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节

  因为他要在师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挽回糟糕透顶的形象。
  天星剑的利刃贯穿了圣皇的身躯,剑气从内部开始作用,圣皇痛苦得表情都扭曲了!
  他绞尽脑汁,令云河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他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将云河折磨得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甚至一个一个地夺走他身边最重要的人,敬爱的弈文太傅,最怜惜的小徒儿无渊,忠心不渝的小彦,最后是他一生最爱的希希女神……并不是为了看到他们最后不管生与死,不管轮回或是魂灭,心却团聚在一起,犹如飞蛾扑火地跟自己同归于尽!
  这群人对云河的忠心,对圣皇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这群人死得越是惨烈,也只能证明他们对云河越忠心。
  他们对云河的忠心,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生死而改变,反而越是折磨他们,他们就越是锲而不舍,这才是是可怕的地方。
  “既然你们想一起死,我就成全你们!你们统统给我消失!”圣皇凄厉地嚎叫着,双目没了眼珠,只剩下两个红光森森的洞,他的容貌渐渐扭曲,没有英俊的轮廓,皮肉褪退,只剩下一张惨白阴森的皮依附在一副骷髅上。
  萦绕在圣皇全体那层淡薄的黑气突然像死灰复燃般,又浓重地从他身上散逸出来,重重将他笼罩。
  黑色力量的威力增大了百倍不止!
  “啪啪啪……”唐紫希的水晶链上出现了无数裂纹,快锁不住圣皇了!由于心神受创,唐紫希猛地咯了一口血。
  唐紫希不敢松懈下来,死死地用星辰之力继续拴住圣皇的手脚。
  感应到唐紫希快支撑不住,云河也加速用融化自身灵魂得到的力量催动紫莲的力量。
  紫莲的光芒渐渐地淹没了宇宙之心和天星剑的气息。
  唐紫希突然觉双手一空,水晶链竟然消失了,她整个人突然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推了出去,然后她就以迅如流星般的速度向外倒飞。
  “云河!”在倒飞的过程之中,唐紫希惶恐不安地望着躺在圣皇脚下的云河。
  云河一直在微笑,笑得很豁淡。
  直到云河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待她回过神来,已经置身距离黑魂星数百里外的虚空。
  “不要……不要!”她声嘶力竭地呼喊,但是再得不到那人的回应。
  与此同时,黑魂星那片光影的深处。
  李无渊和云河仍在联手跟圣皇作殊死战斗。
  为了唐紫希的安全,云河只好先将唐紫希送走。紫莲增大的力量顶替了宇宙之心,因而只剩下天星剑和紫莲这两件圣物时仍能将圣皇制衡得住。
  圣皇挣扎不了,但他的灵魂和气势仍在急剧地攀升着,就像一个吹涨了的皮球,随时都会轰破。
  看到师父将师娘送走,李无渊就知道,圣皇的自爆会有什么下场,不但是自己和师父,就连整个黑魂星,甚至附近的虚空都会被这种力量吞噬。
  虽然师父不再跟自己说话了,也没有回眸望自己一眼,但是李无渊还是很开心地笑着,因为师父允许自己留下来,陪师父战斗到最后一刻,陪师父一起死。
  这是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是莫大的光荣啊!
