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乾坤 第469节

  那青衣老者慢慢抬起头来，脸色十分苍白，有气无力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当年，无天殿，为何要追杀萧逐风与苏柔二人……”
  这一刹那，萧尘的眼神又变得寒冷起来，那青衣老者面色苍白地一笑：“你想知道么？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想要替他们报仇么，不要痴心妄想了，杀你父母之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报得了仇……”
  第0871章 仇恨
  “我是在问你，当年，无天殿，为何要追杀他们……”
  萧尘忍住此刻心中的杀意，慢慢向他走近了，青衣老者惨笑一声：“上边的事情，我们下边的人怎么知道？太阴司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
  “那太阴殿的事情，你总该清楚吧，四十多年前，太阴司，可是也参与了其中……”
  这一刻，萧尘眼神里的寒意越来越重了，那青衣老者脸色苍白，不惧反笑：“无可奉告……”
  “不说是么……没关系，本座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开口。”
  萧尘眼神冰冷，话一说完，忽然一掌按在他的肩上，这一刹那，一股死气不断注入，瞬间走遍青衣老者全身穴脉，四肢百骸！
  “啊——”
  只见青衣老者仰头发出一声厉声惨叫，很快便已支撑不住，最终萧尘慢慢停了下来，冷视着他：“现在，想好如何回答了么……”
  “好，我说……”
  青衣老者满身冷汗，被封了功力，又身受重创，此时他与那些道行浅薄的普通修者无异，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这些死气？
  片刻后，只见他慢慢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地道：“无天殿，我当真不知，当年为何执意要追杀萧逐风，关于萧逐风的事情，一向十分保密，又岂是我们下边这些人能够知晓的，最多，也只是听说而已……”
  “那就说你知道的……”
  萧尘仍然眼神如锋，青衣老者浑身一冷，颤颤巍巍道：“我只知道，当年，太阴司暗中参与此事，是为了萧逐风手里一样东西，他是在一个叫做‘幻墟之丘’的地方，发现萧逐风与苏柔二人的……”
  “然后呢……”
  这一刹那，萧尘身上的寒意更重了，青衣老者面色苍白，颤声说道：“可是以当时太阴司的修为，并非萧逐风的对手，在幻墟之丘，他被萧逐风所伤，不得已，便请来了太上真人……”
  面对此刻那两道寒冷可怕的眼神，青衣老者不敢说谎，萧尘再次向他走近了一些，冷冷道：“你说的太上真人，是谁……”
  青衣老者浑身一颤，脸色煞白道：“无天殿有三位太上真人，那次太阴司请来的……是太华真人。”
  “太华子……”
  这一瞬间，萧尘心里只感到一阵难言的痛，那梦里面的场景，一遍遍反复出现在他脑海……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怀中婴孩活下去的两个人，真的……是自己亲生父母吗？
  萧尘紧紧捏着手指，冷冷道：“你刚刚说太阴司是为了某样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是……”青衣老者浑身颤抖了一下，脸色煞白地道：“是……是一枚血玉。”
  “血玉……”
  萧尘双眼一凝，一下从袖中取出了那枚血玉，递到青衣老者面前，冷声道：“你看清楚了，可是这枚血玉！”
  只见血玉里面透着幽幽红光，连丝丝纹路也十分清晰，仿似真的染了鲜血一般，那青衣老者登时一惊，脸色一下变得更加苍白了，不断点头，喃喃地道：“不错，就是这枚血玉，轮……轮回玉！”
  “原来如此……”
  这一刻，萧尘终于明白了，缓缓闭上双眼，手里的血玉，越捏越紧……
  这血玉，一直在自己身上，只是当年师父救下自己的时候，把血玉拿走了，直到那年下山之时，师父才将血玉还给自己……
  难道师父……她一直都知道吗？当初她还给自己取名姓萧，难道只是巧合吗？可她为何，从来没有说过……
  此时此刻，萧尘只感到一阵阵难言的痛袭上心来，从未见过面，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如今竟已是阴阳永隔吗……
  回忆起小时候，每每村子里有些人说他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他心中不但有怒，还有恨，那时他并不知古村一事，只恨是谁那么狠心，在他刚出生时，就将他丢弃……
  可是现在，他要如何去恨？此时此刻，他一闭上眼，眼前便全是梦境里的一幕幕，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便是拼了性命，也在保护着他……
