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之将至

  天界
  天宫正殿,祥云绕柱,金光覆云,巍峨壮严,令人肃然起敬。
  天神司身着月白云袍,脚蹬金缕锦靴坐在正位之上,桌前正放着一顶白玉冕旒,而他身旁便站在天界司协。
  而一旁侧位上,却是青木司。
  天神司道:“今日请青木司到来,是想帮您化解妖界而今的困兽局面。
  青木司斜躺在软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摆弄着衣间飘带,漫不经心道:“愿闻其详。”
  天神司道:“相必青木司也知,上古至今,这历代魔界巫觋司,便已在六界至尊之位上,而这巫觋司是换了一任又一任,可这尊位却没换过,然妖族却从上古始,就被敌视,这都多少年了,相信青木司也不愿妖族永远都是世间公敌吧。”
  青木司道:“话虽如此,可这也是我妖界之事,天神司这善心会不会太泛滥了?”说着他便看了眼,天神司桌上冕旒,道:“还是说天神司自己想登上六界至尊呢?”
  天神司道:“妖界实力虽不是六界最末,但一直居在第三,莫非这万年老三的称号是要坐实了?不如你我联手,推翻魔界,灭巫觋司,我为尊,你为优,如何?”
  青木司笑道:“话说得倒是轻巧,可而今的巫觋司,比往届的灵力更盛,还能炼化半灵,修篡记忆,可不是好对付的,莫到时非但灭不掉,反而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天神司道:“我若没有万全之法,便不会请青木司走这一遭,而今我已经得到了上古灵兽,龙麟龟的神蕴,若是得到凤邱的,便能铸成神戟,可破万顷,灭万灵,一个小小的巫觋司又如何敌得过上古四神蕴。”
  青木司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又何需与我联手?”
  天神司道:“魔界生灵众多,以我天界一己之力难以灭尽,便需青木司在神戟问世之时,派出妖兵同天兵一起屠掉魔界众灵。”
  “天神司可真是心思缜密,却又心狠手辣啊。”青木司又起身道:“那我便等着神戟问世,魔界消失。”便负手而去。
  天神司细细抚摸着冕旒,对一旁的司协道:“那日魔界巫觋司去了寸心缘石,而他的命中人,便是云沔转世之人—许汜。”
  司协道:“大人,许汜既是巫觋司的命中人,若这回我们想得他的灵蕴,恐怕不易。”
  天神司微怒道:“若当初那苍周城掌门将他除掉,又岂会如此麻烦!这回你派个机灵的神使去苍周城继任掌门。”
  “属下知晓。”
  “而今青木司虽愿与我天界联手,可他终是狼子野心,不得不妨,另外,千年之期已至,仙剑中的灵也要尽快找好,而许汜的灵蕴我也必须得到,你且好生去办。”
  “是。”
  待司协离开后,天神司便将冕旒戴于头上,神情张狂诡异,自言自语道:“凤邱,当年若非你将自己的神蕴藏于人界,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费力。”
  上古时期,天界有四大灵兽,凤龙麟龟,凤邱原为天界鸟族之首,却在涅槃之日将自己的神蕴,随着流火降下人界。
  只因当时他早已发现天神司的不轨之心,可是那天神司怀有滔天野心,却没通天本事,灭不了当时为六界之首的魔界,也当不了六界的主人。
  便生了恶念,起了杀意,他先后暗中除掉龙麟龟,并将龟族之首——霸下的残身,囚禁在鬼界禁地,更将凤邱涅槃时脱落的旧身封在鬼界禁地,百涨崖前。
  只是他需要上古灵兽的神蕴来铸造周天神戟,而凤邱的神蕴却落在人界进入云沔体内,于是这神蕴便沾染了人间凡俗气,需用雷劫洗尽,且洗涤三世,才可入戟中。
  但雷劫凶猛,凡胎之躯连第一道都接不住,所以灵宝便应运而生,普通仙剑汲取六界各种灵力,便有了抵挡雷劫之能,但却因是普通仙剑却也挡不住第三道。
  于是乎灵宝便成了幌子,一个让云沔,许汜,尹溯甘心渡雷劫的幌子。
  ......
  历届苍周城掌门皆是神使,其目的便是做为天神司在人界的眼睛,而苍周城现任掌门奉天界司协之命,说是如何也要让许汜入苍周城。
  不过这一神使确实机灵些,未直接去劝说而是想了一个阴损招。
  许汜和婴隰二人走在霞光散落的乡间石道上,陌上双影被如血般正垂落的残阳,拉成道间松柏,然而这两棵松柏,有一棵却是歪歪扭扭,变成了歪脖子树。
  婴隰的头正枕在许汜肩上,有时候脖子酸了,便跑到另一边接着枕,然而许汜却是若有所思。
  婴隰见他一路上都未说话,便直起头,问道:“阿汜,你怎么了?从诊治回来,你便如此闷不做声。”
  许汜看向已埋进山后,唯有淡淡霞光显出的夕阳,道:“柳伯不过才半百,平日里身体也是硬朗,怎会染了风寒,便不治而亡呢?”
  婴隰思索片刻,劝慰道:“正所谓生老病死乃是世间常事,就如同花衰花落,草枯虫亡,人亦如此。”
  “你说的对,我身为大夫,若是连生死之事都看不透,那便是自寻烦忧了。”
  而凌桑正将饭菜摆至桌上,见他二人进了门,便道:“快来吃饭了。”
  许柏葚也正好端着菜从灶厨出来,见到他二人,便问道:“柳叔没了?”
