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下_分卷阅读_98
这一回,梅茹真有些错愕了。她望着傅铮,像看个不认识的人。
那双桃花眼瞪得浑圆,乌溜溜的,满是不可置信,就这样直直望过来,傅铮能非常敏锐的感觉到梅茹眼中少了平日戒备起来的隔阂与淡漠,而是多了好几许诧异。就算是诧异,也能令他心情好起来。傅铮眼底也带了些笑意,他招手道:“阿茹,你过来。”
这回梅茹眼底那些诧异通通收敛起来,重新变成戒备。
傅铮也不在意,只解释道:“如今本王右手不能写字,你便过来替本王将出使复命的加急折子写了。”顿了顿,他道:“这折子本该也是你写的。”
梅茹最清楚出使经过,这道奏折不是她写,还能落到谁头上?
凡是正事,梅茹不会与傅铮计较。这会儿她上前,傅铮已将奏折摊开,又让开位置。梅茹定了定心,执起笔,埋头写起来。
傅铮难得纡尊降贵替她研了磨,又立在旁边安静的看梅茹写字。她的字仍是自成一派,看在眼里,便是极舒服的。视线再度落到这人脸上,那是明艳的侧脸,让人看着,也是舒服的。
可被这他这样盯着,梅茹分外不舒服,她偏头瞪了傅铮一眼,眼含警告,傅铮只从容的回望过来,面无表情。如此,梅茹只能硬着头皮,赶紧写完。
察觉到她的字迹明显变快,傅铮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太明显,落在梅茹头顶上,她手中写的愈发快了,只恨不得赶紧写完,赶紧离开此地。
宽袖底下的手恨不得又攥起来,傅铮终于别开脸,不再看她,懒得找气受。
写完这道折子,梅茹欠了欠身问:“殿下,还有何事么?”
傅铮冷冷道:“没了,你回去歇着吧。”
梅茹又一福身,恭敬退下。
她一出来,正好迎面遇到傅钊,傅钊说:“循循,你跟七哥说了那小公主的事没?”他还在担心那谣言呢。
想到先前帐中的事,梅茹默了默,摇头。
傅钊还在着急这事,连忙一溜烟跑到中军帐里。
那会儿傅铮正坐在案前,仔细端详梅茹写的这道折子。听到傅钊急吼吼的动静,他抬起眼正要提醒几句,倏地目光滞在十一弟的手中。只见傅钊手里握了两个圆溜溜的早杏,青中泛黄,其中一个还啃了一小口!
傅铮略拧了拧眉,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初,他故意试探的问:“钊儿,你这早杏哪儿来的?”
傅钊笑道:“循循给的。”
这个答案傅铮早就知道的,偏偏还想不死心的问一句,可问了出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傅铮微微有些失神,对面傅钊又改口了:“不对,是我给循循的,然后循循又分了一些给我。”说着,他问:“七哥,你要尝尝么?循循那儿还有不少呢,我去给你拿几个?”
听着这番熟络的话,傅铮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可笑。他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回道:“不用。”又问:“十一弟,你来找我何事?”
傅钊急忙道:“七哥,就那个西羌的小公主啊,你不知道……”
“她怎么了?”傅铮定定望着他,沉声问道。
傅钊四处看了看,急道:“七哥,她对你似乎真有什么私心呢!我们回来那日,她还托付循循带伤药给你,被我半道上扔了……”
傅铮没再说话,只淡淡垂着眼,隐隐约约的,还是无奈的笑。
?
☆、第 79 章
? 梅茹代傅铮写的那道加急奏折发回京城,很快,延昌帝的旨意下来。魏朝以匡扶正统为名出兵西羌,以方登云领兵,十一皇子监军。而梅茹与傅铮则必须尽快回京复命。
对于这个决议,对于莫名其妙得个监军的名号,傅钊十分意外,“七哥!七哥!父皇这是何意?”他急吼吼过来。
傅铮那会儿仍在以左手执笔练字。听到动静,他抬眸拂了一眼,又低头写字,淡淡说道:“一来你就在此地,监军方便;二来么,自然是父皇想要历练你;三来么,”傅铮顿了顿,说:“许是再给太子一个磨刀石,又或者,试试你我二人。”他说的事明明那么残酷,偏偏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次回京,傅铮知道自己定是凶多吉少。京城于他而言,就是一张网,他一旦回去,便是撞进那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里。这一切,他心里都有数,也在小心谋划,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被人打压下去,父皇就迅速的抬了十一弟起来……傅铮冷笑,恐怕在父皇心里,他们都是磨砺太子的棋子罢了。
都说帝心难测,到了这个时候,傅铮也懒得再猜,只出言提醒面前的十一弟:“不管父皇是何意,你仅需做好分内之事,莫要再毛躁。”
傅钊懵懵懂懂点头,又担忧道:“七哥,你回京可有危险?”
