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且慢!”
正要被喜娘扶着进入洞房的萧锦颜下意识顿住。
“这,这是?”
喜堂里响起宾客的小声议论。
随即是萧绮然的声音,“赵其澜,你这是做什么?!”
萧锦颜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是她依照本能不顾喜娘的反对挪回了楚卿白身边。
楚卿白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空着的左手。
“长公主和昭王世子大婚之喜,我自然是来恭贺二位的,三公主这般敌视我做什么?”
与平常说话总是温婉有礼的赵其澜不同,他的语气显得尤为挑衅和轻蔑。
萧绮然冷哼一声,“恭贺大婚之喜,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萧锦颜心头一凛,下意识想将玉扇拿下来。
楚卿白提前阻止了她的动作,柔声道,“别担心,有我在。”
萧锦颜心底的所有不安立刻烟消云散,站在原地不动了。
喜堂之内,除了满堂宾客之外,赵其澜带来了十多个身穿青衣手持刀剑的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也难怪萧绮然那么防备。
“长公主大婚之喜,我带这么多人过来自然是来贺喜的!”
随着赵其澜话落,堂中宾客下意识站起身往后退,已然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同寻常。
见状,赵其澜冷笑一声,“还想躲到哪儿去?喔,忘了告诉你们了,我今日的大婚贺礼比较特别,还请长公主亲自过目。”
说着,他抬手轻拍了拍掌,“带上来!”
“太子殿下!”在场的官员们在第一时间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姐姐!”紧接着是姜毓略带惊慌的声音。
萧锦颜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心猛地一跳,她一下子将手中玉扇拿下来,将眼前的一切都呈入眼中。
萧景行和姜毓分别被两个人到架在脖子上,而那两个人萧锦颜再熟悉不过。
一男一女,男子一身布衫,女子一身劲装,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孤月和她的侄子寒绯世。
那一瞬间,萧锦颜眼中酝酿着暴怒和狂啸,猩红一片。
萧景行和姜毓的衣衫都显得凌乱,但是萧景行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异样,倒是姜毓有些慌乱,求助地看着萧锦颜。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在送亲的途中会遇上寒绯世,遇上也便罢了,他曾救过她一命,所以她不曾防备,可是下一秒就被她捂着嘴带走了。
后来萧景行出现了,他为了救自己与寒绯世打斗,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女人,一把迷药直接将他们二人迷晕,再醒来时就出现在了这里。
“赵其澜,你想造反不成?!”萧绮然一下子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质问。
赵其澜不怒反笑,“是啊,我的意图这么明显,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说着,他看向萧锦颜,言笑晏晏,“长公主,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萧锦颜手中的玉扇几要将她捏碎,浑身隐忍而克制着。
“赵其澜,你想要什么?”她很冷静地问。
寒绯世逼着萧景行上前一步,“听闻长公主今日受封长玉公主,享国母之尊,拥有南燕的一半决定权,今日我们以太子殿下和姜毓六公主的两条命,和长公主交换半壁江山,如何?”
萧锦颜双眼雾沉沉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寒绯世,你曾用我跟我皇兄换取南燕江山,怎么今日,你的野心变得这么可怜?半壁江山,你要之何用?!”
话落,寒绯世和萧景行眼中同时划过疑问和猜测,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疑地看着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寒绯世语气颇为防备。
萧锦颜将手中玉扇往身后一抛,迈步朝他走过去。
“小锦。”楚卿白蹙眉拉住她。
萧锦颜转头朝他笑了笑,精致妖冶的妆容在那一刻美到了极致,“小白哥哥,别担心。”
说着,她挣脱他的手,一步步朝寒绯世走过去。
“今日,我便用我一人之命交换皇兄和毓儿两个人,予你获得南燕江山的机会如何?”
她的笑太过诡异,红唇潋滟,眼角的金色花钿在此刻尤为惊艳张扬,一如她那双盛满了风月的凤眸。
“颜儿。”萧景行蹙眉看着她,沉声冷喝,“回去!”
寒绯世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带着手上的剑在萧景行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
“萧景行!”姜毓吓了一跳,失声大喊。
萧锦颜眸中寒光乍现,“寒绯世,西梧国皇长孙,苟活至今难道不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一个机会吗?现在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你敢要吗?”
她每走近一步,浑身的冰冷便透骨而出逼得寒绯世后退一步,她的眼中是三月飞雪,六月寒霜,是至深至恨的痛彻心扉。
即使这一世的轨迹与前世有所更改,即使她不再做出前世那般错误的决定,即使她顺着心意嫁给了想嫁的人,可是最根深蒂固的地方却依旧出现了,只是这一次,拥有选择权的人变成了她!
“你,你别过来!”寒绯世双眼警惕地看着她,带着萧景行几乎退到了赵其澜身后。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才是拥有掌舵权的那一个,该是他厉声逼问,逼着他们缴械投降才对,可是为什么?
他从萧锦颜的眼中看到了来自地狱的盘问,烈火般焚烧着他的意志。
这么多年他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只为了今日这样一个一击制胜的机会,可是他现在居然被一个女人吓到退缩。
尤其是看到她眼中刺骨的恨意,他竟觉得隐隐心痛。
就仿佛,冥冥之中,他曾欠了她……
赵其澜看着萧锦颜潋滟妖冶的脸,一时间有些迷愣。
孤月带着姜毓往后退一步,但又地看着寒绯世,“绯世,你没事吧?”
寒绯世摇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锦颜,彻底乱了心神。
便在此时,楚卿白突然出声,“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惊摄。
赵其澜脸色微微一变,却冷笑道,“昭王府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楚卿白淡淡勾唇,“是吗?”
