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鸡窝大门两边四个角各有几个长钉子,钉死在墙上的,网子就挂在上面,孟翩只解开左下角的绳,掀起网的下边,就要钻进去,费准看得吓了一跳。
  你要进去?费准上前抓住孟翩。
  孟翩被他抓得愣了一下,是呀,不然怎么捡鸡蛋?有工具,但不好捞,进去捡最快。
  这安全吗?费准皱眉,看了看这歪歪倒倒的鸡窝,他还真怕这小房子会塌。
  孟翩噗嗤一笑,放心,虽然往年倒过几次,至少今年暑假台风的时候,它很坚强,没有塌。
  费准:
  松开了孟翩,费准心里还是担心,看着孟翩钻进去,他忍不住又靠近鸡窝几步,下意识觉得有个万一,他或许能帮上什么。
  诶!你别过来哦,里面有鸡屎的,别给你弄阴影了不想养鸡了。孟翩笑言。
  费准看着他一步步躲开鸡屎,靠近一颗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觉得有些心酸,又觉得大可不必心疼什么。
  看着看着,费准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学着孟翩的样子,尽量往干净的地方落脚。
  孟翩刚捡完鸡蛋,看到费准进来,惊呆了。
  你进来干吗?!不脏吗?!
  费准尴尬,扭头看脚边一只公鸡,俯身就抓了起来。
  我抓公鸡。
  孟翩:
  他觉得好笑,脸却不自觉地在烧。
  就像他原本好好地在一个灰暗的地方,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忽然有个浑身带光的人走了进来,明明是那个人该格格不入,觉得尴尬自卑的却是他。
  快出来快出来。孟翩怕他身上弄脏,赶紧跑出去,替他把网子掀开,让他出来。
  费准出来了,拎着那只公鸡,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孟翩见他很是尴尬的样子,反而自然了许多,笑道:你个城里大少爷,从来没进过这么脏的地方吧?怎么想的你?没踩到吧?
  孟翩不知道,当时站在鸡窝外面的费准,确实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他想起妈妈说过的一句话: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是愿意平等地走进他的生活。你不能仰视他,更不能俯视他。
  费准刚才的行为是有些鬼使神差的,只是在他看到孟翩钻进鸡窝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不过是孟翩的普通日常,他如果觉得心酸,那一定是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而他需要的,是平等地站到孟翩的角度。
  与其自以为是地心疼,不如跟上脚步一起体验。
  乡下有乡下的生活方式,每种生活方式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没什么高低贵贱,我也不过是丰富自己的阅历而已。
  费准拎着鸡,语气平淡。
  孟翩听着,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尴尬、脸红、自卑,是那么的多余。
  唔你说得对!孟翩嘻嘻笑了,歪头道:我也从你那里丰富了自己的阅历,我吃过法餐了,我知道我的信息素味是餐后小甜酒味,我还知道,小甜酒可以做酒心巧克力。
  正觉得孟翩甜甜可可爱爱的费准,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僵住了。
  他盯着孟翩看,孟翩却没有再说什么。
  可能真就,只有他别有用心,所以觉得酒心巧克力很暧昧吧,孟翩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孟翩现在可开心了,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还从费准那里知道了,有钱人也不光只有赵家那样的败类,还有费家这种家教极好,让人非常舒服的。
  费准看着手里的公鸡,觉得没什么意思,想放回鸡窝。
  拿着呀,现在起这就是你的鸡了。您真是个大好人,我家的鸡都爱去你家院子里过好日子呢。
  费准:
  把鸡蛋放回屋里,孟翩又拉着费准去小河边冲一冲鞋底,虽然没踩到鸡屎,但鸡窝里满是土,也脏脏的。
  翩翩,回来看外婆了?
  孟翩正抱着费准的胳膊,稳住自己,鞋底在岸边小水潭水面儿上搓搓搓,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是隔壁的哥哥。
  是的,待会儿再去看看。徐泽哥,你怎么回来了?
  这两天没什么课,马上国庆了,我索性回来多呆几天。
  徐泽说着,眼神在打量费准,这是你同学?
  对,同桌。
  孟翩冲完鞋底,又让费准冲一下,徐泽一直没走,就在边上看着。
  等他们都弄完了,徐泽才走过来,把孟翩拉到了一旁,小声问:我听说你分化成omega了?真的假的?
