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瞧到一个背影
尹天随意的看了她一眼，只瞧到一个背影。
尹拓握着尹天的手，那手上青筋凸出，瘦骨嶙峋。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包着一副骨架。尹拓心惊道：“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会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尹天挥挥手，笑道：“咳咳，皇上，臣不碍事。过几天又可以上阵杀敌了，不知您来又是为了哪般？”
“你这样还能上战场？你这是在把自己往刀口上送，朕怎么可能放心？”尹拓斥责道，“岂能对自己的生命如此儿戏。”
“要是能死在战场上倒也罢了，至少是为国捐躯，只怕是死不了啊。”尹天突然喃喃道。
“尹天”尹拓刚想说话，后面的军医就端着一碗药说，“皇上，将军该喝药了。”
“好，把药给朕吧。”尹拓接过来，打算亲自喂尹天喝。
“皇上，这……”
“有什么关系吗？给朕吧。”
一出营帐，解罗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其奔流。漠北的寒风吹在身上，特别的冷，然而此时，她站在一处低矮的山坡上，抬头仰望天空。从少年到男人，他走的如此的艰辛，或许别人不懂他的那句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可是她懂，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绝境。他叫尹拓皇上的时候，其实是带着讽刺的，他的退让换来尹拓的皇位，可是到最后，解罗裳却死了，而澄妃疯了，尹天根本就不知道他这样的退让还有什么意义吧。
但若是现在不服，将尹拓赶下了皇位，由他来坐，这样更加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所以尹天他认了。只是这样的退让看在解罗裳的眼里却是她一手造成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毁了尹天的一生。如果她还活着，以解罗裳的身份活着，她终究会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去照顾他吧，只是那时，尹拓要怎么办，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她的两个孩子要怎么办？
“什么人？”巡查的士兵发现这边有人，赶过来问。
解罗裳整整身上的衣服，对他们说：“是我，奚先生，我在夜观星象，这里地势比较高，有利于我观察。”她不慌不忙的指着满天的星斗说。
士兵们望一眼天上亮晶晶的星星，又看看解罗裳，说：“原来是奚先生，打扰了，您继续吧。”
“谢谢。”如果说刚刚只是敷衍他们一下的话，那么现在的惊鸿一瞥则让解罗裳心惊胆战起来。远处，忽明忽暗的亮着几点鬼火……
尹拓喂尹天将药喝完，退出来的时候军医也跟了出来，尹拓说：“军医，将军情况究竟如何？”
军医望一眼军帐内已然入睡的尹天，对尹拓摇头道：“皇上，老臣说实话，其实以将军的身体按理不会伤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只是上次突厥来犯的时候将军硬撑着上场，结果伤口崩裂，再难愈合。再加上将军此时心力交瘁，求生的欲望不强烈，身体机能处于极度匮乏的条件，若是将军不能自己站起来，恐怕……”
“恐怕会如何？”尹拓着急的抓着军医的手臂问。
“恐怕会凶多吉少。”军医咬牙郑重其事的说。
尹拓被震得后退两步，退回营帐里。
床上的尹天昏昏沉沉的发出喃喃自语的声音，尹拓走进一听。“裳儿，裳儿……”尹天轻轻念着。他诧然的睁大眼睛。继而盯着尹天，沉默不语。
解罗裳站在暗处，本想出去的，但是听到军医的话她就立在了那里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求生欲望不强烈，身体机能处于极度匮乏……她抓紧一边的一根柱子。
直到尹拓重新走出营帐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他守了尹天一夜，一夜无眠。
齐天走过来说：“皇上，奚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哦？在何处？”他清俊的面上忧色不减。
“请皇上跟末将来。”齐天带着他往一边的军帐走去。这军帐比周围的军帐都要大，看得出来应该是供他们商谈讨论用的。
尹拓进去的时候主位上没人做，下面两边倒是站了不少人。他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奚祁”，便走上去，一甩下摆，坐定，道：“都坐吧，不知奚先生找朕来要做什么？”
“皇上，请看这里。”她毫不废话，直奔主题，她指着原本就挂在墙壁上但是比一般的地形图更加完善的地理位置说道，“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人到过这里？”
“这是？”下面的一名虎背熊腰的副将站起来仔细的看到。
“这里是后面的黑峡谷。”齐天回答说，“这里有瘴气，进去的人就没有能出来的，所以很少有人会去那里。”
“没错，”她点点头，这地形图是按照当初她描下的来进行完善的，所以她还能如此精准的找出那个小小的地方。
“这里出事了？”看她的样子尹拓就知道这里定有事情发生。
