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三更
“所以，你这么做，是想让我母妃与你联手，对付赵贵妃？”
好一会儿，萧绮然才消化掉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迟疑着问。
萧锦颜看着她，微微挑眉，“不是与我联手，是与皇后。”
“母后？”萧绮然惊讶更甚。
萧锦颜道，“你也看到了，以赵贵妃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整个后宫都撼动不了她，长此以往，赵贵妃日益得宠，你觉得，她还会容得下你母妃和皇后吗？所以，对付赵贵妃，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自己。”
萧绮然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她这个皇长姐总是一句话就击中她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她之所以选择依靠赵家和赵贵妃，便是因为知道她们无法与赵贵妃相抗衡，而迟早，赵贵妃会将她们一一除掉，只有与她成为一条船上的人，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今这条路显然是已经行不通了，余下的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扳倒赵贵妃，整个后宫平分秋色，父皇雨露均沾，这才是维护后宫所有人地位的唯一办法。
“你说的我回去会跟母妃提，可是你怎么确定，皇后一定会答应与我母妃合作？”萧绮然仍旧心有顾虑。
萧锦颜淡淡一笑，“她一定会答应！”
看着她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萧绮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继续质疑的必要。
但是，“你让我嫁给赵言承，赵贵妃岂会同意？那赵言承又会愿意娶我？”
萧锦颜对此不置可否，“赵家三房很快就不是赵家的人了，到那时，赵贵妃可管不了那么多，至于赵言承嘛……”
她笑容可掬地看着萧绮然，“三皇妹，能否拿下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的笑太过明艳，令萧绮然晃了晃神，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都有办法解释了。
“好，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萧绮然回以一笑，两人之间的猜测与戒心顷刻间瓦解。
姜毓一直待在殿内，直到云渺告诉她萧绮然走了，她才火急火燎地跑到暖阁。
“怎么样？怎么样？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发现你图谋不轨了？”
萧锦颜正在喝茶，差点没被她的话给呛死，“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图谋不轨？我那是正当防卫！”
姜毓不雅翻了个白眼儿，“鬼才信你，一肚子坏水！”
萧锦颜：“……注意形象！”
。
明妃的事很快翻篇，皇宫里的声音尽数被力压下来，没有人敢再私议那日的事。
接下来的几日，宫里难得一片太平，赵贵妃和明妃都要养伤，平常也不出门，其他的妃嫔抱着各种心态上门看望，上演了好几出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萧锦颜也去看过明妃，她的伤虽然严重，但好歹是熬了过来，昏昏沉沉了几日倒也清醒了。
彼时萧绮然已经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照顾了两天两夜，一刻都没合过眼。
见她醒来，一下子就抱着她哭了出来，“母妃，您终于醒了。”
明妃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干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几日了？”
“娘娘整整睡了两天两夜，可把三公主急坏了。”听絮红着眼在旁道。
明妃看着床顶帐上硕大的夜明珠，轻轻一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母妃，太好了。”萧绮然抱着她又哭又笑，“您没事了，女儿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不和那赵其澜来往了，您放心，女儿不会再惹您生气了。”
明妃微微蹙眉看着她，“发生了何事？”
她不傻，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日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她的女儿不可能一夕间醒悟。
听絮哽咽着将那日她晕倒后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地与她讲了一遍。
摈退左右，萧绮然又将萧锦颜的话都与她说了。
明妃的神情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波动，她只是握着萧绮然的手，道，“长公主若为男儿，必定前途无可限量，如今我们母女在这宫里无依无靠，又得罪了赵贵妃，唯有得到长公主的庇护，才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赵言承是个有能力的，你若真的嫁给她，必不会委屈了你。”