  孟翩一愣,转而就猜到一定是齐航始终不信,到处去打听,一来二去,他分化的事也就给传出去了。
  是,但我还没打算告诉外婆,徐泽哥帮我保密吧,暂时不要告诉长辈。
  徐泽闻言,想了想,应了,又瞥了眼不远处的费准,你那同桌是alpha吧?刚分化,你可得小心点,知道不?
  嗯嗯,他是好人,我心里有数。
  洗完了鞋,踩踩干,坐回了车里,费准透过车窗,冷眼看着隔壁那栋小楼房门口,还在看着他们的徐泽,面色不太好看。
  刚才那个人是谁?
  就一个邻居哥哥,在华市上大学,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穿他穿不下的。孟翩也望出去,感慨。
  费准:
  以后别穿alpha的衣服了。
  啊?
  要是有信息素残留,对你不好。
  哦~
  第26章 酒心
  再次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醒了,孟颖和她说着什么,她眼神还算柔和,像是很欣慰。
  之前来得着急,这次费准特意先绕去买了些探望的营养品来,跟着孟翩进去后,就跟外婆打了招呼。
  外婆知道这是经常留孟翩住宿的同桌,笑得很是开心。她轻微中风,还没完全恢复,现在说话也说不太清楚,有些大舌头似的,跟费准说着道谢之类的话。
  费准很是耐心地辨认着外婆话里的意思,一一回应。
  孟颖看着费准带来的东西,趁他们在说话,又把孟翩拉到了一旁,小声道:非亲非故的,还是个学生,小翩你不应该要他这些东西。
  孟翩脸色微冷,你也不该这么敏感,对他来说,这是他的心意,是他的为人处世,他送给外婆的,不用我们管。
  孟翩看了眼蹲在床边和外婆笑着说话的费准,面色稍稍柔和了一些:而且他很用心地挑选价廉物美的营养品了,人家也不是来炫富的,我们平常心对待好吗?
  他说的很平淡,孟颖听完,懵了一下,甚至下意识觉得是不是真的自己太敏感了。
  翩翩
  外婆在叫他了,孟翩没再和孟颖说什么,走到了病床一另一边,和费准一眼,半蹲着挨在床沿。
  我在呢外婆。
  外婆缓缓点头,又看看费准,拿手指了指,谢谢过么有?
  孟翩看得心疼,又觉得外婆可爱,伸手握住她在半空中僵硬挥舞的手,笑道:谢过啦!我刚才让他逮走一只大肥公鸡!他可喜欢了!他家人也可喜欢这些鸡了!外婆放心吧!
  外婆放心了,很是满意地点头,满眼笑意。
  费准:
  他有些慌,看外婆这当真的样子,好怕以后相处久了,熟了,外婆还会给他家送鸡。
  虽然乡下家养鸡真的很鲜美很好吃,但最大的问题是他大哥不让吃,一直从孟翩家拿鸡怕是以后他们家后院的鸡要比孟翩家都多了。
  别蹲着呀,快坐快坐。孟颖搬了墙边的两张凳子,给孟翩和费准一人送了一张过去。
  谢谢阿姨。费准道。
  不客气不客气。
  孟颖说着,又坐回了隔壁床的床沿,就在孟翩边上。
  她轻轻拍拍孟翩,笑道:我刚和外婆说呢,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你说的对,是妈妈太敏感了,蒋叔叔其实很大度,我打电话跟他说了你的事,他直怪我这么些年没提起,觉得我们都亏欠你呢。
  闻言,孟翩也愣了一下,他从没有见过蒋叔叔,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听孟颖这么说,他心里五味杂陈,觉得很是戏剧性。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孟颖的现任丈夫是个有担当的好人,至少她未来能过得安稳,还是该悲哀,孟颖被渣a伤得太深,疯魔了,不敢信任对方,一直到自己怀孕了,才觉得自己有底气去说一说他的事。
  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了。
  他们一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和和睦睦的,他都快成年了,何必去横插一脚,让一家子都觉得不自在。
  小翩,你吃了午饭再回学校吧,蒋叔叔待会儿就会过来,你见一见他,好不好?孟颖眼里有光在闪动,看得出,她很期待孟翩能加入她的新家庭。
  孟翩没应,他低着头,看着手心里外婆的手,时不时用手指轻轻戳戳外婆的手背,发着呆。
  孟颖见他不说话,眼里的期待暗了一些,又小心翼翼哄:小翩,外婆身体不好,我肯定要接她去修养一段时间的,你一个人住妈妈和外婆不可能放心,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那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家啊。
  孟翩戳外婆的手一顿,他想,他以前也是期待有一个温暖的家的,或许现在也期待着,但绝不是孟颖带给他的那个家了,他们这么多年像陌生人一样偶尔见一次,怎么能是家人呢?
