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救赎
是了，这方小小的天地，只不过是我短暂的一场梦而已，我们都是成年人，总要离开这里，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好，我知道了。”我慢慢松开他，盯着他漠然的眼睛，忽然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他的薄唇一口。
他闷哼一声，等到推开我时，唇角已经受伤流血了。
“你……”他怒不可遏，力气大到差点掐断我的胳膊。
我莞尔一笑，不是很在乎地耸耸肩：“还不快走？你未婚妻肯定等急了。”
似乎想到什么，他眸光微冷，随即抓起外套，摔门离去。
我双手环胸，看着窗外他开车离去的背影，知道属于我的暴风雨也快来了。
回到城区，我才发现手机里塞满了昨夜的未接短信和电话，几乎有几十通，还有七八通是陌生来电，我派人查了一下，发现是赵书雨的电话。
看来，她也担心顾祈远跟我在一起。
不用等我发难，我相信她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才不过半天时间，赵书雨就出现了。
“江总，有位赵小姐说要来找您，秘书室这边挡都挡不住。”助理敲门说。
“让她进来。”我盯着手里的报告，头也懒得抬。
片刻之后，高跟鞋急促的声音传来，香水味飘到我的鼻端，赵书雨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江小姐，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我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笑容明媚。
“赵小姐有事？”
赵书雨看上去有些狼狈，跟平日妆容完美，端庄优雅的形象相比，今天的她格外仓促。
“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未婚夫跟唐天齐半点关系都没有？”她急不可耐地挑开话题。
我缓慢起身，优雅地走到她面前，一步一步将她逼到墙角。
“我可从来都没说过，他是唐天齐。”
赵书雨瞪大眼睛，脸上的气急败坏忽然不见了，她似乎平息了一下心情，找到了战斗的感觉，恢复了轻言细语，不慌不忙的赵家小姐状态。
“你失去丈夫，心情悲痛，我能理解，但你不能卑劣到窃取别人的幸福，祈远他很爱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我，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妄想让他成为唐天齐的替代品。”
好，好极了，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仿佛令我看到了曾经那个绵里藏针的赵秘书。
我笑意不改，抬手拢了一下新做的卷发，满脸好奇地问：“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所以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
她眼眸中的冷意一闪而逝，到底还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打扰了。”
送走赵书雨，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她说的没错，无论唐天齐经历过什么，此时此刻，他是她的未婚夫。
而我，真能凭借昨晚的温情，让一个毫无过去记忆的人，对我念念不忘吗？
我自嘲地一笑，顺手拨通杰瑞的电话：“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酒吧里，灯火通明。
杰瑞有些喝多了，满脸通红地趴在吧台上，醉眼迷离地发笑。
“你说，只要能办到，我一定答应。”
我垂下眸子，低声说：“我要你帮我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然后，把他打扮成这张照片上的模样。”
杰瑞随手把照片收进怀里，随手摆了个ok的手势，笑嘻嘻地答应：“放心，我保证，绝对给你办到！”
次日，我正在会议室开会，杰瑞不顾秘书的阻挡，铁青着脸冲进来。
“江总，我根本拦不住他……”助理无可奈何地说。
我示意众人出去，抬眸看他。
“我要的人，带来了吗？”
杰瑞一扫往日的亲和，他双手叉腰，脸色难看地走来走去，半晌，从怀里掏出照片摆在桌上，深吸一口气。
“昨天我喝醉了，没有看到这张照片。我现在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疯了？末然，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实话，你要再这么搞下去，迟早会毁了你现在的幸福！”
“杰瑞，你反应太大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我安静如山。
杰瑞染成淡黄色的眉毛，像两条蚯蚓一样蠕动起来。
“what？你竟然想让我找个唐天齐的替代品给你？还让我把他打扮成唐天齐的模样？你不是已经有章远钧了吗？听我一句劝，既然你丈夫已经死了，你重新开始生活吧，好不好？”
