这等小孩子耳中来,但一晃十年过去了,那家的媳妇只见怀孕生产,却都没孩子活下来,闲言闲语就慢慢传开了。
  有一天,邻居家的婶子和她娘闲话时,无意间就把真相说出来了,柳玉琴当场就吓掉了手中的桃子。
  她真没想到,还有人如此恶毒,不把女孩子当人命,还问:“怎么不报警,把她抓起来,这不是杀人吗?”
  婶子却笑话她天真,还说:“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呢。这事儿谁去报警抓人啊,人家只说小孩子没养活。”
  这简直是让柳玉琴三观都碎了,甚至心里产生了阴影,幸好不久她们家就搬走了。
  见柳玉琴不说话,陈三还以为自己吓着她了,连忙说:“也不是人人都象那混蛋的。很多人家的女孩子也是千娇万宠着养大的。象我的那些姐妹们,在家里我们都得让着她们呢。”
  “那有什么用?女孩儿迟早晚得嫁人,就算在娘家再受宠爱,如果有幸嫁了户好人家,男人知道疼爱媳妇,婆婆也好相处,还必需得生个儿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要是嫁人说不出口的男人,不管是什么苦日子,还不得都受着。说来说去啊,女人啊,就是命苦。”柳玉琴冷笑道。
  很多人,女儿未嫁之前,确实把女儿看得娇,当成了宝贝。可是女儿一嫁了,就立马变了另一副模样,说那是人家的人啦,不是自己家的了。有个什么事,真正能为出嫁女想的娘家人又有多少?
  还何况,世人都爱和稀泥,在现代女性想离婚都千难万难,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从女人的角度出来,还会说什么为了娘家的名声,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为了那,反正你得忍着,得受着,就是不能为了你自己。在古代就更不用提了,本来就是夫为妻纲,妻子被丈夫打骂也是应该的,再不然婆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这当媳妇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呢。
  这么一想,柳玉琴简直对婚姻没有一点儿期待了。反正她有两个弟弟,好好养大他们,以后就靠他们给自己养老了。至于那些可怕的婆媳关系,什么非得生儿子的事情,全部都与她无关了。就不知道这年代,女孩子不出嫁能不能行?
  这样想着,柳玉琴就不由地问出声。
  陈三被柳玉琴的话给弄懵了,半晌才说:“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哪里有女孩子大了不嫁人的?”
  “就是为了嫁出去受苦受累吗?”柳玉琴反驳道。
  “可是,女孩子不嫁人怎么能行?再说了,年纪大了,娘家也不可能留着啊。”陈三觉得自己有点无法理解柳玉琴的想法,转头他又劝道:“你这话也太丧气了些,虽然世人大多轻贱女孩子,但还是很多女人过得也很幸福的。”
  柳玉琴趁机问道:“你只要告诉我,这年头女孩子不嫁人行不行?官府不会强迫女孩子嫁人吧?”
  陈三愣了片刻,脑子里转了好半天,才说:“没听说过官府会强迫着嫁人的事情,但是我也没见过哪家姑娘不嫁的啊,除非是出家去当尼姑了。一般女孩子十五六岁就都该嫁人了,就算再疼爱女儿的,至多也就把女儿留下到十七八岁。再不然,就会被人笑话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会连累家族里其他妹妹们的。”
  何况,世人还讲究长幼有序,姐姐不嫁人不说亲,妹妹是不能说亲嫁人的。这要是因为姐姐而耽搁了其他妹妹们(包括族妹),这家的亲长都是要被别人骂的,搞不好这姑娘就真的会被迫着随便嫁了,或者直接出家去当姑子了。反正你要想还当闺阁大小姐是不可能的。越是高门大户,就越是讲究呢。穷人家不讲究,但女孩子嫁得更早。
  柳玉琴一听,敢情你自己不嫁影响自己还不止呢,连其他人都得受影响。所以,你不想嫁人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说白了,古代女孩子必需得嫁人,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世人都约定成俗了。
  “所以,这就是很多人宁愿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也要把女儿嫁出去的原因吧。哪里会管女儿嫁的是人还是鬼?”柳玉琴冷笑道。
  陈三惊讶地看了柳玉琴一眼,说:“你怎么尽说这样不好的话呢,谁又愿意眼睁睁地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大多数人家还是疼爱女儿的。如你说的,嫁人后过得不好的确实有,但大多数人也都还过得不错啊。并不是你所想的,所有女人都没活路似的。”
  “我先回去准备饭菜了。”柳玉琴说着先走了。
  她不想再和陈三理论这个问题了,这种从出生就刻在骨子里的三观,她不能与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辩论,何况以陈三的身份和地位、年纪和阅历,他恐怕也看不出身边女性的痛苦。至于底层妇女的痛苦,他就更加看不到了。
  陈立秋到柳家时,柳玉琴才刚从果园那边回来,手里拿着几只刚摘下来的嫩蒿笋,陈三和双生子还在地里忙活,没跟着她回来。
  “呀,这么早啊。我还没开始煮呢。事情都忙完了啊。”柳玉琴不好意思地说。她刚才多和陈三说了几句话,就耽搁了些时间。
  “完事啦。我一共买了六个男娃,三个女孩子,另外还和牛村长给牛春枝签了五年的活签。吃饭不着急,你慢慢弄吧。”陈立秋摆了摆手,笑道。
  柳玉琴愣了一下,刚才按陈三的说法,陈立秋一个女孩子都没相中,怎的又买了三个,突然她脑子里一亮,连忙问:“是那三个挨打骂的女孩子吗?”