  原来真相，有时候也会令人如此痛苦吗？他宁可希望，是他一出生时，就被人无情丢弃，他宁愿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心中虽有怨，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啊——”
  只见他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双眼渐渐布满了血丝，青衣老者被他此时身上透出来的寒气吓得不敢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说道：“你想知道的全部，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杀了你！”
  这一刹那，萧尘心中仇恨杀戾之气陡增，五指一曲，朝那青衣老者头上抓去，但就在离对方额头还有几寸距离时，他停了下来，眼神仍是寒冷得可怕，而那青衣老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倘若刚刚这一下，萧尘要是抓了下去，他立时脑浆迸射。
  杀了他又有什么用？杀了他又有什么用？杀了他难道就报了仇吗？
  这一刻，萧尘脑中不断响起这几句话，当年之事，以这青衣老者这点修为，又能够做什么？是那太阴司，是那太华子……是整个无天殿！
  此时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仇恨，可是却又令他痛苦不已，到现在，屠灭宁村的真凶他都没能找到，而杀父之仇，杀母之仇，他知道仇人是谁，可是知道又如何……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承受如此之多？
  这一刹那，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极重的戾气，眼神里充满了仇恨，或许他并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像极了当年沈沧溟的眼神。
  报仇，报仇……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报仇两个字，双眼渐渐变得血红，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几乎已成实化，化作一道道血雾缠绕在他的周围，竟是如此重的杀气！
  那青衣老者早已屏住了呼吸，这一刻，仿佛连魂魄都不再属于自己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重的杀气！
  而此时在萧尘的脑海里，隐约间又响起了昔日那个冷笑的声音：“没错，就是现在这样，憎恨，愤怒……你想要报仇，不是吗？那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他们即便到死，也都保护着你，让你活了下来……”
  这是心魔的声音，此刻在萧尘身上，仇恨戾气越来越重，而心魔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阴森森响起：“力量不够么？不要忘了，你身上可是有着连神魔也惧怕的三尸魔，只要让三尸魔彻底觉醒，这天下间，还有谁人能够是你的对手，等将来，你再修成绝世魔神，到那时，又有何人敢违逆于你，你只须动动手指，便能令整个无天殿，顷刻间灰飞烟灭，呵呵呵呵……”
  “三尸魔，三尸魔……”
  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不断响起，这一刹那，他身上戾气大作，缓缓抬起手掌，只见手腕之上，竟隐隐有黑气浮动。
  “绝世魔神，报仇……”
  身上的仇恨戾气，越来越重，但就在这一刻，背后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肩膀上：“呆子……”
  仿佛尘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这一刹那，便使得萧尘清醒了过来，转身看着面前这个双眼红红的女子。
  方才还无比沉重的戾气，这一刻，仿佛全都化作烟云消散，剩下的，只是有些令人心疼的眼神。
  他此刻的双眼，也有些红红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但即使是无声，花未央也能够感受到他此时内心的痛楚，摇摇头道：“也许他们……尚还在人世。”
  “你是说……”
  萧尘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向青衣老者冷冷看去，不待问出什么，花未央抢先道：“我问你，当年，你可是亲眼见到萧逐风与苏柔两人死在太华子手里？”
  “我，我……”
  青衣老者脸色惨白，只是这么愣了一下，便听“铮”的一声，寒芒一闪，花未央手中已多出一把长剑，冷冷抵在了他的喉咙上：“看见了便看见了，没看见便没看见，磨磨蹭蹭什么！说！”