  许汜一边摆竹筷,一边道:“嗯,染了风寒,当夜便走了。”
  婴隰帮着盛饭,道:“不知为何,他家人说今夜便将灵柩抬上山。”
  许柏葚接过凌桑端来的汤,道:“柳叔平日看着身强体健,但总仗着身体好,就不爱惜,其实底子早就空了,我先前去瞧过,气亏。”又夹了块肉到婴隰碗里,道:“隰儿,气亏该如何补啊?”
  婴隰正吃得好好的,却被许柏葚问了个措手不及,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半天,又是挠腿又是摸耳的,“嗯......气亏......那就多吸气,要大口吸。”
  他话一出,许汜‘噗呲’一声笑出来,凌桑也是掩嘴轻笑,然而许柏葚却用筷头,敲了敲婴隰的头,道:“是不是还不能吸凉气啊?”
  婴隰虽然巫觋司,可他在许家待了十七年,被敲头的次数多了,早已习惯,便笑道:“爹,你这话不对,你看看四周,全是凉气,若是不吸,岂不是憋死了?”
  许柏葚听了又要打,许汜见状忙将婴隰的头护住,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道:“爹,您就别为难阿隰了。”
  凌桑也道:“你总是在饭桌上问东问西的,小心孩子们以后不同你吃了。”
  许柏葚轻叹一声,道:“隰儿啊,你多学学你哥。”
  婴隰被许汜抱着头,对许柏葚道:“阿汜也有不懂的。”又抬头冲许汜笑道:“所以我们要相互学。”便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又道:“而且要深入,是不是?”
  许汜知他在说什么,却没想过他会当着自家爹娘说,不禁羞红了双颊,然而这一幕,在许家夫妇眼里,却是兄友弟恭。
  婴隰见他羞了,便松开他去扒饭,又见凌桑正给许汜夹了块酸辣肉片,便立即从许汜碗里夹过,道:“娘,阿汜不能吃辣的。”
  凌桑道:“为何?”
  婴隰看了看许汜羞红的耳垂,道:“因为吃辣的伤口会痛。”
  凌桑听后便问许汜,道:“腿伤还未痊愈吗?”
  婴隰见许汜不知该如何回话,便道:“怨我怨我,睡觉不老实,将伤口蹭开了。”
  许汜此刻真想将婴隰的嘴给封了,但他又舍不得用针线,便乍然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道:“你赶紧吃吧。”
  婴隰笑嘻嘻地叼住馒头,却又听得许柏葚,道:“汜儿,怎么能欺负弟弟呢?”便向许柏葚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这是相亲相爱。”
  饭后,两人便坐在院外木椅上银桂下,许汜看着空中一点萤光闪烁不定,银白微光上下跳动,忽而远去又忽而显现,情不自禁伸出手,一丝星光便停留于指尖,一片银桂树叶自枝头缓缓飘落,滑过指尖,挥开星光,躺于掌中。
  看着手中黄绿斑驳的叶,却想着方才指尖上的萤火残虫,居然能熬到秋季,也真是不易。
  忽而那片微黄树叶被人拿走,婴隰拿着落叶,置于鼻间,嗅了嗅,道:“银桂树只有花香,这叶一点也不香。”
  许汜却道:“阿隰,你的真实身份打算告诉爹娘吗?”
  婴隰慵懒地躺着,轻轻转手中的叶片,道:“不说吧,万一吓着他们。”
  这时忽然跑进来一人,那人直接往里屋跑去,还喊着:“许大夫,许大夫,救命啊!”
  许柏葚正在烛光下看医书,听到声音立马出来,道:“林大哥,你别急别急,慢慢说。”
  许汜与婴隰二人也走上前。
  林俞佑急得双脚直跳,道:“许大夫,我家宁枝要不行了,许大夫,救救命啊。”
  许柏葚听后,忙道:“走走走,我同你去看看。”便与林俞又快步而去。
  凌桑便在门口张望,许汜便对她道:“娘,我也看看。”说着便同婴隰跑开了。
  众人来到林家,便见傅宁枝躺在床上低低哀吟,面色蜡黄,许柏葚把着脉,神情凝重,又去看看她的眼睛,便摇头道:“快到弥留之际了。”
  林俞佑一听,倏而便向许柏葚跪下了,哭求着喊道:“许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啊,求您了。”
  许柏葚欲将他扶起,可奈何他硬是不起,又转向许汜,喊道:“小许大夫,求你也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许汜也欲将他扶起,然而他硬跪着,便道:“林叔,您别急,您先坐着,我们得先知道了前因才能寻出病因,对症下药啊。”
  而后,林俞佑道:“前天,我家那口子想吃凉食,可我觉得都秋日天凉了,就劝她莫吃,可又见她想吃得很,便给她吃了一小串冷葡萄,起初她并无不适,可后来便觉腹痛,我想着是冷到了肚子,便让她喝了热水,去歇着,可渐渐地是越来越严重了,今晚一看,脸都蜡黄了。”说着更是将脸埋在手心,啜泣涟涟。
  许柏葚道:“林大哥,从脉象看林嫂子的症状只是普通腹疾,但面相却如此,待我回去翻翻古籍医书,看看是否为其他沉疾,而今我先用药吊着气,另外林嫂子......已有两月身孕。”
  林俞佑听后,更是慌急,又跪下喊道:“许大夫,您一定要保住她娘两的命啊。”
  许柏葚将他扶起,道:“我一定倾尽全力。”便往门口去。
  许汜嘱咐道:“林叔,林姨如今有孕需吃好些。”又看了看床上人,道:“若是吃不了,便可做成流食。”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同婴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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