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捏住下巴往里灌都会溢出来。看得刘邰心急如焚,一脚踢开伺候的侍从,接过离逝手里的碗,仰着脖子喝一大口,以嘴对嘴的方式才能慢慢的喂下去。
  好不容易一碗喂完,两人衣襟尽湿,又是换衣衫什么的一通忙乱。然后一刻钟之隔,下一份解毒的汤水又送了过来,这回有了经验,厚厚的布巾托着刘旎的下颌,刘邰抱着他继续以嘴喂药。
  离殇在边上看得同样焦虑,瞧着喂完药就呆坐床榻上抱着刘旎不肯放手神情呆滞的刘邰,这样下去,估计靖王没醒,皇帝也很快会完蛋。忍不住上前轻声询问:“陛下,将悬铃和缨丹召来伺候可好?”
  刘邰倏地戾气满满的眯眼看过来。
  离殇打了个寒蝉,弓身不敢再开口。
  刘旎是靖王府内中毒,全靖王府都有嫌疑,所有人包括伺候了刘旎这么多年的悬铃、缨丹、银桦和魁栗都被控制起来,任何人都不准出府。这边伺候的全部都是刘邰身边的信得过人。
  刘旎中的毒很霸道,除了不断的催吐排毒外,连药都暂时不能吃。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观察到唇上的紫色正在逐渐消退后,伺医才开始配药煎煮,临走前瞄了眼脸色非常难看的皇帝陛下,非常机灵的也配了些补气的药丸一并送过来。
  最危险的时期理论上来说已过,接下来除了继续排毒外,治疗的药物也要开始服用。昏迷中的刘旎没有再牙关紧闭,接受缓慢的喂食。
  可刘邰并不放心,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下毒让他有些惊弓之鸟。索性就一并睡在了刘旎身边,煎药那边离逝专门负责,这边刘旎喂药他就盯着看,刘旎歇息他就到正殿去处理国事。
  长安那边早就翻了天,靖王大婚上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靖王府里的高官贵客拘禁了好几日,紧要部门的官员则一个个押枷办公……长安城风声鹤唳,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大片的恐慌。
  所有外来使者皆被严密监控,御林军忙着四处坚守,出入城门的管理更是严上加严,基本只进不出,实在要出城耕种的农民全部被严盯死守,北军的军队全员被调动起来将长安整个围得水泄不通。
  若不是命令出自皇帝陛下,估计大家会以为有人造反……
  而上林苑承光宫里的靖王自第二日清醒之后,除了可以勉强自己吞咽食物药物外加如厕沐浴外,其余不是躺在床上昏睡,就是被扶起身继续吐血。宫内外能砸的已经被日渐暴躁的皇帝全部砸光,挂在梁柱上的华贵丝幔都被扯坏了好几匹,所有的侍从皆战战兢兢,就连离殇都被皇帝失控踹了好几脚。
  那些戴枷来呈送公文和论事的大臣们各个都惊慌失措,谁也不知道皇帝的负面能量居然这么大,一个言辞不对,那边的案几都可以被一脚踹翻几转,各别提四处乱飞的陶瓷杯及碎片的飞溅,据说因为靖王是因酒中毒,整个上林苑的酒都已被皇帝裂眦嚼齿的给砸光了。
  诺大的上林苑,唯一言行举止一如往常般镇定自若的便是那群伺医们,无论皇帝的怒吼再可怕,他们都非常严肃认真从容沉稳的回答:靖王还在吐血的原因是身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干净。
  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排干净?
  那就很有可能是靖王身体内的毒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个当然是开玩笑的,说明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那合卺酒虽说只喝了一口,估计是引发了靖王所吃的其他东西的毒性,毒来毒去的,那么也就这么长段时间不醒了。
  什么?好不起来要所有伺医陪葬?
