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40节

  她转过脸,对李容徽轻声道:“难怪这么远你也要来,果然是很灵验的。”
  隔着幕离,她看不清李容徽的神情,只见他轻点了点头,像是赞许。
  棠音便又问道:“那你呢,你想求些什么?”
  李容徽沉默了须臾,半晌才轻轻抬起指尖,指了一指最远处的一个木牌。
  上头也是两个朱漆的大字:姻缘。
  姻缘,和谁的姻缘?
  棠音一愣,还未来得及明白些什么,面上刚冷却下去的热度便又烧了起来,烫得惊人。
  她忙自蒲团上站起身来,慌乱道:“那,那我先去解签了。你一会求完了记得来解签处寻我。”
  她说完,拿着那支签子便匆匆往外走。
  小沙弥见此,对李容徽行了个佛礼,也无声退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了,李容徽这才慢慢抬起眼来,看了金座的上的佛陀一眼。
  这座偏殿供得不知是什么神祇,看着宝相庄严。
  李容徽便也如棠音一般,先于佛前点上了三柱清香。
  淡青色的烟雾袅袅而起,他却不曾跪在蒲团上,只信手拿过一旁的签筒,修长的手指随意一倾,只听‘哗啦’一声,里头的竹签应声落了满地。
  李容徽背对着佛像半蹲下身去,不厌其烦地一根一根仔细看了过去。
  直到看见了与棠音同样写了‘第七十八签,上上’的竹签,他这才伸过手,将其牢牢握在掌心。
  金座上的佛陀宝相庄严,无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注视着他将竹签紧紧握在手中。
  注视着他将签筒还原如初。
  注视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金殿。
  冬日里的朔风带起他衣袂翻飞,也将沉沉垂下的幕离掀起一角,露出那霜雪般冷白的肤色,与那双微微抬起的薄唇。
  姻缘这种东西,从来没什么上天注定。
  若是满天神佛不给,他就去夺,去抢。
  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第53章 姻缘  与谁的姻缘
  护国寺一隅, 棠音正端坐在解签处,等着前面几位贵女们解完签,好轮到自己。
  其中两位似乎是一道来的, 解完了签也不走, 只手里拿着签文坐在一旁头碰头地说着小话。
  其中一位鹅黄锦裙的少女轻声道:“方才我看到你中的是‘邵康节定阴阳’, 这可是一支上上之签,想必你与王家公子的婚事,就在这几日了。”
  “不似我, 只得了一支下下签‘楚襄王阳台梦醒’。这是不是佛陀在冥冥中暗示我,我与那张家公子没有缘分?”
  而坐在她一旁, 浅粉色锦缎小袄的少女手里正拿着解好的签文细看,蓦地被她这样一说, 面上便红了大半, 却还细声安慰她:“你手里这支签虽不好,但你与张家公子之间也未必没有缘分。”
  “你改日里, 让张家公子也来护国寺求上一支签。若是与你一样的, 那便是天赐的姻缘,谁也拆不开的。”
  棠音就坐在她俩跟前, 即便是不想听也听见了。一时间便有些遗憾地想,这鹅黄锦裙少女的希冀多半是要落空了。
  毕竟这一个签筒里, 上百支签,两个人想要抽到一样的, 简直就像是大海捞针一般。
  她正想着,却听两名少女低低一声惊呼, 私语声倏然停住了。
  棠音有些讶异,下意识地轻转过身去,正对上一道温润的视线。
  明明这道视线柔和之至, 却还是令她脊背上生出一层寒意。
  她握着签文的手微微颤抖一下,强忍住了心底的惧意,轻轻福身道:“太——”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李行衍轻轻抬扇止住了。
  他眉眼含笑,只轻声道:“寺庙是佛门清修之地,又何必拘这些俗礼?”
  李行衍说着,顺势将目光落在了棠音手中握着的签子上,看见上上二字,眸光微动。
  “棠音今日来护国寺,是来求姻缘的吗?”