她点点头答道：“皇上英明。此处据我军营不过几里之路，而且因为地势关系，所以甚好有人注意，但是若是有人从那里出来呢？又或者有一个军队从那里出来呢？”众人只能看到她的头从这边移到那边，其实那是她的眼，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搜寻了一遍。果不其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这不可能，”祁阳沉思了许久之后铁青着脸站起来道。
解罗裳嗤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不过小小瘴气而已，若是真有心，会不了吗？”
“奚先生，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从这里过来呢？”毕竟是尹拓，想知道的是她的信息从哪里来。
“昨夜我夜观星象，突然发现那边有几点星火，本来以为是鬼火，但一想那里常年是瘴气，火怎么烧的起来？后来仔细研究了一下，竟然发现那里面有一条山路，是通到另一边山上的，”她在地形图上用红线描出了她口中的那条山路，又沿着蜿蜒的地势像突厥延伸而去。
“这怎么可能？”一些常年守卫在这里的将士不可置信的看着解罗裳的解说，“我们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发现过这里面的奥秘，你……”顿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我？”她指指自己，笑道，“大家该不会以为我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吧？”
“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就连尹拓，也有了这样的疑问，所以，他没有开口阻止，而是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她微微颔首：“我是皇上带来的军师，若是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又岂敢来到这刀剑无眼之地？我是不是间谍这个问题相信不用我多说，皇上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皇上，您认为呢？”
尹拓没有说话，而是想把她黑袍底下的身影看清楚。
解罗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思索，于是继续说道：“小人对五行八卦，地势走向，天文星象都是略知一二的，所以要知道这些，并不是难事，因为这些都是死的，但是小人看不透人心啊，因为忍心是活得，这就是死物与活物的区别。”她说。
闻言，尹拓终于松开眉头，他说：“既然如此，那奚先生有何好的建议？”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便拿起桌上的豪笔将几个重要的点画了出来：“诸位大人，知道这些地方在哪个方向吗？”虽然很小，但是还能能够找到的，于是他们点点头。
“依我之见，若是突厥真的从这里出来，那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这瘴气说好对付是好对付，说难对付也是极其困难的，所以时间还是有的。”她说，“下面希望各位大人配合一下，按照小人说的，去这些地方布置一下。”
她侃侃而谈，将每个地方讲述的都比较细致，那些副将围在她的周围，听她的吩咐，唯有尹拓，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其实，他的心早就飞到了那日京城的惊鸿一瞥上，是他眼花了吗？还是这是真的？他一直都不相信裳儿就会这样死了，但是铁一般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侃侃而谈的奚祁身上，尹拓见他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竟不输常年在战场上带兵打仗之人，曾经的裳儿是不是也是如此这般？
过了没多久，只听她说：“各位大人明白了吗？”
“妙极，妙极。”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赞叹，下面的副将接二连三的对她投以刮目相看的眼神。
“奚先生当真是旷世之才，我等佩服。”
“各位大人谦虚了，既然如此，那就请下去安排吧。”她最后说，“融天时地利人和来看，相信就在这几日突厥定有动作了。”
“此话当真？”
“拭目以待吧。”
尹拓双眸微眯，盯着她。她低头作揖，后面的副将也跟着她的动作喊：“皇上圣明。”
“都下去准备吧。”尹拓说，“奚先生留一下，朕有事请教。”
解罗裳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皇上，您有事？”她尽量不动声色的说。
他点点头：“朕有几个五行八卦的问题要想奚先生请教。”他刚刚听她排兵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那里面暗含了五行八卦之术，只是那阵……
糟，解罗裳暗叫一声糟，还是露出了马脚……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对尹拓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军帐内出来的时候竟是又到了星斗漫天的时刻。漠北的白天总是特别的短，夜，总是特别的漫长。她慢慢往自己的营帐而去。经过尹天那里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撩开帘子的一角往里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