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席苍该死
华灯初上,临近年关,朝廷官员们都放了假,醉人间比寻常更热闹,连开门时间都提前了。
夕阳的光尚未完全敛尽,天边儿万千朵金霞成簇,暮色由远及近慢慢渲染。
风声裹挟着细碎的窸窣声,伴随着小摊小贩招揽生意的吆喝声,一并从窗户缝溜进来。
天光渐渐暗沉,与集市只有一窗之隔的房间里,却安静又沉闷。
香炉里升腾着白烟,上好的炭烧着,屋子里很热,因此,欢爱过后残留的气息,越发浓烈。
圆桌旁坐着个女子,她穿着单薄,只披着层旖旎的轻纱,白皙滑嫩的肌肤一览无余。
秀挺单薄的后背,漂亮的蝴蝶骨最是惹人注目,她双手抱臂,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她脚边就是炭盆,手搭在腿上,热意蒸着掌心,时间一久,烧的有些疼,她才回过神来。
陆心水看着红通通的掌心,眼皮子只动了动,又淡淡垂下。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一路小跑而来,停在她的房间外。
“姑娘?姑娘?”
小丫头得不到回应,不自在的轻咳了声,她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推开门探进个脑袋。
屋子里光线混沌,她眼睛转了圈,才锁定圆桌旁的那道身影。
她惊讶的走进来,取过衣服来到她身边,道,“这么冷的天,姑娘可别感染了风寒,奴伺候您把衣服穿上?”
“穿什么穿?”陆心水嗤了声,“马上就到夜里了,不是还要脱么?”
小丫头未经人事,听她这么直白的话,脸上顿时飞起粉云。
陆心水并没看她,眼睛盯着烧的通红的炭,问道,“今晚有人过来吗?”
“有的。”小丫头接话说道,“奴已经烧好了热水,随时准备伺候姑娘沐浴。”
小丫头说着话,稍稍往她身上看去,这一看,脸恨不得像着火般腾的烧起来。
白皙肌肤上有青紫色的淤痕,也有红色的吻痕,惹人遐想,密密麻麻,几乎每处都有。
她飞快的垂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陆心水慢吞吞的哦了声,愣愣的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脏了就该好好洗洗。”
她腾的站起身,旖旎风光乍泄,小丫头羞的不敢看,就被她推着往外。
她催促道,“快!快准备!我要好好洗洗!我脏了!我要洗干净…洗干净……”
小丫头对她这副模样,习以为常,她第一次来伺候她沐浴的时候,她比现在还疯。
又哭又闹的,还试图寻死,后来那位大人进来训斥了顿,才得以消停。
再后来,她还是情绪极不稳定,但她有了先前的经验,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对她疯疯癫癫的话不予理会,答应下来后,不多时,就把浴桶抱了进来。
准备好热水,又放了些花瓣,点燃熏香后,她恭敬的道,“姑娘,可以沐浴了。”
“好,你出去吧。”
陆心水感觉自己很脏,每次沐浴,都恨不得搓下来一层皮。
她泡在水里,不停的搓揉,肌肤泛红,隐隐渗透着血丝,还固执的不肯停下。
醉人间在这个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楼下的欢声笑语,一一传了进来。
她呆呆的坐着,半晌,忽然嚎啕大哭。
明明就在前不久,她还以为逃出生天即将开始新生活,却不想又这般快的坠入了无边地狱。
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同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有着懵懂好感的男子,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在陆家多年,竟然只是为了报复!
他杀了她的父亲兄长,害她三哥流落在外,四哥遭受刑狱之灾,连对他一片真情的她都不放过!
他将她丢进窑子,看她孤独、无助、彷徨,看她被人欺侮耻笑,他却兀自得意倍感畅快!
他让她沦成整个京城名门闺秀的笑话,他抹杀了她对爱情所有的幻想与期待!
为什么他这么狠?
明明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什么他要让她遭受这么多?
如果这是他的报复,那么毫无疑问,他很成功。
他带给她的伤害,是具有强大的摧毁性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有心灵上的。
席苍……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怎么可以把她亲手送到别人的床上去!
陆心水恨极了,恨得牙关紧咬,恨得浑身发抖,恨得想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她斗不过他,更逃不掉。
她被困在这里,成了无数达官贵人的禁脔,日日供他们取乐。
他说她的感情令他感到恶心,可现在的他又何尝不让她恶心!
无情冷血,泯灭人性,杀兄弑父,残害幼妹,猪狗不如!
无耻!
可恨!
令人作呕!
陆心水不想再待下去,她甚至不想活了,忍了这么多天,她看不到一点希望与光明。
她缓缓的滑下去,温热的水,渐渐漫过她的唇,她并未停止,直到漫过头顶。
周遭一切骤然间远去,所有声音变得混沌而沉闷,耳边只剩下呜咽着的水声。
就这样结束吗?
痛苦长伴,不如早日解脱,可她又不甘心,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有做错什么吗?
即便席苍的娘亲冻死在了陆府门口,然而那时候的她只有三岁,她知道什么?
这一切的悲剧是她造成的吗?
她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惩罚?
反倒是席苍,迁怒无辜的人,让她家破人亡,她本可以很幸福的,是他毁了这一切。
席苍该死!
她还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拉着席苍一起!
温热的水开始往鼻子里面钻,而就在这时,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席苍一进房间,看到浴桶里面的景象,禁不住暴怒。
他阔步走过来,狠而准的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用力拽出了水面。
“就这么想死?”他咬着后槽牙,看着她眼角泛红,面露痛苦,眸光中飞快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意,“我告诉你,你还不能死!你如果想救陆景丰,想救陆廷野,就得给我好好活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试图寻死,我就剁陆景丰的一只手,若是你还不改,手剁完了就跺脚,来日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都是拜你这个贴心的妹妹所赐!”
“听明白了吗?”
脖子又痛又僵,她眼泪肆意的流,几近窒息之际,被他奋力甩开。
陆心水重新跌回浴桶,溅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她靠在边缘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