  有了云河的认可,李无渊打起精神继续奋战。
  圣皇犹在凄厉地咆哮着,云河依然牢牢地抓着他的脚不放,用灵魂化为紫莲的力量封印他。
  为了挣扎云河的封印,圣皇的身躯不断骨化,不断变大,双脚更是如扎根般生长到地底,再从地面破土而出无数如倒插的利刃般的尖刺。
  李无渊原本用天星剑刺中圣皇的后背,如今圣皇已经化为一个十丈高的骨怪。天星剑离地五丈高,李无渊双手握着剑柄悬空被吊在半空,惊险万状。
  而原本被圣皇踩在脚下的云河依然躺在这骨怪的脚边,云河的手依然牢牢地抓着骨怪脚部的一块骨头。
  无论圣皇所化的骨怪有多大都好,只要云河头顶那朵紫莲的光芒不灭,他就会被束缚。
  “咔嚓!”一声,仰面瘫着的云河从贴着地面的后背被一根碗口大的骨刃贯穿,从腹部穿出。
  骨刃还要不断向天开始,云河整个人便被贯穿着倒悬地半空。
  如此重击,云河的手终于放开了圣皇,手臂一晃垂下,手指无力瘫开。丝丝鲜血从衣袖里倒渗出来的,就像一条条幽伤的红色丝绸柔顺地萦绕在指间,在空中晃动再随风飘落。
  披散下来的头发将面部遮去,看不到他此刻的容颜。鲜血延着丝丝缕缕的头发滴落,飘遥的血雨就像一颗颗撒落的晶莹的血珠,滴答滴答地冲刷着森森白骨。
  悬浮在虚空中的那朵紫莲光芒突然黯淡下去,看样子随着云河灵魂的耗尽,随时都会熄灭。
  “哈哈哈!想封印我?没那么容易!”圣皇疯狂地大笑着:“这回你终于可以死透了吧?那个女人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就把你的尸身挂在这里风干制成标本,我要她看清楚你的下场就是她背叛我的惩罚。”
  “师父!”看到云河被倒刺地半空,血染大地,李无渊再次泪撒长空,脑海一片空白。
  他不相信师父会死……
  师父他神通广大,怎会如此轻易就死?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功赎罪,他还没来及得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师父……
  哗啦啦鲜红色的血延着白森森的骨刃浇灌而落。
  淋淋漓漓的血浇了圣皇一身,包括他手中托着的那个微缩的九重神殿。
  沐浴在从前的主人的血雨之中,九重神殿瑟瑟地微颤着,仿佛在悲鸣。
  沾在九重神殿表面的血很快就渗进去,不着痕迹,就像在饮血似的。
  但是无论是圣皇还是李无渊,都未曾注意这个细节。
  圣皇瞟了李无渊一眼,阴沉地自言自语:“呵呵,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呢!”说话间,一道碗口大的骨刃破土而出,如毒蛇猛兽般张牙舞牙着扑向李无渊。
  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天星剑,天星剑就牢牢刺在圣皇的身躯上,如果他此刻弃剑而去,或许能避开骨刃的攻击,如果他继续握剑不放,那么这道骨刃就会贯穿他的身躯。
  李无渊恨恨地说:“来吧!如果我怕你就不姓李!”
  他选择不闪不避,也不放手!
  可就在这时,圣皇手中的九重神殿突然颤了一下,一条绿藤从九重神殿第四层的裂口处延伸出虚空,以极快的速度绕住刺向李无渊的那道骨刃。
  绿藤一圈一圈地生长,扩枝散叶,不到一会儿这道骨刃就被绿叶密密札札地覆盖了,在距离李无渊的心脏不到一寸的距离顿住。
  紧接着,第二条绿色又从九重神殿那里延伸出来,萦绕在圣皇身上,越长越多,就像一条绿色的绳子将圣皇捆扎成了一只绿色的种子。
  “这……”李无渊看得惊讶!
  这九重神殿不是已经被自己抹除了认主关系,一件无主之物,怎会自己动起来了?
  奇怪的是,九重神殿还保护了自己!
  是师父?师父他还活着!而且重新跟九重神殿认主了!太好了……
  李无渊悲喜交加,可时间还没让他来得及细想和多望云河一眼,一道紫光在他灵魂深处如流星一般闪过,他整个人都被一种祥和而神圣的力量呵护着。
  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当初师父从泥土之下将他挖出来,把他拥入怀中那样,幸福得让人沦陷,让人怀念,让人依依不舍,无限的眷恋。
  第一百二十章 活下去
  紧接着,他眼前的景物就出现一阵变幻,狰狞可怕的圣皇以及被倒插在半空的师父渐渐看不清,视野范围内逐渐被一片灰茫茫的天地代替。
  身为一个九重界王神,李无渊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正在发生空间瞬移。
  一定是师父像送走师娘那样,要把自己也送走了……
  就在这时候,李无渊突然就收到云河用心灵感应传递过来的一句话:
  “无渊,活下去。”
  师父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师父对自己的态度依然是那么慈爱,师父的声音依然美得像山间幽滑的泉,让人如沐春风,甘之如饴。
  然而,李无渊却难过得飙泪了!