我赫然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字地纠正：“他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喃喃开口：“疯了，疯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眼看他就要走人，我忽然咬着唇喊住他：“他现在是赵书雨的未婚夫！如果连你也不帮我找回他的记忆，他就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
杰瑞震惊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含着泪微笑：“杰瑞，就当我拜托你了，帮我一次，好吗？”
杰瑞的行动力够快，一天以后，他就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他的工作室。
“亲爱的，这次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帮你找到这个人选的，他以前是个很红的演员，对了，长得也俊俏，虽说现在只是某个牛郎店的头牌，但胜在气质不错，随便打扮打扮，绝对拿得出手。”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了，我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转过身让我看看。”
男人慢慢转过身，俊俏的脸上带着恭谨，谦和的微笑，然而，他熟悉的面庞，却好像一道闪电，差点劈中我。
我曾经以为，他早就死了。
可他竟然还活着。
“李哲言——”我喃喃喊出他的名字。
杰瑞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哎呀，我本以为他过气了，没想到你还认得出这个人，怎么样，你满意吗？”
我脸色骤变，双手用力握拳，冷冷开口：“不用了，再换个人吧。”
“杰瑞，我想单独跟江小姐谈谈。”李哲言低声哀求。
“行，不超过十分钟啊。”杰瑞扫了我们一眼，大约看出了些许端倪，爽快地答应。
等他出去以后，我冷笑一声：“你可真是顽强，竟然还活着，看来当初天齐没有对你下狠手。”
他垂下头，轻声说：“我现在不叫李哲言，我叫26号，在地下一号酒吧工作，如果江小姐出的钱价格够高，就可以拥有我一夜，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够了！别再拿这些话来绑架我！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都是你自找的！”我捂住耳朵，烦躁地说。
他总是利用自己的卑微和可怜来博取我的同情，可我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换来了什么？他不过是利用我，践踏我，羞辱我罢了。
我永远忘不了，当年他是我如何将我囚禁在地下室的那段岁月的。
“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厉声道。
李哲言没有动，他语气涩然地开口：“末然，我生病了，我需要杰瑞给的这笔钱，否则，我会死的。”
我眼神凉薄地看向他，语气冷血到可以杀人。
“那就去死吧。”
他瞳孔猛缩，面如死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闭上眼睛，不知道哪里开始生生疼痛起来。
我恶毒吗？
也许吧。
“我觉得李哲言挺适合的，你怎么把他给赶跑了？”杰瑞咕哝着进来，看见我痛苦地趴在一旁，吓了一跳。
“江末然！”
我以头抵着桌角，低声喘息：“杰瑞，你知道地下一号酒吧……在哪里吗？”
杰瑞总是有办法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替我做很多事。
这座城市知名或者不知名的酒吧很多，但地下一号酒吧，除非有关系网，否则，哪怕你在这座城市生活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家酒吧的出入口。
杰瑞再三叮嘱我，要以女客的身份提前预定，并且一定要拿他的会员卡才能进去。
我按照他吩咐的流程，提前在神秘的酒吧网站做好预定，第二天，地下一号酒吧的工作人员亲自开车来接我。
“江小姐，我们酒吧的保密性极强，为了您的隐私考虑，还请上车。”工作人员戴着孔雀面具，神情恭谨。
我忽然有些好奇他们的老板，可无论我怎么套话，对方都不再回答我。
车子开了许久，停在了一栋哥特建筑风格的城堡前。
车门打开，我搭着他的手下车，在门口出示会员卡，大门轰然打开，仿佛为我开启另一个世界。
我慢慢走进去，四处观望，刚刚领我前来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见。
空荡荡的圆形客厅里，音乐流淌，附近淙淙流水传来。
循着声音走去，我看见了一扇木门，一名侍者站在门旁，长相妖娆，雌雄莫辨。
“小姐，请问您预约的是多少号？”对方轻声问道。
“26号。”我淡淡道。
侍者为我提供了一个白色羽毛面具，随后按了一下身后电梯，毕恭毕敬地鞠躬。
“请您上26层，您点的人，将在那里等您。”
随着观光电梯的不断升高，整座城堡的露天风景也展现在眼前，我看着四周葱葱郁郁的森林，蓦然感到一阵寒意。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李哲言。
“叮——”电梯门徐徐打开，无边黑暗流淌出来。
我踩着高跟鞋，挺着胸迈出去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也许，是为了救赎，为了救赎我那颗沉沦到地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