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签字

  医院。
  护士面不改色的走出来宣布结果：“她情绪过激，流产了。人没事，静养一阵子就好了。”
  关天澈缄默走进病房。
  他有千言万语，可话到了嘴边，看到她万念俱灰的眼神，已经了无生气，便心如刀绞。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也确实没法解释。
  “离婚协议，签字。”
  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窗外。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
  她已经不再回答。
  为什么往日在家里，公司，学校，婚礼当天，还有在威尼斯的旅游，耳边划过的万千甜言蜜语，温存片段还在脑海中划过。此刻已经变成这样。像是命运的玩笑，他从来没信过命，却在这一刻，面对周遭的一切都无能为力，像是襁褓中的婴儿。
  他只希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穿过黑夜来到明早，太阳会照例爬起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她还是在他的怀中安然入睡，陪他走过漫长岁月，直到人生尽头。
  他们会在漫漫人生长河中，互相陪伴，会永远爱着彼此，不分朝夕。他们会有很多个孩子，会在回家的时候还有她为他亮着的灯盏，会有一个家。相亲相爱。
  可是现在，他只能听到她又一遍重复：“关总，签字。”
  “苏苏，我求你了。”
  关天澈人生第一次低声下气的说话。他以为他能一辈子瞒天过海，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父亲关景还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且还正巧被她在等待的时间看见，全然知晓。
  她的头转向一边，一动不动。虚弱得如同一捧草，风一吹就会消散。
  不知何时有泪从脸上划过。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何时哭过，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刚在一起，看过的一部电影，有一个片段这样说：“眼前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交付未来。时间是个伟大的作者，他必将写出，最完美的答案！”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讨论以后会变成老大爷，老太婆。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对她说，那样也挺好。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终于作出了艰难的决定。
  他这一辈子签了无数次名，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的果断，唯独这一个签下来。他的心好像瞬间被扣空了一大块。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如果我不出现，永远都不要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好。”
  “你走吧。”
  “……好。”
  他不记得那晚是怎么回去的，也不敢开灯，只是任由黑暗淹没自己。
  没有睡意，没有痛感，没有方向，也没有了思维的能力。他像一只牢笼里的困兽。只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瓶又一瓶的喝酒。
  唯独知道一点。他已经失去她了。无法挽回。
  一想到便心如死灰。
  *
  半小时后，关景也到了病房。
  没有开灯，一片沉寂。
  半晌苏潼先开了口：“我只要一张a大的毕业证，对于你，轻而易举吧。毕竟关家草菅人命都轻而易举。”
  “苏苏，对不起。”关景缄默良久，“我知道是奢求，别恨阿澈，如果你们能重来，我愿意现在偿命。”
  “不必。他们已经不能复活了。我跟他也已经结束了。”
  又是沉默。
  关景说，“好，半小时后，我让校长送过来。你好好休息。”
  “那你可以走了。”
  “好。”
  关景在门外楼道站了良久。
  如约，半小时之后，校长送到了崭新的毕业证书，帮她修改了档案。
  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苏潼在a市仿佛不曾存在过。
  八月末的a市进入了降雨季节。
  夏天已经到了尾声。变得不再炎热。
  卷一【辗转心事说给自己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