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 第四节

  “你在恐惧什么?”
  心魂的声音又从那片火海中落了下来。周晓天此时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飞行,只见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通天柱的边缘,另一只手急得想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他的身体悬挂在空中,命悬一线,生命全部维系在了那只抓着通天柱的手上。
  “你在恐惧什么?”
  心魂的声音又出现了。周晓天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回答心魂的问题,他只想保持力气爬上通天柱。他从通天柱下方飞上来过,因此知道就现在的他而言,若是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回答我!”
  心魂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周晓天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心魂不关心他的处境,反而在这个问题上喋喋不休。他有些气愤,使出全力,双手终于全部抓住了通天柱。他将身体拉了上去,可一眼就看到了那把倒插在通天柱上的火剑。只见火剑熊熊燃烧着,是那样桀骜不驯,却又是那样不可一世。
  周晓天忽然间明白了心魂的愤怒,因为当看到那把火剑的时候,问天剑刺入他体内那一幕幕情形又在他眼前浮现了出来。他站在通天柱顶,然而看着那把火剑,愣是不敢走近。每当他向火剑跨近一步,关于问天剑的点点滴滴便历历在目呈现了出来,他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我在害怕什么?”周晓天坐在通天柱上,看着脚下自言自语道,“是在害怕那把火剑吗?”
  “不,你并不止是害怕那把火剑。”心魂的声音从火海中落了下来,令周晓天吃了一惊,“你在恐惧所有的剑!”
  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天空似乎无预期般下起了雨。叶雪岚关上窗户,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已经一周了。”
  门开了。一听那种轻盈的脚步声,叶雪岚便知道是林雨萱来了。七天来,林雨萱每天都会来按时送饭,送给周晓天,尽管她们两人都知道周晓天并不需要。饭菜凉了就又倒掉,却没人阻止她,甚至连一句阻止的话也没有。不止是她,似乎周围的人和她一样,都希望借助送饭这点小事来寻求一点心理安慰,告诉自己周晓天还活在世上,尽管他一直沉睡不醒。
  林雨萱沉默着,叶雪岚也沉默着。宁静的病房内,传入两人耳朵的只有窗外打在玻璃上的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你在恐惧剑,你在恐惧所有的剑。因为问天剑对你刺激太大,所以现在在你眼中,所有的剑都是问天剑,都会随时随地刺入你身体中。你忘不了问天剑从你体内被慢慢抽出的痛苦,所以你将对问天剑的恐惧扩散到了所有的剑上。”
  周晓天一动不动地坐在通天柱上,心魂的声音就像魔咒一样刺入了他耳中。他知道心魂看透了他的心思,也知道心魂的话一点没错,可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他想起了使用火剑流时的情景,他想起了御剑时的情景,可每每想到那些情景,里面的火剑和剑刃都会在一瞬间变幻成问天剑,散发着死亡般的朦胧光芒向他飞来。他内心一阵恐惧,身体也跟着不断颤抖着,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看了不远处那把火剑一眼,又看向了头顶的火海,却觉得火海中似乎藏有无数问天剑,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下来。
  “心魂,我……”周晓天话刚出口,便又停了下来。他握紧拳头看向了那把火剑,可身体仍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火海中传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只听心魂说道:“我的一个能力是救人,另一个能力则是医心。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能够救你,就已经尽了我们的最大努力。至于医心,现在根本无法办到。”
  “那以后呢?”周晓天听后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期盼。
  心魂笑了,说道:“你只会使用心魂,而并没有掌握心魂,所以你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进入这儿。我的作用是救人或者医心,你用我救了第一个女孩,又用我找出了第二个女孩的病根,可是那两次都是针对别人。当你从死亡边缘回去后,你自然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进入这儿,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并没有掌握心魂。”
  周晓天知道心魂说的是叶雪岚和梁筱灵的事,忽然又问道:“那我想医治自己的心理阴影呢?”
  “办不到。”心魂立即回答说,“医者不能自医。你只能利用我来医治别人,可不能利用我来医治自己。只有当你对心魂这种能力的掌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你才能突破局限,随心所欲地进入心魂,并且利用心魂找出自己内心的阴影。”
  “既然这样。”周晓天站了起来,又向空中那片火海伸出了右手,说道,“那我就先自救,之后再想办法自医。”
  雨越下越大了,病房内的两人依旧一起沉默着。周晓天躺在病床上平稳地呼吸着,气氛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微妙。
  “你不去休息一下吗?”看着叶雪岚一脸憔悴,林雨萱终于问道。虽然这样说,她也比叶雪岚好不了多少。
  叶雪岚轻轻摇了摇头,在周晓天床边坐下后看向了他。周晓天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一个熟睡中的婴孩。她轻轻握起了周晓天的手,眼中充满哀求地说道:“晓天,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林雨萱眼圈微微红,却看着地面说道:“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叶雪岚停了下来,可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周晓天的手,似乎怕失去转瞬即逝的梦境一样。林雨萱没有抬头,声音却散发着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劝告:“他所希望的,是你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叶雪岚嘴角发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就像一朵受尽风吹,只为见一次阳光的小花。她轻轻放下了周晓天的手,站起来后看向了林雨萱,问道:“你做得到吗?”
  林雨萱抬起了头,可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他不会高兴你因为一直守在这儿而耽误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叶雪岚眼中充满了茫然,说道,“不是他的话,我已经死了,我的生活又会是什么呢?没有他,我又该怎么办?”
  “晓晓,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喏,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死。”
  “可是万一其中一个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乌鸦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不过,我们中任何一个要是真的死了,那另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死去的那个好好活着。”
  周晓天的声音又出现在林雨萱脑中,她眼中不禁出现了一丝不忍:“不管怎么说,你还要过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就是守在这儿,一直等他醒来。”叶雪岚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单薄,又是如此孤单。林雨萱明白叶雪岚的心境,也明白她对周晓天的心意,因此看着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周晓天,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叶雪岚如此颓废,不由怒了:“你在这儿已经失魂落魄地等了七天了,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
  一听林雨萱的话,叶雪岚同样吼了起来:“我愿意等在这儿,我愿意一直等到他醒来。别说七天,就是七个月,七年,我也会照样等下去。”
  两人面庞都涨得通红,死死地盯着对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窗外的雨点声仍然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子,阴暗的房间中,两个美丽女子的身影此时却显得如此孤单与无助。
  空中的火海如同有人在不断搅拌一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红色漩涡。只见周晓天大吼一声,一条火焰顿时从漩涡中心落了下来,垂直冲向了他。他向空中张开着双手,头发挺立,双眼发光,似乎游在大海里的人终于看见海岸了。
  “心魂。”周晓天这时大喊道。只见那股如同巨龙般的火焰像巨浪一样吞没了他,他的声音却留在了整片火海中:“我一定会完全掌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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