话音刚落,喜堂外顿时响起一阵阵闷哼声,声音几乎是在一时间响起,很快又彻底安静下去。
紧接着是一阵兵器与战甲的碰撞声,震撼人心的脚步声从外面包围而来,一片雪白之中,苍流军如洪流般汹涌而来,顷刻间将赵其澜所在的十几人围住。
骇人的煞气在空气中涌动,刻鹰纹的苍流军战甲散发着血腥的味道,俱是方才在外面击杀敌人所染上的。
‘滴答~’
鲜红的血迹顺着战甲一点一点滴落在地,将本就艳红的地毯染的更为鲜艳夺目。
赵其澜脸色猛地一变,但到底还算冷静,“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我父亲已经带兵突围了皇城,此时此刻,或许早就已经冲进了上阳宫夺下了……”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一名青衣人突然从王府外跑进来,无视煞气逼人的苍流军,扯着嗓子喊,“二公子,出事了!老爷他,被十一公子杀了!”
“你说什么?!”赵其澜一瞬间冲出去,苍流军并未刻意阻拦。
他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领,狰狞着眼逼问,“你再说一遍!”
那人瑟瑟发抖着,就连牙齿都在打架,“是,是,我们的人跟着老爷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皇城,就快要到上阳宫门口了,谁知道十一公子突然带着人出现,他二话没说就抓了老爷,然后杀了他!”
“赵言承!”赵其澜的眼一瞬通红,拽着的衣领几乎在他手中碎成渣。
“不是说已经赵言承今日休沐,不在朝天门吗?!”
“是,是啊,本来是,九城兵马司的那些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没料到十一公子突然出现,结果就……”
“那我们的人呢?”孤月冷着脸发问。
“已经被,被禁军和苍流军给包围了!”
“什么?!”孤月大骇,几乎脚下不稳地往后跌了一步。
萧景行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的计划早已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今日颜儿大婚,满朝文武都会聚在此,你们自以为掌控了这里,皇宫便是一座空城,根本没把九城兵马和禁卫军放在眼里,但是你们忽略了苍流军,以为他们还被散在哥州郡,不在燕京!”
寒绯世双眼猩红,手上的剑一下子逼近他几寸,“你给我闭嘴!”
“喂!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姜毓狠狠瞪着他手上的剑,“现在你们依旧没有退路了,最好立刻放了我们!”
寒绯世冷笑,“放了你们?做梦!”
“你……”
“你说的没错眼下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但是我们手上还有你们作为筹码,你们要想活命,还得看长玉公主的选择!”
说着,他朝萧锦颜示意了一下手上的剑,“长玉公主,做选择吧!”
萧锦颜沉着一双眼看着他,半晌不语。
寒绯世拧了拧眉,孤月不动声色地朝寒绯世靠近两步,心里有些忌惮。
寒绯世心里也莫名有些慌,可还是依旧其实十足地逼迫,“我数到三,你再不做选择,我立刻要了萧景行的命!”
“一,二……”
“你以为,”萧锦颜蓦地开口,笑意吟吟,“你还有逼迫我选择的余地吗?”
“你什么……”
刚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寒绯世莫名感到心口一疼,脑袋有点晕。
他连忙捂住口鼻,“你下毒?你!”
孤月也立刻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她抬手捂住口鼻之时,身后的青衣人已经倒下一片。
紧接着,喜堂内的宾客也跟着瘫软在地。
姜毓两眼一翻,栽倒在孤月身上。
寒绯世浑身力气尽数丧失,手上的剑无力脱落,萧景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将孤月往后一推,接住姜毓下坠的身子。
孤月单膝跪地,难以置信地望着萧锦颜,“怎么,怎么可能?我们明明……”
“明明什么?”萧锦颜闲闲勾唇,“明明已经服了避毒丸吗?”
孤月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看着她,眼中疑窦丛生。
萧锦颜十分好心地帮她解惑,“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送我地那一株惑心草,若不是它,我也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研制出能够破解避毒丸的迷药,好好睡一觉吧,好好珍惜你最后的时光。”
不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孤月和寒绯世一同歪倒在地。
与此同时,喜堂上的灵位前,香烛燃尽了最后一点火光。
楚今走上前来,看向屋外尚且清醒却已经有些癫狂的赵其澜,“公子,他怎么处理?”
楚卿白动了动唇,“一并收押,听候发落!”
楚今微微颔首,领着苍流军们将罪犯全部带走。
萧景行道,“顺便把这些大臣们送回府吧,今日的喜酒他们是喝不成了。”
西塘内很快恢复了宁静,但是唯一清醒着的人有些相顾无言。
花月扁了扁嘴,“喜娘都晕倒了,谁来喊送入洞房啊?”
萧锦颜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
她道,“你若是愿意,便由你来喊如何?”
花月有点兴奋,“真的吗?我可以喊吗?”
“喊什么你喊!”萧景行打击她,“你没有那个喜气,刚刚喜娘已经喊过了,不用你重复,赶紧带颜儿进洞房吧!”
花月扁扁嘴‘喔’一声,从地上捡起玉扇交到萧锦颜手上,“公主,我们走吧。”
萧锦颜抬头看了楚卿白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跟着花月先一步离开。
萧景行单手抱着姜毓,对楚卿白道,“虽然没有宾客,没有喜宴,但是喜酒今日得喝。”
楚卿白撩了撩唇,从喜堂上拿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倒上一杯酒递给萧景行,“殿下请。”
萧景行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虽然我对你这个妹夫没多满意,但无奈颜儿对你情深似海,我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楚卿白勾唇一笑,两人碰了碰杯子,相对一饮而尽。
紧接着又喝了两杯,萧景行才带着姜毓离开。
楚卿白眼中笑意深了深,轻轻理了理衣袍,迈步朝新房走去。
相较于昭王府的安静,皇宫中此时一片人心惶惶,宫人们四处奔走打扫地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