  我就不去了,我还要上学,江市虽然就在隔壁,来回也很费劲。
  小翩孟颖愈发小心,声音更是轻了很多很多,试探地问:或许,蒋叔叔能帮你转学去江市呢?那里师资也可以的
  她话头刚起,屋里其他三个人的脸色都落了下来。
  孟翩是不想为了这种莫须有的家庭感情,舍弃七中,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书的,他觉得孟颖在操控他的人生。既然生下来就没怎么管过,就不该插手那么多。
  对面的费准眼神也偷偷冷了下来,他刚觉得孟翩是名副其实的七中第一小甜o,有他许多的可爱之处,信息素还与他格外般配,他就要转学?
  咳哼哼哼此时因为中风,身体不太灵活的外婆,也臭着脸,对孟颖挤眉弄眼,阻止她说话。
  外婆,你嗓子不舒服?想喝水吗?孟翩起身,给外婆倒了杯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喝完,外婆又大舌头道:去桑课不次到去桑课
  孟翩辨认了一会儿,才弄清,外婆是赶他回华市上课了,让他不要迟到。
  知道外婆是在为自己解围,孟翩笑了一下,俯身和外婆贴贴脸,轻轻在外婆耳边道:谢谢外婆,只有外婆最懂我。
  外婆被甜地笑眯了眼,伸手摸摸孟翩脑袋,快去。
  好,我晚上再过来看您,您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体,我想和外婆一起生活呢。孟翩说着,忽然鼻子一酸。
  外婆中风,不管是现在,还是后续疗养期间,都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外婆不会让他学校请假那么久陪她的,孟颖接外婆去照顾,是她的孝心,也是她身为子女的责任,孟翩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那段时间,他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当当然!外婆哄着,拍拍他,又让他快点走。
  有了外婆撑腰,外婆也同意他不用见蒋叔叔,孟翩理直气壮,收起情绪,叫上费准一起走了。
  妈!孟颖叹息。
  外婆瞪她一眼,哼了一声,闭眼睡觉。
  蒋运升要是个好人,能接她外孙一起生活,她自然是乐见其成,想女儿和外孙都过得幸福。但是外孙既然不愿意,她也是不会勉强的。
  到了医院外面,孟翩眼睛红红的,怕被费准看到,一直低着头,一脚踢开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发泄愁闷。
  费准也愁,只是见孟翩情绪不好的样子,不忍多问。
  地面停车场不远处,有一个自助贩卖饮料机,费准轻轻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问:要不要再来一罐能量饮料?
  孟翩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看费准。
  他的眼眶红红的,刚刚委屈出来的薄泪还没吹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费准对上他双眼的瞬间,就跟被摄魂了似的,心里咚咚猛跳了两下,呆住了。
  这难道是alpha对omega天生的保护欲?看不得小omega哭?
  费准心里迅速否认,他见过的omega不少,他还从来没心疼过谁的眼泪。
  更得补充点水分了。
  没给孟翩拒绝的机会,费准直接拉着他去了饮料机那里,迅速买了两罐百事可乐,一人一罐,打开了递给孟翩。
  谢谢,孟翩接过来,看了可乐的瓶好久,自言自语:这个时候要是有一罐小甜酒就好了。
  一醉解千愁,孟翩还挺想试试。
  费准听了,却乐了,他本不想让孟翩尴尬,但现在既然孟翩情绪不高,他就故意提了一嘴:一罐?自己的信息素闻一闻就醉晕了,一罐你得醉几天?
  孟翩:
  他这一说,还真就转移了话题,孟翩来劲了。
  猛灌几口可乐,孟翩不服气地切了一声,闻和喝又不是一回事,或许是我信息素太浓郁才那样。
  费准笑,不知道是谁,那天也就抿了一小口酒,晚自习也睡得天昏地暗。
  孟翩: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那时不是醉的,是临近分化,身体疲惫。这么说来,我的酒量如何,还真不一定呢。
  费准这次没反驳,确实是有这种可能的。
  闲聊了一会儿,缓了下心情,两人才坐回了车里,回七中。
  车上,孟翩忽然问:数学竞赛的题,你做得怎么样?能拿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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