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_分卷阅读_225

  “奉大人这几天东奔西跑的,就为的赴宴?”
  “那我还能为何?”奉先承有些心虚,但心想他还没为他奉家的那些不成器的谋什么位置呢,连个口都没开,宣仲安就是抓他把柄也抓不到,但理直气壮地道:“难不成宣大人还觉得老夫另有心思不成?”
  他现在连个鸡毛蒜皮的事都不管了,一国之相当得像他这样只占个名的,古往今来,呃,古往今来,还真是有几个。
  奉先承沉默了下来,心里也有些憋屈,但想着,他还是把奉家扛下来了,他便又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我还以为,奉大人这是在为圣上挑选考察贤才,”宣仲安说着话头一转,与奉先承道:“奉大人有没有看中眼的?”
  他口气太温和了,这段时日看了他不少冷脸冷笑的奉先承先是一愣,在心中琢磨琢磨了一下他的口气,方才接话道:“也没有什么看中眼之说,我这天都是去凑热闹,就是想看看现在的这些国之栋梁都在玩什么。”
  “还有说什么罢?”
  奉先承瞥了他一眼。
  “奉相曾也是轰动一时,逢人皆贺的状元郎啊。”
  “都过去的事了。”
  “哪有过去,”宣仲安摇摇头,“就是现在,您也是这十来二十多年的状元郎当中,做的最为出色者的一个。”
  奉先承停下了脚步,“宣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个什么意思,就跟老夫说道明白罢,这猜来猜去的,也伤感情。”
  宣仲安颔了下首,“奉大人,我把这次殿试的主持交给你,点选三甲的事也交给你,你看如何?”
  奉先承顿时错愣不已,随后他笑了出来,“宣大人,你信我?”
  他不敢置信地失笑摇头。
  “嗯。”
  “你不怕我趁机收拢党羽?”
  “那正好,”宣仲安朝他侧头微笑,“我就不用拦着圣上收拾你了。”
  奉先承哈哈干笑了两声,又抬起了脚,跟在了宣大人的身边。
  “如何?”走了两步,宣仲安道:“奉大人在朝为官,既然占着个位置,总得为天下为百姓谋点福祉才好,你说是不是?”
  “老夫没你那般清明,”奉先承道,“不过,这事老夫答应了。”
  说到这,他自嘲一笑,“算是将功赎罪,给我奉家后人谋条路罢。”
  “嗯。”宣仲安闻言,颔首点头,跟奉先承又走了一会聊了几句,这才告辞,带着身后的大堆人马去了。
  他走后,奉先承身边的师爷上前跟主子道:“宣相大人这是?”
  “未必好心,但也未必坏心,他这个人,”奉先承说着也是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用。”
  敢赌,敢拼,敢博,敢用……
  他这样的人不出头,也难。
  宣仲安把殿试点甲的这个烫手山竽扔出去了,这天下午忙完公务,他着人去府里通报一句他会晚点回去,让少夫人给他留饭的话,他出了衙门就去了徐家。
  他到徐家的时候,徐家的阁首大人徐沫鸿徐老太爷还没回府,徐府的大爷倒是在,听到通报就出来欢迎宣相来了。
  第140章
  宣相出行,身后都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师爷幕僚有几个,但皆多都是护卫,他的这些个护卫也不是一般人手,个个皆一身肃杀之气,俨然只要换身盔甲,就可跳上战场带众杀敌了……
  宣相以往的玉面阎罗的名声,也不是凭白得来的。
  这徐府中有人久仰他大名,但从未见过其人,此时他来徐府,背地里偷偷看一眼,人没看着,他带来的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倒是看了个遍,末了连脸都来不及羞红,脚一退就跑了。
  这群人看着太凶了,可怕。
  徐府人丁兴旺,四代同堂,家中可说是热闹至极,宣仲安一路跟着管家去了大堂,路上就碰到了不少在屋外的徐家人,也算是见识到了徐家的人丁之旺,等见到徐家大爷,就拿此跟徐大爷客套道:“徐府欣欣之景,人丁之旺,着实令人心羡。”