暂时不会。”傅铮冷然回道。他与钊儿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傅钊既然在外监军,父皇定要安抚人心,不会对他太过分,可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七哥,若实在不妥,你就尽快娶了周姐姐。”傅钊替他出主意。多一个贺太傅,自然多一分势力。反正全京城都知道傅铮回去要娶周素卿,早娶晚娶,都是娶嘛。
眸色微微沉了沉,傅铮道:“我自然知道。”
延昌帝圣旨既然到了,魏朝的大军亦至此地,那么,梅茹与傅铮便要即刻回朝复命,不得耽搁。
梅湘自然是要留下来打仗的。他将梅茹送上马车,这才上前对傅铮拱手见礼,小心央道:“劳烦殿下这一路能多照顾卑职的妹妹。”
拂了眼后面的马车,傅铮点头应道:“自然。”
后面,趁着梅湘不在,傅钊摸过去对梅茹交代:“循循,路上遇到事就跟我七哥说。”这话真是透着可爱的傻气。知道他是好意,梅茹也不跟他斗嘴,只温言提醒道:“刀剑无眼,殿下自己小心。”傅钊忙不迭点头,又递了一篮杏子过来。他说:“这是找附近农家买的,你路上留着吃。”又保证道:“等班师回朝,我再多带些给你。”
还是傻的可爱,梅茹心口莫名泛起些涩,她淡淡一笑。
傅钊也笑了,还是清清爽爽的少年意。
这二人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好模样。
默然收回视线,傅铮翻身上马。
他这次伤的太重,骑马时亦得披着大氅,黑沉沉的,衣袂翻飞,仿佛天边翻腾卷起的滚滚乌云。右肩被生生剜去一块肉,傅铮如今整条胳膊都动弹不得,亦不能用力,他一路只能以左手勉强控制马缰。这一整日颠簸下来,他肩膀和其他尚未养好的伤口复又迸裂开。当日扎营歇息时,这人雪白的中衣上面星星点点的,又沾着殷红的血,傅铮唇色是白的,他不得不唤军医。
夜里头安静,这番动静便显得有些大了,连安置在最角落的梅茹也能听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静悄悄坐起来。就听外面有人在吩咐说:“殿下身上的伤口裂了,去取些干净的水来。”不知为何,梅茹心蓦地有些沉,还有些重,她再没有睡意,只倚在那儿愣愣发呆。
傅铮这身伤是替她受的。那支淬了毒的箭破空而来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她护住;遇到数十个追兵时,他也是先将她安置妥当,连唯一的匕首都留给她防身……这一世,傅铮对她好,这种好超乎了梅茹的所有认知。他替她打点好一切,又铺平了路,甚至不惜与太子作对,走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梅茹是了解傅铮的。傅铮对谁好,那便是全心全意,便是想法设法,便是不顾一切。前世他喜欢二姐姐,二姐姐就是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渗进了他的血里,今生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她。若前世傅铮对她能够有现在的万分之一好,梅茹肯定会不顾一切追随他。可现在,她不行了。
那个时候,他只会冷着脸对她,冷得她心凉了,唯一一次,还是因为孩子掉了,傅铮那时坐在床榻,端着药喂了她一口。那口药入喉,梅茹就哭了。他愣了半晌,难得艰涩宽慰了一句:“别哭了,对身子不好。”梅茹没接话,她也不想看他,头偏到一边,根本止不住泪。
她所有的难过,所有的希冀,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在这场泪里哭尽了,以至于最后自尽,她都没有落一滴泪。
叹了一声,梅茹无力的垂眸。
哪怕外面重新陷入安静,她的一颗心仍是被什么揪着,飘飘忽忽的难受。
翌日清晨再度出发,梅茹精神委顿的上了车。不知想到什么,她身形忽的一顿,梅茹侧身挑起车帘,遥遥望了眼前面的傅铮。不过一眼,他竟也偏头回望过来。微薄晨光里,傅铮面色愈发惨白,眉眼瘦削下来,更显冷峻而凌厉。梅茹定定看着,迎着他的视线,未躲也未避。
那道视线说不清道不明的,拂过男人的心尖,又柔又软。
傅铮如今也算了解她,知道梅茹这样反常定然是有事,于是主动上前问道:“怎么了?”他声音难得轻柔。
默了默,梅茹恭敬请道:“殿下伤重未愈,今日我来骑马,还请殿下乘车。”傅铮的伤是因她而起,若是再像昨夜那样反复,只怕永远都养不好,梅茹过意不去,心里到底软了,偏偏他们如今只有一辆马车可用。
她说着就要下来,傅铮连忙止住她道:“不必麻烦。”
梅茹一愣,当傅铮是客气推脱,她还要劝些什么,下一瞬,就见傅铮径直掀帘坐了上来!
梅茹不过怔楞片刻,那人已淡然在她旁边坐定。
这车并不宽敞舒适,她的东西又堆在一处,旁边还有一篮杏……梅茹脸腾地一红,忙起身就要探身而出,傅铮已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腕子,又沉声吩咐外面的人:“上路。”
周围是他的亲兵,根本没人说话,亦都当没看见。
只他吩咐下来,所有人迅速整齐划一的上路。
车轱辘刚动,梅茹手腕里便是一紧,傅铮稍稍一扯,她就跌坐在他身上,梅茹还来不及挣扎,傅铮便将她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