  方才领了差事去为品香宴采买的小宦官匆匆回到东宫,来他这报信,说是沈相嫡女私下出行,听闻是想去寺庙。
  他派人略查了一查,便知道去的是护国寺。也就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终于在解签处‘偶遇’。
  千里迢迢过来,只为求个姻缘的女子,多半好骗。
  也许用不了品香宴,他便能将两人的关系修复如初。
  他正这样想着,却见棠音将手指微微往回一缩,连带着将签子也隐入宽大的袖中:“殿下误会了,求的不是姻缘。”
  李行衍只道她是小女儿娇态,口是心非,也不点破,只轻轻一笑道:“听闻护国寺的签文最为灵验,今日既来了,那我便也入乡随俗,求上一支。”
  “今日既然是微服而来,便不求四海升平,只求一支姻缘罢。”
  他说着,便当着沈棠音的面走进了正殿里,给了香火钱点了清香,双手持了签筒,轻轻晃荡。
  凤眼微阖,一张白皙的面上神态从容宁和,愈发显得容貌清隽。
  许是有父皇那样的痴狂之态在前,李行衍也并非是个笃信这些虚无缥缈之物的。他持签筒,不过是为了与沈棠音搭上话,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看着虔诚,实则心中什么也未曾想,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一只签子自签筒里滑出,弹落在地上。
  李行衍这才缓缓睁开眼来,将签筒搁下,伸手将地上的签子拾起。
  视线一垂,便见到上头血红的几个大字——第二十四签,下下。
  下下签。
  即便是对此并不上心的李行衍,见到这两个字,也是本能地眉心一蹙。
  但他很快掩饰住了不悦,并未曾多说些什么,只带着签文往解签处走。
  沈棠音正端坐在解签处的木椅上,手里拿着解好的签文细看,解签的僧人也双手合十,为她略作解释。
  李行衍走过去的时候,只听见‘所求皆如意’一句短句。
  看着沈棠音对他漠不关心的姿态,加之彼此手中天差地别的签文,李行衍心中倏然升起一点从未有过的古怪的之感。
  但这种感觉很快平息了。
  他想,若是沈棠音真的对他毫不上心,此刻怕是早已经走了。如今坐在这解签,不过是贵女们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李行衍走到近前,棠音却已早早让开了位置,立在了离他最远的槅扇处,面上的神情愈见疏离。
  只出于礼节道了一句:“太子殿下请吧。”便将视线移开,落在了门外。
  那种刚平息下去古怪之感,随之再度又升起。
  李行衍背过身,微蹙了蹙眉,还是将手里的签子递了过去。
  解签的僧人正替他寻着着签文,槅扇外倏然传来轻轻一阵脚步声。
  旋即棠音带笑的嗓音轻盈入耳:“你回来了?求了一支什么签?”
  与方才对他的冷淡截然不同。
  李行衍皱眉,下意识地回过身去。
  却见沈棠音立在一位戴着幕离,身量颇高的女子身边,正微垂下视线去看她手里拿着的签。
  旋即又讶然道:“你也求到了七十八签?”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红,自语般地小声道:“原来世上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李行衍已走到了两人身前,对棠音轻声问道:“这位是——”
  棠音闻言,却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警惕般地离那名女子更近了些,只轻声道:“回太子殿下,这位是我的闺中密友。”
  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她近日里伤了嗓子,不便与殿下请安,还请恕罪。”
  李行衍倒未曾将此放在心上,只随口问道:“可要请太医诊治?”
  “还是不必了。她已请过郎中,说是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便好。”棠音说着,又对李行衍微微福身道:“我与她求的签是同一支,便也不必再解了。加之她身子不好,我得早些送她回去,便先行告退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说罢,她已牵了那高挑女子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转眼,便走下青石阶不见了踪影。
  李行衍倏觉心中的古怪之感愈甚,还未待他想清始末,便听身后解签的僧人淡淡一声:“施主,您的签解好了。”
  李行衍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却见染着佛檀气息的签纸上仅有一句短诗。
  ‘明珠在握时,不作明珠看,流落他人手,嗒焉长遗憾。’
  *
  山坳处,马车上。
  棠音踏着小竹凳上了车辇,将车帘子密层层地放落,这才轻舒出一口气来,小声道:“方才真的好险。”
  而她身旁,李容徽也已摘下了幕离,也轻轻颔首:“确实好险,我也不曾想到,会在此遇见皇兄。”
  他说着轻瞬了瞬目,略有些疑惑道:“我听说皇兄与父皇一般,信道不信佛。也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起了心思,来了这般偏远的寺庙。”
  棠音被他这样一提点,便也明白过来,小袄内转瞬便出了密密一层细汗——李行衍不会是差人盯着她吧?
  真是可怕至极。
  她不敢深想下去,下意识地转开了话茬,轻声道:“你方才还没来得及解签吧?恰好我也是七十八签,虽我们求的东西不同,但签文应当是一样的,你想听吗?”
  李容徽轻轻点头。
  棠音递过了自己手里拿着的签纸,一句一句给他解释了一遍,杏眼里铺着笑:“其实这签文这般拗口,想说的,却只有几个字罢了。”
  “所求皆如意。”
  李容徽听了,那双浅棕色的眼里也转上笑影:“那便是佛陀答应了你我的心愿。”
  棠音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讶然道:“可我记得你求的是姻缘。”
  她顿了一顿,小声开口:“与谁的姻缘啊?”
  她话一出口,却见眼前的少年神色淡了下来,只定定望着她不动。待看得她面上都有些发烫了,这才察觉似地,略垂下脸去,哑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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