  这客气话他是说得信手拈来,笑容又亲切,徐家大爷再见到眼前气质如兰,口吻生花的当朝左相大人,脸上满是笑容,嘴里回道:“左相大人客气,客气了。”
  他虚应着。
  他之前有次去了衙门找他父亲有正事,正巧看到宣相大发雷霆的样子,那等景况徐家大爷见过一次,终身难忘。
  现在见到宣相大人此等谦谦君子的模样,徐大爷就是死都不敢真拿他当君子招待,只盼着他老父赶紧回来,替他壮胆,同他一块应酬宣相大人。
  徐大爷头一次应酬宣相大人,有点紧张,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打着哈哈,十句话有九句话都是哼哼叽叽找不到正题,宣仲安跟他说了几句,跟徐家这位不在朝为官,但官腔打得极为利索的大爷道:“徐大爷,本官有句话想跟你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还是别讲的好,徐大爷在心里默默道,嘴里却笑容满面,“您说,您说。”
  “您在学堂讲学,也是今天待我这般,十句话里找不到半句能听的?”宣相嘴刀一出,概不虚发。
  “岂是,岂是,学生在学堂讲课时,讲的都是圣人学问,例如三书当中的……”徐大爷可是徐老太爷的嫡亲儿子,也算是半个家主了,他跟着他父亲打滚了这么些年,装浑很是有一手,这厢他一张口就把他教的那些书细细碎碎地说了出来,说了小半柱香有余才停。
  这停还是他口干不已,喝茶才停下的。
  宣仲安先前还有些不耐烦,他身后的师爷他们都被徐大爷气笑了,但他一听师爷们冷笑出声,反倒冷静了,坐着不动,不听着徐大爷满嘴溜乌龟。
  徐大爷一喝好茶,就犹豫地看着宣仲安,“学生教的就是以上几本书,更多的,您看,您还想了解吗?”
  “了解,”宣仲安一沉吟,紧接着点点头,敲敲桌子,“是,再了解了解,徐大爷,不如你再跟本官说说你现在的林立书院的由来和现在书院的院况?”
  “好,左相大人不愧为我朝仁相,对我们这些学生的情况也很关心啊……”徐大爷感慨,又滔滔不绝了起来。
  宣相坐了大半个时辰,算是把徐大爷现在教学的林立学院了解了个大貌,连林立学院之前早上扫院子的老长工的名字都记住了,那老长工叫三伯,就是不幸,三个月前死了,现在顶替他扫院子的是他的孙子,叫小三子。
  徐阁老一回来,跟他客套没两句坐下,就听宣相大人感慨地跟他道:“您长子记性真不错,没进礼部当典客,可惜了。”
  徐阁老被他一句话,梗得圆圆胖胖的脸就红了。
  礼部当典客?那可不就是仰着脖子唱和的?
  徐大爷说得口干舌燥,正在喝茶,听到这句话,这茶想喷又不好喷出来,只好强往嘴里咽,一咽就咽了个岔气,猛地咳嗽了起来。
  听到动静,宣仲安瞥了徐大爷一眼,又朝徐大爷的老父亲放刀子:“不过也屈才了,就你家这位大爷打哈哈的本事,我看把他放到御史台去,御史台那边就要少招人恨些了。”
  是少招人眼些了,但御史台那群嘴毒心狠的会把他这个碎嘴皮子拆了吃了。徐阁首憋着脸,瞪了长子一眼。
  徐大爷老神在在,跟左相兜圈子,比左相把他卖了他还帮左相数钱来得好。
  宣仲安在朝廷官员和那些官员的家属眼中,那是浑身长满了心眼,连头发丝上都挂着几双,所以等到他开口,说想请林立书院的一位老师,也就是徐大爷的至亲好友去给他儿子当启蒙恩师的时候,徐阁老那眼刀子就直往长子身上刮,把徐大爷直看得坐立不安。
  人家只是来请个老师,你至于口沫横飞,说得要连喝三盏茶吗?
  徐大爷被他父亲看得懊恼得一揉脸,硬着头皮朝微笑着看着他的宣相看去,“仅是如此?”
  “那你以为如何?”
  徐大爷又揉了把额头。
  宣仲安转头跟徐阁首道:“宣某算是明白您家是怎么在群狼环伺之下,还活得跟如鱼得水一样了。”
  这说废话的本事,把人都能说晕头。
  徐沫鸿是好想把他撵出去,此时装聋子,左顾而言他,“不知宣相是怎么看中此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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