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妻_分卷阅读_50
谢少怀这般想着,灰溜溜地从另一侧回了棚子。
棚子里的沈长堂也刚刚落座,小童呈上新茶,他接过茶杯,道:“是本侯来迟了。”
洛原发现沈长堂换了一件衣袍,早上过来时还没有侯爷的仪仗,中午过来时却连仪仗都带来了。洛原仍旧心有忐忑,面上一笑,只道:“今日斗核大会托了侯爷的福才能蓬荜生辉,核雕技者们能得侯爷观赛,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且正好先前日头大,如今日头稍微小了些,适合斗核。”
沈长堂说:“圣上嗜核,能雕得好核者,皆能讨圣上欢心。龙颜大悦方能长久治国,保太平盛世。如今在场的都是我们大兴的人才,不能让日头晒着。”
此话一出,将在场的核雕技者身份都拔得极高。
保太平盛世!
他们小小的一个核雕,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在场的核雕技者们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恨不得现在就多雕几个核雕!
洛原没想到沈长堂突然间来了这样的一番话,正思量着穆阳候是不是在暗指他没有安排好斗核大会时,方才护送穆阳候进来的十顶华盖已经矗立在场中。
硕大的华盖,正好一顶两人,将二十个核雕技者头顶的日头都遮挡住了。
言深又拍拍手,二十个侍婢鱼贯而入,一手红木食盒,一手芭蕉葵扇,整整齐齐地站在二十位核雕技者的身后。食盒统共有四层,底层是一盅温茶,三层是一碗荷香冰露,二层是五色糕点,一层是各式瓜果,吃食之丰富令场内的二十位核雕技者都受宠若惊。
头顶有华盖,身后有美婢,桌上有难得一见的宫廷佳肴,若不是正在斗核,说不定以为哪家贵人出来游玩呢。
言深又道:“侯爷体恤尔等,尔等必要仔细雕核,以后报效圣上,不得误了侯爷一番心意。”
“是!”
声音分外响亮。
言深回场时,洛原找了个空子,向言深打听:“下官上任不足半年,经验不足,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郎君多加提点。”穆阳候这么做,很吓人呐。
言深一本正经地道:“侯爷体恤而已,洛功曹无需多想。”说出来,怕是要吓疯你了。体恤核雕技者六字一说,他都觉得可笑。侯爷哪里有这样的心肠?
这般大费周章,不过是为红颜罢了。在场的人都托了那位的福,沾光而已。
今日上午瞅见侯爷唇上的齿印,他和言默都震惊了。震惊于侯爷被咬了一口没生气,也震惊于殷氏的大胆。言深重新站回原位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穆阳候,又忍不住抬眼看场内的阿殷,心想那位果真胆大,真是哪里都敢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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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铜锣声响,第二回合正式开始。
第二回合已剩二十人,与第一回不同,这回乃有二十道题目。六位核雕师分别每人出三道,剩下的两道分别由上官仕信与洛原所出,正好凑集二十道。
小童站在二十位核雕技者的前方,约摸有十步的距离。
座位安排由第一回合的名次所决定,阿殷是第一个。
她正要离开木桌前去抽题时,还未走出华盖的阴影,棚子里的言深又道:“且慢。”
洛原诧异地望他。
言深内心有点窘迫,但这又是侯爷的主意,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装着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说:“日头晒,路途遥远,让小童将罐子送到每一位核雕技者桌前抽题吧。”
路途遥远……
洛原目测了一下,小童行走十步左右的距离,若换了成人,步子大一点的,四五步都能走完。
言深何尝不知,可侯爷舍不得啊!药人那么多,就这位最娇贵!
“是下官想得不周到。”洛原诚恳认错,又吩咐小童把罐子送到每一个核雕技者的身前。为表公平,核雕技者抽到题目后,都需要在众人面前展示。不过洛原考虑到穆阳候如今对核雕技者的珍重,也让小童代劳了。
阿殷是第一个抽,且是第一个展示的。
她抽到的题目是四个字——事事如意。
给众人展示后,剩余的十九位核雕技者皆松了口气。第一回合的白发老者令他们心惶惶,想着第一回合已经如此困难,第二回合岂不是难上加难?没想到题目却不难,是常见的祝辞。
接下来剩下的核雕技者抽到的也是常见的祝辞,比如步步高升,比如鸿福齐天之类的。
洛原解释道:“此回合的主题是在情理之中,配上祝辞,正好符合核雕的本义。”
核雕赠人,一看做工,二看意义。
上官仕信笑道:“第二回合看似容易,实际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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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仕信的话,阿殷也想到了。
第一回合比没见过的白发老者,考验的是核雕技者的反应快慢。而这些祝辞,核雕技者经常雕刻,可以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然而这是大家都熟悉的,比的都是大家所擅长的,要从二十位核雕技者里脱颖而出,则没那么容易了。
越是简单,就越见真功夫。
第二回合胜者只有六位,要想得到其中一位核雕师的青睐,恐怕比雕刻白发老者还要费心思。
阿殷盯着桃核,陷入了沉思。
其余核雕技者也渐渐想到阿殷所想的,开始绞尽脑汁地雕出新花样。场内静谧无声,二十位核雕技者都在思考。第二回合亦有时间限制,是两个时辰。眼下漏壶里的水滴已过了一盏茶功夫,场内仍然无人动笔或是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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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向来不是死脑筋的人,暂时没想到好方法便索性先不想了。正好天气炎热,晌午过后的日头越来越毒辣,即便有华盖遮挡,可也抵挡不住脚底钻上来的闷热。
她打开食盒,取出荷香冰露,喝了一口后,眼睛眨了几下,随后剩下的荷香冰露通通喝进了肚里。
她又倒了杯温茶,取出第二层的五色糕点,随意拈起一个脆皮酥饼。这一拈,她不由一怔。第二层的食盒里,居然藏了张铺开的字条,压在糕点的下面。
拈走一个后,才露出字条的一角。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前方的棚子。
沈长堂坐在主位上,与上官仕信不知说着什么,对着阿殷的正好是一张侧脸。尽管隔得远,可他唇上的牙印却如此醒目。阿殷想起马车里的事情,耳根子微微一红,赶紧垂首吃了脆皮酥饼。
上午她没吃多少东西,只吃了两个绿豆糕,本来不觉得饿的,可现下吃了块脆皮酥饼后,肚子却响了起来。
阿殷当作没看见字条。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张字条是穆阳候的。他说出来的话,写出来的东西,不是轻薄就是调戏。第二层食盒有五个格子,阿殷不去碰藏有字条的格子,转手取了另一边的桃花糕。
刚拿起,又见着一张新字条,这回阿殷见到了一个“今”字。
她吓得手一抖,桃花糕跌回食盒里,动静不小,惹来隔壁核雕技者的张望。她不动声色地将食盒放回去。这糕点吃了说不定还得付出什么代价。
刚好这时候,隔壁的核雕技者也饿了,吃糕点吃得正欢。
阿殷一见,心中微恼。
穆阳候当真欺负人!早上侍疾,下午还不让她好好吃东西!她不吃总行了吧?她喝茶!阿殷把一杯温茶喝进肚里,正想再倒一杯时,身后摇扇子的侍婢盈盈前来,先一步提起茶盅,给阿殷斟茶。
恰好是这个角度,阿殷见到侍婢的袖上写了六个字——今晚来见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