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改变
厨房的窗户前，芝兰将花园里的情景全看在眼里。
她听见仲坚大刺刺的呼声，从围裙里掏出一只红包，走出厨房道：“仲坚少爷，新年红包少不了你的，只要别嫌兰姨小气，给的红包太小就好。”
“谢谢兰姨，整个霍家最大方的就是兰姨你了，每次都提前给我准备压岁钱。”仲坚开心地接过红包，给了芝兰一个大大的拥抱。
芝兰眼角眯出了好几道细纹，笑道：“兰姨也看出来了，整个霍家就属你最会逗人开心。”
仲坚道：“兰姨，我说的每个字可都是发自肺腑，比真金还真。新的一年，祝您越来越年轻貌美，成功实现逆生长！”
芝兰笑得合不拢嘴：“还逆生长呢，那我岂不是成妖怪了？”
“看这个！”仲坚的口袋如同百宝箱，往里一摸，又摸出一张烫金卡片，“这是据说可以返老还童的最新高科技护肤品，我给您订了一年的顶级套装，坚持使用会有奇迹发生，呵呵。”
对芝兰的感情，他跟霍仲庭很有相似之处。
虽然母亲好好地安在，但因为父母的感情貌合神离，母亲宁可在常年国外也不愿回来。从小到大，母子真正生活的日子并不多，他心里的感情反而不如霍仲庭对母亲那般浓烈。
霍家的女性长辈里，能替代母亲角色的只有芝兰，这一点，安艺美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住在霍家的时候，除了一心琢磨着如何讨得霍文山欢心，也一直不动声色地迎合着芝兰。
霍文山端坐在沙发上，许是新年的缘故，他气色不大好，但精神显得抖擞。仲坚一来，屋子里气氛立刻活跃，他跟陈正国各取了红包给仲坚。
仲坚如同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里面一叠厚厚的崭新大钞。
“兰姨，你千万别见怪，我想收回刚才的话，霍家最大方的人是我伯父才对。看这红包大的……”他巧舌如簧，立刻说了一长串祝福的言辞，当说到“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时候，霍文山脸上闪过微妙的凝重。
“臭小子，见钱眼开！”霍文山笑骂着，目光不觉看向门口的两人。
霍仲庭牵着明媚站在门口，阳光从身后映着他们的身影，使得两人表情有些模糊。
仲坚挨着霍文山坐下，“伯父，堂哥和明媚有多少压岁钱？侄儿也是儿子，你老人家可不能厚此薄彼。”
霍仲庭清清嗓子，藏着几分不自在：“又不会三岁小孩子，要什么压岁钱？”
霍文山的目光骤然暗沉，不悦道：“有的人连拜年的规矩都不懂，怎么可能给利是？”
父子俩的口吻极其相似，各自说完，视线无声地撞在一起，霍仲庭不着痕迹地别开眼睛。
以前在外面过年，他会打电话给陈叔，让陈叔向老头子转达新年祝福，偶尔也会发送一条祝福短信到老头子的手机。但这次，回家了，亲眼面对面看着老头子，千言万语却梗在喉咙里。
今早下楼，看见父亲已经起床，独自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他很想说——
“爸，祝您老人家身体早日康复……”不，这是骗人的鬼话，已经没有机会康复了。
“爸，祝您老人家在最后的时日里，能够少一些病痛，每天开心一点……”伤感的话，他心情很沉重。
“爸，您有什么心愿都告诉我，我尽量帮你完成。”
想来想去，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他不是仲坚，做不到大大咧咧地畅所欲言。
所以，早上他只是匆忙地打了个招呼，便驱车前往御景花园接明媚。
此刻经仲坚提醒，明媚惭愧地低下头，她拎着箱子踏进这道门，似乎也忘了向老人家拜年，更没准备新年礼物……
仲坚看出了端倪，惊讶道：“堂哥，明媚，你们还没给伯父拜年吗？那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他悄悄朝霍仲庭使眼色，谁知，霍仲庭英俊的脸庞绷得死紧，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看得他心里法发急。
没办法，他只好朝明媚使眼色。
明媚的目光，正落在霍文山脸上，谁都能看出来，霍文山其实在等待……
明媚深吸一口气，挽起霍仲庭的胳膊一起走到沙发前。
她挂着微笑：“董事长，对不起，早上来的时候我太紧张了，紧张到忘记跟您老人家送上祝福，请您不要见怪。”
霍文山阴沉地盯着她。
明媚早已习惯他的冷酷，神色自若道：“董事长，不管您以前怎么看我，以后我都会跟仲庭一样，把您视为最敬重的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真心祝您老人家早日康复！因为只有身体康复了，您才有足够的精力来检视我、考验我，看我到底值不值得仲庭如此相待，对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却不知道“康复”二字如同大忌，霍文山双手握成了拳头，止不住地轻颤。
在他发作之前，霍仲庭忽然蹲在沙发前，握住他的拳头。
“爸……”
霍文山震动了，拳头抖得更厉害。
一声饱含感情的称呼，他等了多少年？
“爸，中国人有句俗语叫新年新气象。今天是大年初一，祝福的言语我不想多说，但是希望今天开始，大家都能做出改变，彼此有话能够好好说。我会努力理解您，也请您试着接受明媚。”
霍文山抿了抿威严的嘴角，粗哑道：“你是为了这丫头，才愿意跟我低头的，是不是？”
“你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这的确是我的新年愿望！”霍仲庭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转头朝明媚伸出手。
明媚会意，也挨近沙发蹲下，大胆地握住老人的手，道：“董事长……
才出声，手立刻被霍文山甩开，她狼狈地差点跌倒，被霍仲庭飞快扶住。
仲坚在旁看得着急，高声道：“大年初一，万象更新。伯父，堂哥已经主动做出了改变，您要是不变，那就是老顽固啦！伯父赶紧把红包拿出来好了，有了新年利是，堂哥以后全都听您的。”
霍文山情绪产生波动，患病的部位骤然抽痛起来。
他白着脸重重地喘气，霍仲庭一惊，慌忙上前扶住。
陈正国见状，连忙跑去拿止痛药，连前一刻笑嘻嘻的仲坚也变得紧张。
明媚怔怔地呆在旁边，她模糊地想董事长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大家都如此慌乱……
芝兰冷着脸，将她拉到厨房，皱眉道：“明媚，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什么？”明媚听不明白。
“故意刺激山哥，你是不是想着山哥早点病发离开，仲庭就可以提前娶你进门？”
“什么早点病发……兰姨，董事长的病情很严重吗？”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芝兰瞧着客厅里手忙脚乱的几人，心中有气，“我也不想说难听的话，但是山哥的状况根本受不得半点刺激。看到你，我很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建议让你搬进来，这简直是害了山哥……”
明媚心里被一团迷雾笼罩，“兰姨，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
芝兰牙一咬，道：“山哥得了绝症，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否则，你以为他凭什么答应让你住进霍家，不过是想离开之前，亲眼看清楚仲庭到底迷恋上什么样的女人，否则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