萧绮然哭咽着咬了咬唇，“可是赵家野心昭著，若是有一日赵家真的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女儿该如何是好？”
明妃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是长公主的妹妹，你不曾害她，她定也不会害你，赵家的确声名狼藉，臭名昭著，可赵言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个，长公主和太子都不会滥杀无辜，相信母妃，你的以后会是安然无虞的！”
萧绮然抹了抹眼泪，“我听母妃的，也信长姐，只要以后母妃能够好好的，我便别无他求。”
。
接下来的几日萧锦颜都待在宫里，明妃清醒后她去看过一次，之后便一直待在朝颜宫。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她的嫔妃们，在这几日通通上门，朝颜宫大殿每日座无虚席。
其实萧锦颜也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着，自己不得圣宠，又不敢得罪赵贵妃，便想着，从她这个长公主这里寻求庇护。
可她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于她无用的人，她从来不会多花心神。
之所以接见她们，只是想着，来日皇后和明妃与赵贵妃明争暗斗的时候，她们能分清楚自己的站位，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送走一众妃嫔，萧锦颜还没喝口茶喘口气，花月就带着之前收买的明妃宫里的宫女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萧锦颜放下杯盏，淡淡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
“回长公主，奴婢名唤心芝。”
萧锦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起来回话吧。”
“谢公主。”
萧锦颜道，“这些日子就是你与花月传递的消息？”
心芝垂首并不直视她，“是的，两个多月前花月找上奴婢，奴婢便答应了。”
萧锦颜微微点头，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态度，颇为满意，“你为什么选择本公主？”
心芝顿了一下，缓缓道，“良禽择木而栖，后宫之中赵贵妃一人独大，唯有长公主能与其并驾齐驱，奴婢要想在后宫之中生存下去，长公主是最好的人选。”
她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更甚者是野心。
冷静，睿智，眼光独到，善于分析利弊。
这是萧锦颜对她的第一印象。
红唇轻轻勾起弧度，“既然如此，往后你便来朝颜宫吧，不必留在翠微宫了。”
花月和心芝都有些讶异，萧锦颜道，“我如今既与明妃是合作，信任乃是至关重要，将你留在她身边便是本公主失信于人。”
花月立马殷勤恭维，“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心芝凝眸一瞬，缓缓福身，“能到长公主身边伺候，是心芝的荣幸。”
萧锦颜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花月道，“你去翠微宫走一趟，就说本公主问明妃要一个人，你大可不必隐瞒之前的事，如此方显本公主诚意。”
花月忙点头，颇有些激动，“是。”
。
没几日，江陵楼的事被重新提起，因为萧景行没找到明确指认赵恒风的证据，所以燕帝下令，解除赵家的禁令，赵恒风和赵其澜官复原职。
一切又重新走上了正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般。
唯有后宫之中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气氛，和萧绮然不再和赵其澜往来，反倒时常跑去朝天门与赵十一说话被人议论。
赵府，赵大夫人听说了萧绮然反悔的事，赵其澜一回家便逮着他怒气冲冲道，“这个萧绮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突然跑去和赵十一牵扯不清了？！”
赵其澜本就因这半个月的事烦不胜烦，闻言没什么好脾气道，“母亲，我与三公主本就什么都没有，她喜欢和谁来往是她的自由！”
“你这孩子！”赵大夫人鼓着眼骂道，“母亲之前是怎么与你说的？你若能娶了萧绮然，何愁比不过赵十一，如今你刚刚官复原职，那赵十一却在陛下跟前立足了风头，到如今你还是如此懈怠的态度，难道是想把我气死不成？！”
“母亲！”赵其澜眉心狠蹙，“孩儿早就说过，依靠成婚来稳固地位并非上上之选，儿臣已经在尽全力努力了，您还要我怎么样？！”
赵大夫人微微一愣，也拔高了音量，“什么叫我要你怎么样？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大哥遭人所害，如今咱们长房就依靠你争口气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是！”赵其澜眉眼间浮起阴沉，“母亲说的对！大哥不在了，我就应该担起所有责任，可是大哥在的时候，难道他就为您和父亲分忧了吗？！母亲，您一直纵容大哥，任何事都随他妄为，如今他出事，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啪——”
赵大夫人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空气中静了两秒。