  怎么可能好不起来啊,所有伺医都可以拿项上人头保证靖王绝对会康复如初,现在靖王虽然虚弱,可非常配合的给什么药吞什么药,吐血未尝也不是一种排毒方式嘛,也许吐着吐着,就好了也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恩恩,刘邰直接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不是刘旎还可以朝他微笑和勉力说几句话,估计他早就失控连这群看起来就在胡说八道的伺医们砍了。
  疲倦和虚弱到了极点的刘旎基本除了安抚刘邰的情绪以外,已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思考别的事情,疼痛完全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是的,他很疼,自清醒之后,全身上下就开始难忍的疼痛,尤以小腹为主,不吐血的时候是钻心的疼,吐血的时候是针扎的疼,那种扎大象的针来扎他全身,有时候好不容易肚子稍微舒缓一点,那么头颅便开始一抽一抽的痛,痛得他冷汗尽冒,全身抽搐,痛得他可以晕过去,再疼醒过来。那可怕的痛楚几乎让他想永远的死去,再也不愿意承受半分。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邰心焦如焚,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只因为一点点压力挨上刘旎,他的疼痛会更加剧烈。
  刘邰发誓一旦抓住了那下毒之人,车裂腰斩都难解他心头之恨,定要诛他九族,定要亲手一刀刀的割他的肉,刮他的骨,要他尝到比刘旎多上万倍的痛,要他求生不给,求死不能,这么一直痛到死!
  他的宝贝玖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怜惜得恨不得要给他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以博得一笑。就算是他登基前那些苦楚的岁月,他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而忍受着如此巨大痛苦的玖儿,在看到他的时候还尽力朝他展颜一笑,还全身哆嗦的竭尽全力的唤他“皇兄。”简单的两个字,便几乎消耗殆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刘邰的双拳捏得血都迸出来了,忍得胸口那气都要快爆裂,知道自己快要崩溃的神情会让玖儿担心,可他偏要玖儿担心,只有用自己牵着挂着玖儿,他才不会放弃,才不会被难以想像的剧痛将求生的意识给消磨殆尽。
  “玖儿乖。”感同身受得也颤抖起来,刘邰跪在床榻边,双拳顶着榻,嗓子都沙哑了:“再忍忍,玖儿再忍忍就好了。”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才能显得不那么无力和肤浅。
  还要忍多久?刘旎的眼神闪过恍惚,他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实在是太疼了。
  伺医不给开任何止疼的药剂,是药三分毒,本就在排毒时期,实在没必要让身体再去吸收更多短期内不必要的毒素,忍着,也可以同时锻炼一下忍耐度,没啥大坏处。
  轻飘飘的医嘱让刘邰再度想把这群伺医们给踹到天边去。
  刘旎则失神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被痛回神智,入目的是刘邰心如火灼的神色,想笑却笑不出来,反而疼得想哭,可偏连哭泣的力量都没有。泪水滑过眼角,绝望又无助,消极的目光四处流转,被刘邰拳头上的汩汩流血所吸引。
  倒抽一口气,那种精神上的受创瞬间大于肉体的疼痛。颤栗着伸出手去勾刘邰的拳,刘邰连忙张开双手,想握住他,又不敢,迟疑了一下,只得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小小的哆嗦的手儿,仿佛拢着全世间最脆弱的瑰宝,无法抑制的,一起打着颤。
  手指微动,吃力的勾住那拇指,温暖的濡湿是刘邰的鲜血。刘旎努力睁着眼看着刘邰,看着那双深邃黑眸里的惶恐不安,心如刀绞。合上双眼,呼吸颤颤,哪怕再悲观无望,这个样子的刘邰也让他不敢放弃。
  简直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不顾一切的摈弃所有而去,留下他一个人,会怎样。
  刘旎的闭目让刘邰肝胆俱裂,低下头,咬着牙亲吻那止不住抖动的小手,切着齿低吼:“玖儿,你若死了,我要天下人为你陪葬!”
  短促的呼吸停了一瞬,那一瞬,刘邰几乎要崩溃,下一刹那,虚软的细声仿若仙乐:“我、不、死。”
  刘邰泪流满面。
  滚烫的液体不断坠落在手背,灼痛的肌肤也灼痛了心。刘旎闭着眼,忍着剧痛,一个字一个字的承诺:“我、绝、不、死。”怎能留他一人在这世界上,怎么舍得。
  刘邰已哽咽得无法言语。
  整整一个月,刘邰和刘旎同时瘦了一大圈,一个食不下咽,另一个也不吃不喝,一个寝不安席,另一个满眼血丝了也不闭眼。总而言之,一个不好,另一个就陪着耗,耗得上林苑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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