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函函……”一声微弱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她转身,却看到林姨鼻青脸肿地蹲在路边花坛处,双手紧紧地捂着肚腹,一脸痛苦状。
  她无力至极,咬咬牙快步走了过去,“你有没有事?”
  “好痛!他们好狠,踢了我好多脚。”林姨含着泪向她伸出手,“你可不可以扶下我?”
  曲亦函暗叹一声,伸手扶起她,皱眉问道:“你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爸出事后,你爷爷就将我赶出来了。我平日里没有存私房钱的习惯,所以除了耳朵上戴的一对耳环之外,就没有值钱的东西了。”林姨失魂落魄地说。
  “那你有没有朋友可以投靠?我可以送你过去。”
  “我没有朋友。我这辈子只有你妈一个朋友,她还被我害惨了……”林姨的泪水扑簌而下,“我很后悔!早知道是这个结局,我情愿当时自杀一了百了,也不至于害人又害己……”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曲亦函心情复杂地挥了下手,“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留下来,一是想送你爸爸一程,二是想等你回来。子萧进监狱前跟我说,一定要把你带去见他一面。他说有性命攸关的秘密要告诉你。
  看着曲亦函无动于衷,“我知道你最不想见的人是他,但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是我当年愚蠢行为的受害者,你就念在这一点上,勉为其难地去见他一面吧!林姨求你了!”她苦口婆心地说着,紧接着就要跪 下去。
  曲亦函急忙扶住她,叹了口气,“其实您不用求我,因为我本来就打算要去见一见他。”
  她想弄清楚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和曲正铭一起签了股份抵债的协议。
  尽管她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不管曲家的事,可还是想了解内情。
  “那太好了。那咱们这就去吧!”林姨急忙说。
  “好。”曲亦函招手拦了辆的士,将林姨扶上车。
  看守所在南郊一极其荒凉的地界,林姨还没下车,眼睛就红了,喃喃地说:“我以为我能给他的都是最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给他的全都是痛苦和灾难。如果当时我离开了曲正铭,带着子萧在另一个城市落脚扎根,那现在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定会大有成就的。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从入学起,就一直拿全年级第一名。中考高考都是我们那里的状元……”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预知到后果,那人世间就不会有‘后悔’二字。”曲亦函淡淡地说完推门下车。
  林姨跟着下了车,怅然若失地看着她,“函函,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对你来说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可我还是想对你说对不起。”
  “我们进去吧!”曲亦函轻步上前。
  本来这天不是接见日,不过曲亦函报上翟沛庭的名字,她和林姨便被迎进去了。
  林姨疑惑地问:“函函,翟沛庭是谁?他一定很不简单吧?要不然他的名字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个认识的朋友。”曲亦函心里五味杂陈。
  是朋友吗?似乎完全算不上。
  此时此刻的他,一定对她失望透顶吧?
  “你真厉害,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难怪上一次任向磊肯放过曲家。”林姨叹了口气,“看到你在外面混得好,我很开心。这样让我心里好过些。”
  曲亦函抿抿唇,不再说话。
  林姨见她脸露不喜,知道自己可能 触到她的伤痛了,便急忙闭了嘴。
  不过一会儿,一阵‘叮叮当当’的镣铐拖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被打开了,脸色苍白胡子拉碴双眼乌黑的林子萧出现了。
  他脊背佝偻着,由狱警打开手铐后,这才坐在了她们的对面。
  “子萧,你的脸怎么青了一块?是不是被人打了?你跟里面的人怎么不搞好关系呢?”林姨一看林子萧立即就心疼地落泪了。
  “跟我关一起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跟他们不可能搞好关系的。不过,我伤到了,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大家都不怕死,就看谁拳脚利落了。”林子萧平静如水,像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子萧,是妈害了你!”林姨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地嚎啕大哭。
  林子萧皱眉,“您要哭的话,就出去哭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们,我有重要的话要跟曲亦函说!”
  林姨听了,越发伤心了,可是却止住了哭声,起身站起,颤声说道:“我去外面,你们慢慢谈。”
  她离开了,林子萧深深地凝视着曲亦函,“两个月不见,你又瘦了。”
  曲亦函很不习惯他温柔的眼光关心的口吻,这让她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好不好,不劳你关心。我只想问,你有什么重要的话非得当面跟我说!”
  “找你来,是有两件事。一是郑重其事地跟你说声‘对不起’。几年前,我为了把你从曲家赶出去,故意对你做了下三滥的事情。虽然我至今不后悔当时那样做,但还是要对当时给你造成的伤害说声‘对不起’。”林子萧垂眉,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骨节发白。
  “故意?不后悔?”曲亦函皱眉,“这不是很矛盾吗?”
  “的确是很矛盾。一方面,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把你当妹妹想和你像家人一样的相处,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和曲正铭不同,你很善良很讲义气。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想办法让你与曲家所有人都对立。因为你不走,我怕你会阻挠我要做的事情。”
  曲亦函倒吸一口冷气,“你果然恨透了他……”
  “不错。我恨透了他!恨他无当担,恨他不在乎我,从来不在意我的存在!他对于我来说,不是父亲,而是将我拖入地狱的恶魔!
  尤其在进入曲家,我更认清楚了他自私、贪婪而卑鄙残忍的真面目!他只要活着,就会源源不断地给我们制造痛苦。所以,等我羽翼渐丰,我毅然决然地向他下手了。其实,本来这场对他的围猎早在两个月前就该结束了。是你突然的回归,让事情出现了转折,结果就拖到了现在。好在,尽管有了意外,但结果没变。”林子萧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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