赵大夫人愣愣看了眼自己的手，捏拳背到身后，怒道，“你怎能如此诋毁你大哥？当初你大哥还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要是你大哥想做的都是有道理的，如今你大哥去了，你却在背后出言中伤，你太让我失望了你！”
赵其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起，眸中泛着阴鸷。
“在母亲心里，无论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些年他吃喝嫖赌哪一样缺了？现如今我不过一件小事不合母亲的心意，母亲便一昧地责骂。”
他狠狠抑制着心里的不甘，声音沉淀，“今日我便实话与母亲说了，孩儿不喜欢那三公主，也不愿意娶她！”
“你！”赵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不娶她，难道你还想娶了那萧锦颜不成？！”
赵其澜面色微变，一瞬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中的隐秘一般，晃了晃神。
赵大夫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是见他不说话，心里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萧锦颜可是害了你大哥的凶手，是我们赵家的仇人，你若是真有这个心思，就是对不起赵家列祖列宗！”
赵其澜脸色难看至极，“母亲或许还不知道，真正害死大哥的人并不是萧锦颜，而是一直让您和父亲忌惮的赵十一！”
赵大夫人面露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赵其澜冷冷一笑，“当初大哥出事，十一早就知道了此事是萧锦颜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是他故意隐瞒不说，直到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才说出来，大哥的死并非萧锦颜一人之过，赵十一，也是帮凶！”
赵大夫人脸色一变再变，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狰狞，咬牙切齿，“赵十一！”
赵其澜看着她几乎癫狂的模样，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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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宫，萧锦颜给姜毓把了脉观察了她的身体恢复情况，又施了银针，道，“药材可以适当更换了，之前给你的药暂时不要服用，待我做出新的药丸你再用。”
姜毓点了点头，“知道了。”
收起银针，萧锦颜站起身，问花月，“之前让你注意皇后和赵贵妃送来的人，如何了？”
花月道，“都仔细查过了，其他的人都没什么异样，只有那香荷和芷茴形迹可疑。”
萧锦颜点了点头，“让心芝盯紧她们，我今日便出宫回昭王府，你救留在宫里照顾毓儿，顺便看着宫里的事。”
花月有些不情愿，“有心芝不就好了吗？我跟您一块儿去昭王府吧？”
萧锦颜摇了摇头，“心芝初来乍到，对许多事情都不熟，何况在这朝颜宫她还不足以令所有人信服，你留下我比较放心。”
虽说花月很想跟自家公主待在一起，但是能听到这般赞誉，花月还是妥协了，“那好吧。”
萧锦颜笑了笑，“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花月便有些忧虑，“皇后娘娘这次很站得住脚，迟迟没有动静。”
萧锦颜眉心浅浅一蹙，“再过一个月二皇兄就该回来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了。”
花月也跟着蹙眉，“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萧锦颜缓缓摇头，“这件事明妃会去操心，我们不必出面。”
“可是明妃娘娘的还在养伤，也不知她何时能腾出时间。”花月还是有些焦心。
一旁的姜毓眼眸一眨，突然兴致勃勃道，“不如，我去凤仪宫走一趟吧？”
“不行！”
她还没高兴够，就被萧锦颜一句话让她的小九九胎死腹中。
“为什么？”她不乐意，“这种事情我见过不少，做起来很得心应手的！”
萧锦颜一个板栗敲在她额头上，“我说不行就不行，上一次让你参与明妃的事就是我犯的一个小错误，这一次我不会再犯错。”
姜毓跺了跺脚，“可我不是没什么事嘛？你又没让我出面作证，赵贵妃再怎么着也不会找到我头上，而且她现在也没闲工夫找我的麻烦，我只是去凤仪宫拜见皇后，又不做什么！再说了，我身为南燕的客人，她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就让我去嘛！”
“不行！”萧锦颜坚决不松口，“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就老老实实在这朝颜宫待着养病，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我自会护你周全。”
“萧锦颜！”姜毓气急，“你太小看我了！”
萧锦颜捏了捏她鼓起的脸，“你皇兄把你交给我，我有义务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涉险。”
姜毓红了红眼，不甘心地偏头，“哼！你走吧，我不去就是了！”
萧锦颜弯了弯唇，揉揉她的脑袋，对花月道，“看好她，不准她乱来。”
花月无精打采地应了声。
其实她觉得，六公主的提议很值得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