  陈立秋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猜到的。”
  柳玉琴答:“刚才陈三说起了那三个女孩子,我估计你要是不买她们,她们只怕也没什么好活路了,不是被卖掉,就是被打死。”
  “是啊,都快打死了,还得了一两半银子呢。”陈立秋嘲讽地笑道。
  他也瞧不起拿女儿撒气,把女儿当银子的男人。只不过他比陈三见得多,心肠也硬很多,他一早就看出来哪些家长完全不疼爱孩子,就是想卖孩子得到一些银钱的。他这样做,也就是想让那孩子们对亲长死心,卖了之后就再不要与这些所谓的亲人爹娘们有来往了,从今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不然,有的孩子还会拿自己的月银来接济这些亲人,永远也扯不清,甚至因为他们还记挂着有亲人,而惹出一些麻烦事。只有无牵无挂的离开了,完完全全的对亲长们死了心,这些孩子才能重新做人,再适当地教育和训练,他们就能成为主人的得力干将,甚至忠心耿秋,为主子能毫不犹豫地去送上自己的命。
  “啧啧啧,就为了一两半银子,就枉顾人伦了。”
  柳玉琴这回真正切身感受到了古代人口交易的合法性,一个孩子才值一两半银子,而家长还十分开心。这么残忍,这么赤果果的交易,却合理又合法的存在着。她只能说,幸好自己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可是她却还得为那三个被陈立秋买下来的孩子们开心,因为她们在自己家里,受到的苦难只会更多。离开对她们来说还有希望过上好日子。
  “那些人是没有人伦的。何况你是没见过,有些地方卖儿卖女成风呢。说实话,很多孩子离开这样的父母亲长,日子还会好过得多呢。”陈立秋不以为然地说。他见多了这种交易,经过他手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了呢,早已经不把这些事当一回事了。
  “真是讽刺啊,要是再来两个当爹的在你面前打女儿,你是不也得买下来。”柳玉琴嘲讽道。她不是争对陈立秋,而是对这种现象不满,你看打女儿,就能获得银子,谁不愿意呢?只怕还巴不得多生两个来卖呢。
  陈立秋是聪明人,却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是傻了半天,才说:“不可能吧,真这么坏的爹也少见。大多数人还是疼爱孩子的。”虽然他是见多了这种事,但大多数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那可不一定呢,指不定就人准备靠这招来发财了呢。”柳玉琴没好气地说。
  陈立秋简直要被气笑了,说:“那也行,反正我们要的人多,再来十个八个我也不嫌多,就是一百、八十个也要的完。至多一两半银子一个,真不值当个什么。买一百个也才花一百多两呢。”
  柳玉琴瞪了他一眼,有句话放在心里没说出口:“有银子了不起啊。”
  不过一想到,陈立秋也是自己的金主爸爸,她又不得不笑眯眯地问:“今天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了,你自己去菜园子里瞧瞧,看想吃点什么吧?”
