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都是死

  天劫死期!
  穹顶夜空散布一道道血红色的烟云,阴云染成赤霞血空,隐约逐渐传来一道道诵经声,响彻山脉深处,禅唱与祷告此起彼伏,仿若是到了混沌初开的世纪,天人在论道,荒兽遍地而走,所谓万物,皆在穹顶之下,从未超脱。
  仰望去,血红色的云烟搅动成漩涡,流动的气流散出迷蒙雾气,这片山地像是多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就好似是一只血红空洞的眼睛藐视众生,将他们看个通透。
  那眼中藏着的是不见深渊的虚无,仿佛在诉说着亿万年光景的寂寥孤苦,又好似为这召来自己的年轻人而兴奋地颤抖,虚无中闪烁起耀眼雷光,点点如灿星,惶惶似银龙。
  咔嚓!
  一道堪比山脉宽广的雷光火舌霎时从那虚无黑洞中倾吐而出,爆发着极亮的血色红芒落在金色蚕茧上!!!
  周围实力山突然间起了连锁反应,轰然塌裂崩碎,龟裂纹路步步延伸,草木瞬间成了飞灰,一切生气皆作烟灭。
  除了安君堂与千目上尊,即便是蛇首仙人与鹿角仙两位都随其他人一样早早退来十里,远远观瞧。
  “完了……”吴迟暗暗苦笑,这一道雷光同时也落在每个人的心头,宣示了夺命的一击,这股纯粹的死亡气息让人毫不犹豫地坚信,它能摧毁世间一切,这就是立足天地却高于天地的法度!
  围绕山顶方圆十里被炸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土地深深塌陷数十丈,成了一处峡谷,而那处山峰则光秃秃地伫立在那里,极为醒目。
  司徒玉凝与陆清寒都是定睛看着,一动不动仿若痴傻,就连撤离也是死侍强行为之。狐想容娇媚之色尽散,面若寒霜,双目无神,下唇被咬出了血丝,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苏尚君苏尚萱姐妹二人脸上完全消了光彩,脑中一切空白,而伊柔则在天劫降下的一刻便哭叫一声晕厥过去。
  “天劫即到,一切已成定局!”千目上尊玩味似的看着众人,对着不远处目露凶光恨不得将其碾碎的安君堂笑道,“掌灯人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却因这小子暴怒,真是有趣,不过有趣的还在后面,人性的贪婪远远超乎了天劫的威势……”
  果然,就在天劫逐渐平静,所有为仙宝而来的修士再度疯狂,天劫过了,江长安已死,也就说山顶只剩仙宝!
  他们狂潮一般涌去,势头较之先前更为猛烈,又开始了厮杀混乱,这种疯狂的境况下,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目的只为取仙宝。
  安君堂却不能动一步,目光始终盯在千目上尊身上,这个时候无疑拼的是定力,但凡一人先败心神,失了定心,顷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疯狂厮杀中,不免也有少数人头脑清醒,蛮丘国兽甲兵首领吕奢便在这一行列,从一开始他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趁机给东灵国捅上一刀,此刻场面混乱,司徒玉凝犹如失了魂魄一般黯然不动,岂不正是大好时机?!
  看中机会,吕奢飞身而起,一跃百丈来到司徒玉凝身前,自背后抽出一柄阔天巨斧,暴喝劈砍!
  两名随身护驾的死侍见状,连忙欺身上前,提剑格挡却如螳臂当车,轰然碎裂,人体一样巨大的斧头直接将二人劈成两断,余势未歇,直取司徒玉凝!
  司徒玉凝冷冷凝视着,她心底已暗做决定拼尽一切为那登徒子复仇,可此刻却面临死亡的威胁,眼看报仇无望,老天当真要如此愚弄自己?她不禁苦笑,也罢,能追随他一同死去,未尝不是好事。
  “东灵国手握强权不可一世的玉凝公主,此刻也像个落水狗一样狼狈得失魂落魄,也罢,就落成吾刀斧下的一记亡魂!只可惜这这幅俊俏容貌某将无福消受了,哈哈哈!”
  吕奢狂笑着,突然身形一震,神识刺痛,寄于巨斧中的神念,像是被抽了一记。
  但听一串古朴的震动声震彻云霄,金色游龙千丈外飞奔急到!
  当啷啷!!!
  他想抬斧退走,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轰!”
  金光冲撞在斧头上,轰然一震,巨斧再也抵不住,先是发出一声大响,而后“啪嚓”一声,被打碎在空中。
  数百块巨斧碎片,在夜空中迸溅,冲向四面八方。
  金色游龙光芒却破开一道烟云,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牢牢叩住了他的咽喉,托着这道三米高的身躯帖着地面拖拽百丈,直到撞碎了数十名修士,撞在一块山石上方才停下。
  “啊……谁!是谁?”吕奢大叫,手捂胸口,口吐猩红,奋力挣扎着。
  铛……
  金光散去,才见古钟,震古烁今的古朴灵力在上面流动,一道道乳白色的光华掺着四色灵光不断游走,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并非仙宝却能称得上极道神兵!
  这时才有人惊呼,天顶的血色红云根本未曾散去,非但如此,它的血色与寒光更胜,正在酝酿着新的雷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受劫者未死!
  紧接着,山顶一幕令周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彻底呆住。
  黑色的焦土中生出了绿荫,草木繁荣,抽芽吐叶,一派生机勃勃,这是一片充满生命与希望的净土。抬眼望去,满眼葱绿,像是来到了初春,藤蔓与草木繁盛到了极点。
  金色的蚕茧不见了,江长安衣衫褴褛,身上破布几乎衣不蔽体,精光神采却如同完全换了一人,他睁开了双眼,神芒如真龙冲出,比闪电还刺眼。
  但下一刻,这股戾气又平和了下来,返璞归真,融入周围的景物中,与草木像是融为了一体。
  江长安静静的立在那里,祥和而自然。
  没有慑人的气势,没有飘逸的气质,有的只是真实,像是一个很灿烂、不到二十岁的邻家少年立在那里。
  他的双眼低垂,面无表情,感觉不到他的强大,不像是一个修士,像是一个血肉凡躯,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年,直到他缓缓抬手——
  砰!
  太乙神皇钟乖巧地疾速飞回他掌心,连带着金色手掌紧扣的吕奢。
  兽甲军愤怒地叫骂想要厮杀上前,却不敢进一步。
  “登徒子……”司徒玉凝陆清寒几女欣喜若狂,一时间好像心神魂魄都尽随着草木复苏,又哭又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口问道,笑容露出一排牙齿,如阳春白雪,却夹杂着难以抗拒令人折服的皇者尊势,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静下来看去,在这细弱的问询声中不敢大声喧哗。
  “吕……吕……”吕奢经历过无数生死,却在此刻忘了该说什么。
  未等第二字说出口,江长安轻轻摆手,笑容更灿烂:“无妨,我杀的人太多了,都是要死,即便你告诉我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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