  “师父,不要啊!让我留下来陪你!”李无渊嚎嚎地惨叫着,但是那人再没有回应他,直到他扭曲的时空趋于平静,他已经身处另一个空间。
  然后,他手中突然一沉,猛然低头,寒光闪闪的天星剑就静静地被他托在手上。
  李无渊抱着天星剑,茫然地跪在地上,“滴答滴答”,悲怆的眼泪不断滴落在膝下的黄土。
  自从来到这个空间的那一瞬间起,他就感应到一种亘古而浩瀚的震慑之力。只有认主的空间法宝,才会对遁入其中的生灵有震慑和炼化作用。
  这里不是九重神殿,是另一个空间法宝。
  九重神殿是一片美丽而富饶的仙境,而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黄土,灰茫茫的天际,就什么都没有。
  除了李无渊,还有一个人被云河送到这个空间。
  他就静静地沉睡在距离李无渊不远处的黄土之上,一动也不动的。古朴的灵风在那人身上温柔地拂过,他一身蓝衫微微地飘逸着,送来阵阵血的腥味。
  披散下来的黑色长发,就像洗练的瀑布般延着那人苍白而英俊得无与伦比的脸颊滑过,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几缕如绸丝般散发飘落在黄土之上,在微风之中微微地拂扬着,已经染血蒙尘,有说不尽的沧凉悲伤。
  与那安详而带着微笑的睡容极不相衬的是那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心脏破碎,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这个人的生命,是李无渊夺走的。其至在这个人死后,李无渊也没给他留下尊严,无情地糟贱他的遗体。
  “师伯……”
  当李无渊的眼睛看到这个人时,他羞愧得全身在颤,恨不得用手中的天星剑以死谢罪。
  原来云河不忍心赵英彦的遗体被圣皇的黑色力量吞噬,便在最后关头将他跟李无渊一起送到这个空间。
  突然,天地为之色变,温和的灵气停滞下来,紧接着刮起了狂唳的沙尘,风沙走石。
  李无渊是九重界王神,那风沙在他的皮肤上刮过他觉得隐隐作痛。
  要是赵英彦的遗体再受损,师父一定会很心痛的!
  李无渊想也不想,第一时间扑过去,护在赵英彦身上,释放出全部力灵筑起一个护罩,用自己的身躯给赵英彦遮挡这狂唳的风沙。
  他的后背一下子就被风沙刮掉一层皮肉。但他依然面不改容,半点也不觉得痛。
  灵气紊乱,那是空间法宝的主人有生命危险的预兆。
  战斗的力量波及到圣级空间法宝内部,那在法宝之外的现场呢?
  岂不是星河湮灭,万物无存?灵魂破碎,遍体鳞伤的师父又怎么可能有活命?
  李无渊的心沉入了冰潭,他绝望地在风沙之中抬起头凝望着风云变幻,混沌不清的天际。
  “师父,你舍不得我死,是因为你太善良。可你又何曾想到,你不让我陪你一起死,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更加严厉的惩罚。”
  “师父,原来你让我活下去,是这个意思……”
  “其实心底你还是无法原谅我杀了师伯对不?”
  “也罢,或许双手染满鲜血的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呢!待我收殓埋藏了师伯,我会在师伯坟前忏悔,直到时光湮灭……”
  ……
  李无渊整个人变得痴痴滞滞的,他守在赵英彦的遗体前,凄惨地在风沙之中狂笑着,一会儿凄凉地惨笑着,一会儿又伤心地嗷嗷大哭,好像疯了一样。这片空荡荡的沧漠大地,就像一座永恒的囚笼。
  风沙无情地在地面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埃,一块古朴的石碑现了出来。
  上面刻着“照空城”三字沧桑的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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