  “没，没有！”那青衣老者浑身一颤，连忙说道。
  萧尘眉心一凝，继续问道：“那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是……是太阴司……”
  只见那青衣老者脸色煞白，颤颤巍巍说道：“是太阴司告诉我，说萧逐风和苏柔，以及……以及那孩子，都死了……”
  “太阴司告诉你的？”
  花未央双眼微微一凝，将剑一挺，冷冷问道：“那太阴司，可是亲眼所见？愣什么愣，说！”
  “我，我……”
  青衣老者脸色煞白，仔细去回忆当年之事，最后猛然抬起头来：“当时太阴司已经身受重创，他……他应是追不上三人的速度。”
  花未央目光一凝，冷冷地道：“那也就是说，太阴司其实也根本没有见到萧逐风和苏柔死在太华子手里了？”
  青衣老者目光呆滞，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应……应是如此，当年之事，实在无人知晓，一切，我都是听太阴司说的……只是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说！”
  花未央目光冰冷，剑尖抵着他的喉咙，那青衣老者吓得浑身乱颤，颤声道：“后来，后来我又听人说，太华真人受了重伤，不知道……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毕竟，毕竟能够重伤太华真人的人，实在太少了……”
  听完之后，花未央慢慢将剑收了回来，向萧尘看了一眼，又向那青衣老者冷冷道：“无天殿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之前萧尘往他体内灌入的死气，那青衣老者颤抖了一下，脸色煞白地道：“太华真人我不知道，但想来……应是不会出来，至少这个时候，不会出来……至于太阴司，我看……我看多半还会再来。”
  “是么？”
  花未央眼神一凝，不禁又回忆起之前在灵墟境的时候，那天在树林里，那个神秘黑袍人究竟是谁？此人不但知晓自己是谁，而且对幽族也十分熟悉，绝非太阴司这样一个小小殿主……
  第0872章 预感
  或许在别人眼里，像太阴司这样的人，无天殿七殿殿主之一，那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人人都害怕忌惮，可在花未央眼里，此人除了修为高一些，与眼前这个青衣老者，也没多大区别。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向萧尘看去，皱着眉道：“我们……先上去吧。”
  ……
  片刻后，两人又回到了上面，花未央知他心中难受，说道：“刚才你也听见了，那人根本没有亲眼看见，连那太阴司也并未亲眼见到，当年之事，扑朔迷离，你身上的三尸魔，也不知是被何人所下，这件事，也许并不寻常，但是……”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看着萧尘认真地道：“也许萧叔和柔姨，他们都还在世，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你不要如此消极……”
  萧尘也停下了脚步，刚刚在下边的时候，他心中确实戾气大增，甚至心生魔念，想令三尸魔苏醒，索性修成绝世魔神，去找太华子报仇，可现在逐渐冷静下来，也许整件事，并不寻常，也或者如未央所言，他们可能还在世，只是……
  只是他每每想到梦境里面的场景，总是心惊胆战，真的像未央说的那样吗？他们还在世吗，那为何梦里面……
  花未央看着他，轻轻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我想，萧叔和柔姨，他们拼了命也要保护着你，那么一定不希望你出任何事，答应我，千万不要……让三尸魔影响了你，好吗？”
  “未央……”
  ……
  夜冰凉，萧尘独自坐在无欲殿前，望着满天的繁星，心中仍然感到几分难言的痛楚，同时，亦有重重无奈。
  纵然一颗星子再亮，但在这浩瀚星海之中，也只是渺渺一沙，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修炼一途，无边无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同辈之中，他少有人及，可若是放到这浩瀚星海当中，他也只是一尘一沙……
  世间强者茫茫，如这满天星子，可尽望而不可尽数，古往今来，又有何人敢称天下第一？
  这一刹那，他似终于悟出了什么，昔日始终难以突破的修炼阻碍，这一刻，尽数大开，真气流转如意，茫茫神海，也如游离彼岸，来去自如，无有任何一丝阻碍。
  这种感觉，令他顷刻间像是置身那浩瀚宇宙，茫茫无尽……
  洞真，何为洞真？
  洞真者，通真，灵秘不杂，洞破万象虚无，此方为洞真，若是为了入圣而洞真，尚未看破尘世之劫，又怎能真正洞真？怎能真正入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