  陈立秋从善如流地跟着她,往菜园子走去。其实吃饭不是重点,他不过是给村长一点时间安排事情罢了,也等着半山山庄来人带这些孩子回去。果然,村长在他走后,立马安排牛李氏去煮一大锅米粥,然后又让牛春枝和两个儿媳妇帮着把那三个挨了打的女孩儿梳洗干净。
  他自己就去那六家男孩子家了,说:“等会儿孩子们就得走了,你们都给孩子煮点吃的,还有什么东西能给孩子带走的,就都送过来吧。”
  这六家倒是都没反对,果真一人端了一碗饭菜过来给孩子吃,但却没有一个人给孩子收拾东西,显然他们都认为孩子已经不是自己家人,而且家里也穷,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他们带走。不过饭菜区别倒是很大,有两家端了半稠的菜粥,还煮了一颗蛋,这生活算是比平常要了很多。有两个依旧是平常的伙食。
  但有一个居然端来的是一碗煮南瓜。那孩子也不嫌弃,本来又已经饿得发慌了,接过碗就几口喝光了,虽然没饱也没吭声,显然平常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就象是商量好了的,过来送饭的都是孩子的男性家长,女人们没有露面。当爹的和儿子们也没什么话可说,大家沉默着吃完饭,当爹的就各自拿着碗回家去了。
  而三个女孩子家里自然没有人送吃的来,村长也懒得去找她们的家人。三个女孩子被梳洗干净后,各自得到了一碗比较稠的米粥,搞饱了肚子。那挨打最狠的女孩子,象头饿狼似地抱着碗,吃得最狠,恨不得连碗都吞下去,村长夫妇看得直闭眼。
  牛李氏想了想,还是温声说:“大丫,你到了那边去后,不用再担心吃不饱和挨打了。以后别这样吃法了。”
  大丫蛮不在乎地抹了抹嘴,满眼冷漠,一声不吭地放下了碗。
  牛李氏暗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自己还得给女儿交待几句,并且还得给她收拾点行李物品呢。
  岂不料,牛春枝却什么没要,还特意捡了一身比较破旧的衣服换上了,说:“娘,我去了那边,人家自便会为好衣服鞋袜给我们的。”
  牛李氏一想也对,说不定带过去的还得被扔了呢,何不留在家里还能有些用处,这会子,她也算是回过神来了,那些人家一个也没有给孩子们收拾行李物品的,所以自己也不再纠结这些了。
  “春枝,在外面不比在自己家里,凡事要多个心眼,事事要小心。干活要麻利不要挑三捡四,要懂得讨好管事的人。”牛李氏又把这些话车轱辘地说了一遍。
  “晓得啦。都说几遍了啊。”牛春枝不奈烦地嘀咕道,这会儿她心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呢,哪里有心情听她娘说三说四的。
  牛李氏情知女儿已经不由自己管了,暗叹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前面是好是歹,心也是大啊。”但事已至此,只得由着她去了。
  反倒是村长对这事看得蛮开,还说:“你净操些瞎心。春枝不是傻子,再说了也不过是去灶上帮忙而已。而且大户人家凡事都讲规矩,只要按规矩行事,就不会出错的。”
  牛李氏白了男人一眼,说:“要不是为了银子,也宁愿春枝过些苦日子,咱家也不至于吃不上饭,最起码不会一言一行都受人管,哪里还有点儿自在啊。”
  “哼,妇人之见。”村长低骂了一声,走了。他还得去交待那群孩子们呢。
  牛李氏在屋子里自己呆了会儿,一出来就听到村长正激情昂扬地冲孩子们说:“你们都是咱们牛家湾的人,以后去了要拧成一条心,守望相助。有什么好处,也别忘了家里。大家都盼着你们能好好的,多给家里挣点银子呢。咱们牛农湾以后也是富裕村了,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会好过起来。”
  三个女孩子都在神游天外,只怕一个字也没听见去,就算听见了,也没有人放在心上,她们已经对家人死了心。这些所谓的家人以后的好坏与她们又有何干系?而六个男孩子,有两个也和三个女孩子一样,因为他们的日子也不比她们好过多少。还有一个无父无母的,是被亲爷与亲大伯卖的,更是觉得自己逃出升天了,终于不用再受搓磨了。
  一个年纪小才六岁,还懵懵懂懂,听不太明白,抠着自己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只有两个男孩子还把村长的话听了几分进去,可这两个明显是智商最差的,家里兄弟也多,实在养不活才卖了的,可是卖了就已经与家人没任何关系了,他们还需要花时间来搞明白。
  只不过,村长这翻心意算是白费了。陈立秋哪里能让人算计到这一点,挑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了的。而且就算随便指了几个人,陈立秋也一样有办法把大家训得服服帖帖,还想搞什么小团队,为整个家湾谋福利,简直是想得美呢。
  要是柳玉琴看到了,心里也会笑村长想得美。人啊,总觉得自己最聪明,成年人也总觉小孩子都尽在自己的撑控当中,却不知道,笑到最后却永远不是自己。而最亲的人带的伤害也最重,最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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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的感冒成功的感染了身边的人,已有二人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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